“兄……兄弟?”我倒吸一口涼氣,臉上帶著不失尷尬的微笑:“那個不好意思,我沒想到你有這樣的癖好。”
對面沉著臉,陰狠盯著我手裡的肚兜。
我慌慌張張的把肚兜揉做一團,緊緊攥在手心,生怕有誰路過看見。
“那個……看你唇紅齒白的小樣兒還挺好看,難道你就是樓裡最好看的那個姑娘?”我傻笑撓頭。
“你說我是青樓女子?”對面冷笑,眼裡沉澱了暴風雨前的寧靜
“不是,姑娘,不是這個意思,我就問問……”我憨笑著進了一步
結果對面一改沉靜暴起了:“我去你娘的姑娘!”
我與他本就沒什麽深仇大恨,惹他惱怒,我本想退走。
不想他身法極快,招式因狂怒失了準頭,劈頭蓋腦的招呼起我來。
“不是姑娘!不是姑娘!兄弟,若有冒犯我道歉便是,別生氣,誰還沒點癖好了,我還你便是,不要惱。”
“我去你娘的兄弟!!”
誰知他聽到我道歉反而更生氣,直接抽出藏在臂間的峨眉刺直刺過來。
本就身手不相上下,他若用武器我便吃虧。
空手接白刃那是扯淡,寬刀勉強能接,這種柳葉寬的刀若是拿手接,執刀者只需轉動刀身,輕則皮開肉綻,角度好了手指頭都給你削下來。
好在他盛怒之下亂了路數,我勉強能應付。
饒是我小心,還是在身上留了幾道口子。
又一刺逼近我左眼,我也火了:“你這貨玩陰的是麽?”
還不等我拳腳招呼他身上,遠處傳來一聲尖細的冷哼。
對面明顯瑟縮了一瞬,我趕緊借此機會推開他。
看他不再動手,我隨著冷哼聲看過去。
小巷子遠處遙遙停了一頂玄色轎子,抬轎人恭敬的退立兩旁。
轎簾掀起的同時一道身影穩穩踏出轎子。
明明是很緩慢的動作,很輕緩的步子,卻幾步就到了我近前。
一見到他我本能的全身毛孔大開,雞皮疙瘩全立起來。
這不是一個級別的人物,我也不得不恭謹幾分,垂手站好。
“師父……”白衣小郎君已經恭恭敬敬的九十度鞠躬。
我驚掉了下巴,若知道他是這號人物的徒弟,我說啥也不會招惹的。
來人我確實見過一面,他是先帝的秉筆大太監應德勝。
聽說早年間先帝對他有恩,他是先帝極為忠誠的左膀右臂。
隨著先帝駕崩退出朝堂,不想原來是在青城山腳下落戶了。
這可是個傳奇人物,先帝在的時候,江湖沒有他的人卻有他的名。
江湖不惹朝堂,不僅是怕麻煩,也因為朝堂有他。
先帝曾言,有他一人,宮城就是天下最安全的地方。
此人兵器暗器信手拈來,陰司宮罰樣樣精通,在他手裡沒有他想殺殺不掉的人,也沒有他想問問不出的話。
我與他有過一面之緣,唯一那次見面還是我年幼時,他隨先帝來山上與我師父下棋喝茶,那天師父語重心長的告誡過我,這天下有三個人絕不能惹,其中一個就是他。
我眼觀鼻鼻觀心,大氣不敢喘。
現在我惹了他徒弟,就不知道算不算惹了他。
心裡暗暗有點後悔,怎麽第一天下山就非要逛青樓惹了這麽多麻煩事。
“給雜家。”他慢條斯理的向我伸出了一隻手。
我飛快的偷看了眼白衣小少年,
他低著頭比我還虔誠。 心一橫,我將手裡攥著的肚兜放在應德勝手心裡。
已經皺皺巴巴的肚兜帶著鮮亮的顏色放在大太監略顯蒼白的手裡有些好笑。
可我絕對不敢笑出來,應德勝反手捏起肚兜走到白衣小郎君面前,很是溫柔的在他面前晃了晃。
“應理,我交代你去青樓辦點小事而已,怎麽,你何時對這些起了興趣?”
我暗暗記下白衣小郎君的名字,應理,還是個賜名的閉門弟子。
“是徒兒錯了,請師父原諒。”應理已經跪在地上。
應德勝冷冷看著他,肚兜已在手上化為齏粉:“滾回去領罰。”
“是。”應理走的乾脆利落,多一眼也沒有看我。
看應理走了我也想走,隻好巴巴的望著這位大神。
“前輩……都是誤會……”
“誤會什麽?”應德勝輕輕拍下手上留下的細灰,鳳眼輕眯。
“我看應理小兄弟身手不錯這才挑釁,想著以武會友,並沒有很嚴重的爭吵什麽的,應理小兄弟正值青春期有點小癖好其實也不算什麽,我直接拽出來他有點生氣罷了。”我竹筒倒豆子一般解釋起來。
看應德勝沒有答話,我撓撓頭繼續幫應理解釋:“真沒什麽的!我們廟裡也有抱老虎玩偶睡的和尚,出門在外,脆弱的時候找點依賴,或者一時好奇都是有的麽,您老也不要跟他計較了。”
應德勝靜靜看著我,有點奇怪的沉默。
“和尚?”他咳了一聲
打狗隨棍上,我抓緊套近乎:“我是青城山上廟裡的俗家弟子,蘇仁,您老可能沒見過我,但我見過您一面,我師父是老主持一禪大師。”
“哦……”他意味深長的歎了一聲:“那個老匹夫。”
“是是是,今天真的是誤會,還請您老明鑒。”
他伸手虛服起我的手,從手指看到肩膀,手傷肩膀上還有不少手傷的痕跡:“照你這麽說,應理與你切磋,下手有些狠辣了”
“畢竟我比較氣人,這也不是小兄弟的過錯”
“呵,是個好孩子。”應德勝讚成的點頭,說著手下用力。
我隻覺得雙臂猛地一沉直接耷拉下來,疼得我冷汗直透衣衫。
應德勝已經開始把玩他的扳指了:“嗯,一聲沒吭,還真是個好孩子。”
我強忍疼痛:“謝前輩愛惜。”
直到此時應德勝帶來的那種刺骨的寒意才悄然退去,他初初站在這的時候,我已經感覺到這種有如實質的殺意。
那麽直接的殺意,現在卻隻卸了我關節確實已經是輕罰,輕到可以算關愛的程度。
“你動了我關門弟子”隻這一句我就懂他意思
“我委實不知他是您徒弟,否則絕對不敢造次”大丈夫能屈能伸,我才不吃眼前虧,該道歉就道歉。
“老匹夫眼光不錯”應德勝不著急走反而圍著我轉起圈來。
這種被當貨物觀察的感覺之前也有過,我很反感,但是我不能反抗。
咯嘣卡啦幾聲響過,大太監又卸了我腿上幾處關節。
疼得我差點暈過去,強忍著不吭聲。
他滿意的大笑,又出手將我身上錯位的關節一一複位。
應德勝眼裡帶著欣賞:“你確實是個習武的好苗子,不怪你能跟應理打到這個程度。”
我強忍著不輟牙花子:“謝前輩誇獎。”
“當和尚還敢去逛青樓,你小子被老匹夫除名了吧?”
“是,讓前輩見笑了。”
“哈哈,好,跪下吧,我可以收你為徒。”
“啥?”卸關節我都沒吭聲,這時候憋不住了。
“這麽驚喜?”應德勝點頭帶著讚許:“能得雜家的青眼的不多,你確實可以高興。”
我可以說不麽?可以麽?
“跪下都不會?”應德勝危險的眯起眼睛,手中把玩的扳指已經被按得滋滋作響。
呵,大丈夫膝下有黃金,你讓我跪我就跪?
想是這麽想,跪可不敢耽誤,結結實實一個頭磕在地上。
我暗暗咬著後槽牙:“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應德勝滿意的點點頭,幾步回了轎子。
我規規矩矩跟著這尊大神的轎子同行。
夕陽西下,我熱淚盈眶……
所以我特麽剛出少林寺一天就拜入太監門是麽?
真想仰天長歎,怒吼發泄
這是什麽江湖?老子不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