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又談了一會兒就出了書房,等他們來到前廳的時候,張氏,吳氏,攸寧都已經準備好了飯菜,就等著他們了。
“快來吃飯吧,要是再晚點我的孫女都要餓肚子了,是不是啊,小囡囡!”
張氏自從見了自家孫女后就不撒手,簡直喜愛到了骨子裡,實在是長得太可愛了。攸寧則拉著謝琳說話,看樣子也很喜歡這個侄兒。
上了餐桌,姬松就渾身不自在,倒不是其他原因。要是有個人一直盯著你看,你能舒服就怪了。
放下碗筷,姬松轉頭看向坐在自己身邊的謝琳。
謝琳正出神呢,突然看見姑父看向自己,頓時鬧個大紅臉,連忙端起碗開始吃飯。
謝琳的動作大家都看在眼裡,謝廉想要說什麽卻被攸寧製止,在他耳邊說了什麽,謝廉意味深長地看了自家孫兒一眼,就不去管他了,就當做沒看見。
“琳兒可是有話對姑父說?”
姬松雖然心中明鏡似的,但還是問道。
謝琳抬頭看了姬松一眼,然後又看向爹爹和阿娘,看到他們鼓勵的眼神,他心中再無顧慮。
只見他站起來躬身一禮,大聲道:“請姑父收我為徒!”
然後又是一禮:“請先生成全!”
先是一聲姑父說明兩人之間的關系,再叫先生,則說明將來必以弟子之禮為之。
姬松眼中滿意地點點頭,暗道:“好聰慧的小子!”
看到姬松點頭,眾人都是大喜,攸寧也算是舒了口氣。自己私下答應弟弟的事情,要是丈夫不願意,到時候兩家臉上可就不好看了。
“起來吧!”姬松虛扶道。
“謝先生!”
謝琳大喜,就要執弟子禮,卻被姬松攔住。
就在眾人驚訝和不解中,姬松卻笑道:“當年我已經對外說過不再收弟子了,今日卻是不能滿足你的願望了。”
“先生..........”
“夫君.........”
謝琳大急,攸寧也出聲想要說什麽,卻被謝廉拉住,朝他搖了搖頭。
看到眾人模樣,姬松也是無奈,對謝琳道:“你是個聰慧的孩子,也是個用功的孩子,當見你第一面的時候,我就知道。”
“但姑父既然已經放出了話,豈能反悔?你也不希望你將來的先生是一個出爾反爾的人吧?”
“可是先生...........”
姬松揮揮手,道:“這事不必商量,若是你願意,作為姑父,我可以為你找一個先生,他的學問勝我百倍。”
“不知你可願意?”
謝廉面露不甘,這麽多年的願望卻不能實現,他心中很是不甘心。
“那就多謝姐夫了!”
謝寬一看情勢不對,先忙出聲道。
謝廉也看出了什麽,也說道:“松兒確實有一些顧慮,你們也就不要逼他了。”
回頭又看向姬松,笑罵道:“你小子可是答應琳兒的,要是找的先生不能讓我孫兒滿意,老夫可不依!”
“嶽父放心就是,都是自家人,我還能騙您不成?”
隨後大家開始吃飯,只是沒了之前的輕松之感。
走在回家的路上,攸寧一言不發,走在後頭也不知道再想什麽。
“行了,有什麽就問吧,可別憋出病了。”
看到妻子這樣,姬松也是無奈,要是其他人自己說收就收了,哪怕天資魯鈍自己也認了。但謝琳不行,太親近了。
“哼,今日你可是讓妾身丟了個大人,我都答應弟妹的,你卻...............”
“難道我那侄兒不聰慧?”
姬松苦笑道:“天資卓著,
平生僅見!”“那就是不入你的眼?”
“你夫君我的眼光還沒那麽高!”
“那就是德行不行,品行低下?”
姬松無奈道:“雖然是第一次見面,但至少這孩子品行還是沒問題的。”
攸寧柳眉倒豎,怒道:“那你為何不收?”
姬松想要揉揉她的發髻,卻被一隻手打開。只能無奈道:“避嫌罷了!”
“避嫌?這是何道理?我們兩家還有什麽可避嫌的?”
姬松轉身向前走去,攸寧沒有得到答案當然也就跟了上來,連連問道。
“我們覺得是我們覺得,但別人就不一定這麽看了。我們和嶽父家關系大家都知道,這點我也不否認。”
“但再好的關系也有有個度,一段越過這個度,那就有問題了。你想想,為夫現在掌管兵部,兼任武英閣監察使,還管著軍情司這樣的要害部門,毫不客氣的說,你夫君我跺跺腳,這軍方都得震三震。”
“嶽父現在雖然是戶部侍郎,但卻實際掌管戶部大權,就差一個尚書的名頭而已。你說,你要是陛下,能放心我們兩個嗎?”
看到攸寧若有所思,他繼續道:“本來這些事情是不願對你說的,但今日你們卻是將我逼到了牆角。當初你說起此時的時候,我不做回應就是在告訴你這事不行,但你卻是不信邪,今日........”
搖了搖頭,道:“你信不信?要是今日我收琳兒為徒,過不了幾日嶽父就會被調往外地。只要我還在京城這個位子上,他就絕無可能回到朝堂。”
“這是你願意看到的嗎?”
攸寧呆愣半晌,頓時有些委屈,紅著眼睛道:“妾身是不是又做傻事了?”
“這事本身沒有對錯,只是身處的位置不同罷了,你不必往心裡去。有時間你去找弟弟弟妹說說,將事情說開了也就好了。”
師徒之事到此結束,攸寧也放下了心事,這讓他松了口氣。現在師徒之間的關系甚至可比父子至親,兩家本來就親近,其實不管是不是師徒,只要謝琳那小子想學,自己難道還能不教嗎?
只是缺個名分而已,而這對兩家來說可有可無!
“你剛才說會幫琳兒找個老師?那人是誰?”
心結解開了,攸寧突然想起剛才找老師的話,好奇道。
“你也認識,甚至還很熟悉,這裡先容我賣個關子,等過幾日我親自帶著那小子去拜訪!”
姬松神秘一笑,卻是不說,讓攸寧很是不滿,但也好奇到底是何人,竟然能讓丈夫親自登門拜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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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國公府。
魏叔玉自從放出來後就一直待在家裡侍奉老父,官職已經辭去,他現在無官一身輕,每日除了讀書教子,就是出去和幾個兄弟逛逛。
這幾年長安變化很大,聽說朝堂上已經有人提議在城外在建一座副城,用以分擔長安越來越大的壓力。
作為大唐的都城,這裡每日都有數萬人進出,常住人口已經突破八十萬人,這在有史以來都是絕無僅有的。
就算是強漢最鼎盛時期都不能與之相比,人口多了,事情也就多了,長安縣令,萬年縣令,根本就忙不過來。
最後只能增加官員人數,但這也不是長久之計。
但副城也有副城的壞處,那就是擔心形成搶奪長安紅利之勢。
畢竟朝堂大佬們都在長安置辦產業,人口越多,這裡的產業就價值越高,要是副城建立,長安的產業必然收到衝擊。
加上副城不比長安,宵禁什麽的可有可無,這樣一來,副城將來絕對是商業繁榮之地,這點讓不少大臣都持反對意見!
在他看來,副城的建立從長遠來看是好的,雖然會對長安商業造成一定的衝擊,但將來必定會恢復,甚至尤有過之。
“在想什麽呢?這麽出神?”
就在這時,身後想起一道蒼老的聲音。他連忙來道:“爹?您怎麽出來了?孫道長不是說您不能見風嗎?兒子這就扶您進去歇息!”
魏征患的眼疾之症,現在是一點都不能見風,一吹風就流眼淚,完了還疼痛難忍,要是嚴重點還會腫痛,十分熬人。
“不必了,我閉著眼睛說話就是了,沒什麽大礙的。在房間呆時間久了就煩悶的很,還是出來轉轉的好。”
聽到父親這麽說,魏叔玉也就沒在堅持,讓父親坐在石登上,自己則在一旁看護著。
“咦?怎麽不見你妻子和我孫兒呢?她們去哪了?”
魏征好奇道。
魏叔玉聞言連忙道:“我讓她送膺兒去書院了,聽說書院最近組織學生外出實習,當時看你在歇息也就沒打擾您。”
魏征一愣,歎道:“實習好啊,能在讀書之余還能體察民情,了解民生疾苦,書院也算是有心了。”
“只是膺兒他.............”
說道這裡他就歎氣,他生有四子,長子就眼前這位。二子魏叔瑜,三子魏叔琬,四子魏叔璘。又有二女,大女嫁給李淵十四子霍王李元軌,二女則是嫁給河東薛氏薛仁偉。
二子在豫州為官,三子在家中無所事事,整日跟著一些文人墨客到處遊玩,隔三差五的不著家,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一手好字。四子則在禮部為官,不上不下,整日混日子。
唯一能讓他欣慰的事,就是四子之間還算和睦,不曾因為家產鬧出紛爭。這或許也和他不曾有多余家產有關,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自己這個大兒有什麽本事自己清楚,在外地為官還好說,只要不犯大錯,這輩子也能平平安安地守住家業。一旦位居高位,那就不好說了,能不能守住爵位都不好說。
其余三個兒子也就那樣,比上不足比下有余,都是中人之姿。
唯一能讓他欣慰的是孫兒魏膺還算不錯,只要將來培養得當,不失為一個有作為的人。
“你作為老大,也別光盯著你那一畝三分地,你弟弟他們不成器,但孩子們何辜?不能因為他們父親而耽擱了他們的前程。將來爵位在你這一系,這對你弟弟他們不公,但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我走之後,你要多看護他們一些,他們三人雖然沒有多大能力,但至少為人還算本分,可別讓他們走上了歪路。”
魏叔玉聽著父親嘮叨著,連忙點頭道:“您放心,我會照應他們的。再說了,您身體還好,我們還指望著您長命百歲呢!”
“好了,好了,這些話就不要說了,為父什麽情況自己還能不清楚?要是有辦法,孫道長怎麽會隻給開一些緩解的藥?”
魏征現在看的很開,自己這輩子先在瓦崗反隋,之後跟隨太子建成,最後建成失敗又成了李世民的臣子。
有人說他不忠,有人說他大忠,但從來沒有人懷疑過他的人品。這輩子他直言犯柬,多次惹的皇帝下不來台,自己死後,還不知道會怎麽對付自己家呢。
他現在只能先讓叔玉退下來,省的在皇帝面前晃悠,惹人心煩。
“老爺,老爺,郕國公來了!”
就在這時,老仆突然跑了進來,有些著急道。
“你慢慢說,是誰來了?姬松?”
老仆連忙道:“是的老爺,是郕國公來了,還帶著一個少年,但又不是澤郎君,看著陌生的很。 ”
這下輪到魏征好奇了,陌生的少年?難道這小子有了私生子不成?要是真的那可就有好戲看了。
“叔玉,你去迎接下,為父倒是好奇這小子來幹什麽?這混蛋就是個無利不起早的人,這次你嘴巴閉緊了,什麽都先別答應。”
魏叔玉一看父親來了精神,他也笑了起來。難得父親有這興致,他當然得好好配合下才是。
鄭國公府門前,姬松好整以暇,身邊的少年卻是有些激動。鄭國公哎,姑父竟然要帶自己拜他為師?
天啊,我不是在做夢吧?
如果說姬松在他心中是偶像,那麽魏征在世人眼中那就是道德標杆,是被世人尊敬和敬仰的對象。
能拜魏征為師,謝琳連做夢都沒想過。
“姑父.....您說魏公能答應嗎?”
這下子有些忐忑道。
“把那個嗎字去掉,在你姑父我的字典中,就沒有不成得事情。等會見面了你先別說話,一切看姑父眼色行事。”
謝琳哪有不答應的道理,連忙點頭。
“哎呀,子毅哥哥大駕光臨,我魏府蓬蓽生輝啊,快請,快請!”
魏叔玉見到姬松極為熱情,當看到他身邊的少年時,頓時眼前一亮,暗道:好獨特的少年郎啊!
只見謝廉身穿一身月白裡襯,外穿青色大氅,手中拿著一本書,一身的書生氣息撲面而來。
這是個讀書的種子,這是魏叔玉對這少年的第一影響。
姬松當然看到了他眼中的驚訝,心中暗笑:不旺我廢那麽大功夫收拾這小子,連我年輕時候穿的衣服都給這家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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