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大樓,僅有一人煢煢孑立。
翻開書籍,泛黃的書頁書寫著歲月的痕跡,一筆一劃都蘊含著無盡的知識。
不單單這樣而已,這本書裡似乎還撰寫著不為人知的秘密。他看著書本中潛藏著的密密麻麻字眼,不由得頭疼起來。
據月而定,逐個加一,六位魔戒,回歸天空。
天空天空天空天空天空天空天空天空。
意義不明的字眼密密麻麻,寫滿了整本書,充斥著對於天空純粹的渴望。
男人站起身,在昏暗無光的屋子裡踱步。
他在思考。
他在空想。
他在克制。
他在放縱。
他在陰。
也在陽。
“你到底在做什麽?”
男人問鏡中的自己。
“我想證明,證明本能可以被違背。”
他自言自語,回答了自己提出的問題,眼神異常堅定。
“死亡衝動或許無法被阻擋。”
“因此就不得不獻祭掉其他人嗎?”
突然響起來的聲音鎮住了男人,他沒有想到巫女會這麽快就返回這棟大樓,他的臉上掠過一抹驚訝,可是瞬間就被蓋了下去,他再次恢復笑眯眯的神情。
“果然啊,魔術師不過是一群偏執的狂人,沉溺於自己那套荒謬絕倫的理論,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我讓你聯系我,沒想到你這麽快就回來了啊,大小姐。”
“我來把這個還給你。”
蘇筱月將戒指丟向男子身旁,金屬砸地的碰撞聲傳響在空曠的大廳內,回音四處響起,如流水般無處不在。
男子的目光顯然被這到處亂竄的小精靈吸引,他左看右看,妄想著抓住這精靈。
蘇筱月再伸手,四下反彈的魔戒又正巧被她抓在手心裡,她用純粹的技術戲耍著男子。
“我沒有殺人,我只是提前放出了封存在魔戒中的惡魔而已。”
“胡扯。”
蘇筱月毫不留情。
“我猜你的工作就是見死不救,頗有興致的欣賞少女們一個個落下,摔成碎末,進而證明你那爛到極致的理論吧?”
男人似乎被說中,並沒有反駁。
“你壓根也不是什麽警察吧。”蘇筱月一語道破男子的偽裝,“你不過是一介走火入魔的魔術師。”
男子禮貌的點點頭,卻未道出自己的姓名,反倒是吐出某個理論。
“你知道Thanatos嗎?”
“希臘神話中的死神?”蘇筱月不屑的拍了拍大衣邊緣的灰塵,“弗洛伊德理論?”
“沒錯,那是一種不可描述的美麗——純粹的死亡本能。”
男人伸出雙手,擁抱灑進房間的月光,似乎在祭奠著某種神靈,他高高昂起頭。
“死亡衝動真的很奇妙,它僅僅是一種純粹的本能衝動。
而大多數人又不敢直面死亡。
不過反倒是知道隨時可以通過死亡來結束一切,又格外的安心,因此又可以憑借這份希望,多撐一段時間。”
“難道這就是你殺死她們的理由?”
“我只是讓她們擁抱內心深處的本能,可是她們紛紛選擇了死亡。
這並不是我所期望的,我所期望的,是她們能夠完成自己的夢想,歸根結底她們的存在仍然毫無意義,回應她們的只有死亡。”
真是偽善又自大。
蘇筱月冷哼一聲,凝固的大氣快將二人壓死,雨滴剛剛停滯不過半晌,雨汽遍布在這小小的辦公室內,似乎被死死堵在了這裡。
“即使是死神Thanatos,也已經成為了傳說,你這是想步他的後塵?”
“即使現在,你殺了我,也沒有任何作用。”男人垂下了頭,“翱翔在天空中的惡靈,它胃口很大,想必在這三月,吃不夠足夠的靈魂的話,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話裡話外便是今天還會再多出一名死者。
“Thanatos也已經成為了神話中的架空人物,早就沒有了任何權利,你的理論現在也一樣,魔術師。”
男子有些不解的轉過頭。
“刑警題材電視劇中存在死亡,古裝劇裡亦有,新聞中也常見殺人案件及意外事故等涉及死亡。對孩子們而言,“死亡”如顯像管那頭的偶像,貌似觸手可及,實則遙不可及。某種意義上,死亡或許還是他們向往的。
當紅演員、藝人自殺,孩子們仿效其偶像,也並不稀奇。死亡是否為人之本能,暫且不論,但人類對死亡的憧憬,即死亡本能,確實存在。
我的理論不會消失,死神的權利也仍然永存於世。”
“死亡不只是像你這般動動手指那麽簡單,若是任何人的生死都可以被他人操控的話,那就不能夠被稱作是歸亡的本能,而是必然的結果。
換言之,你也沒有權利去激發任何人的衝動,你不配為任何人選擇人生軌跡。”
蘇筱月不想廢話,她回過頭,背對著男子。
“不論你是否自詡為死神的代言人,你的所作所為都已經被我見證,那麽作為巫女,我只能請你暫停了。”
男子將書放在一旁的桌上,自己則是邁步走近,正對著蘇筱月。
“我厭惡鬥爭,可事已至此,我也不得不阻止你。”
蘇筱月並沒有回頭,而是緩緩閉上了雙目。
明明是魔術師,卻是個不想使用任何魔術的半吊子。
真是無聊。
蘇筱月的雙目“啪”的一下睜開,金黃色的光芒藏匿在瞳孔之下。此刻,漸漸發熱的雙目宣告終焉。
男子拔出手槍,他將手指放在扳機上。
視野突然一黑,再睜眼,他竟然轉移到了蘇筱月的體內,視野正對著空無一人的門扉。
“這是…怎麽回事!?”
不對?
發出的聲音還是自己的,這副身體的感覺也一樣,甚至指尖還能傳來扳機的觸感。可是視野卻!?
男子感覺到視野在移動,顯然是巫女本人在移動。她將自己的視野與男子暫時交換,憑借著戰鬥習慣順暢的拔出短刀,再根據男子的視線移動,削鐵如泥的刀刃將左輪手槍的槍管折成兩截。
簡而言之,蘇筱月暫且使用第二人稱視角, 利用男子的視野移動,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男子反倒是憑借著巫女的視野,清清楚楚的看著自己驚訝的臉,以及槍口清晰可見的斷層。
再一黑,視野被再次換了回來,男子順勢將手中已經破損的槍丟在地上,不得不開始吟唱未知的咒語。
蘇筱月揉了揉冒煙的雙目,仍然背對著男子,沒有回頭的打算。
“既然這樣!?”
男子一把抓起古書,嘴裡嘟囔著不知名的咒語,某些難以言喻的魔法似乎在被其發動。
蘇筱月不緊不慢的轉過身,靜靜的等待著男子行動。
蘇筱月那勝券在握的表情,不論是誰看了,都會倒吸一口冷氣。
男子抬手,一輪光環向四周蔓延。
所到之處時間皆為混亂,他將這塊區域的時間向後調整了整整百年,蘇筱月看著附近的桌椅迅速老化,放在桌上的花草也瞬間凋零,如同死神在耳邊低語,靜靜的收走了它們的靈魂。
她在毫秒間抽刀,快過魔術的動作猶如流水,她自下而上將刀刃抬起。
與此同時,一具模糊的人影似與巫女重合,也以相同的動作迅速抬起短刀,兩道刀光將扭曲的時間徹底切成兩半。
抽象的概念在巫女的刀刃面前不值一提,她將錯亂的時間切成兩節,隨後一步躍進,立刻到達男子的面前。
金黃色的眸子似乎要將人融化。
一刀。
書頁破碎,零落紛飛。
“不論你是人是鬼,都不要讓我再看到你。”
陰陽魔眼,兩儀調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