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季雖是家仆，但好在顏家業大家大，故而連他也有一間小小的屋子。

　　看著一片連綿的吊腳木屋，宋季心頭唏噓，但好歹也算是全了他上輩子的夙願。

　　至少有房了不是嗎。

　　關好房門，先是掃了一眼房屋的布置沒有任何變化後，宋季才心頭一松。

　　隨即又休整了片刻，他才看向自己脖子。

　　那裡掛著個飾品。

　　是個拇指大小，呈土陶色的小杯。

　　這小杯，本是他在藍星某個市集發現的，當時覺得有趣就隨手買了下來。

　　可沒想到的是，當他從這方世界醒來後，這小杯竟也在自己身旁。

　　且還有一些‘奇怪’的變化…

　　就是每隔一段時間，能在杯中生出一顆露珠。

　　除此之外，沒了。

　　雖然這金手指簡單，但宋季每次想到其作用，就有些訕然。

　　讓他一度以為自己走錯了地方，本該去大富翁的世界。

　　不然拿這露珠幹嘛，去留人巷泡茶嗎?

　　而直到一次他練習府中的武學時，才發現這露珠竟能幫他突破境界。

　　宋季想起當日的情形，到現在都還有一種虛幻無實的感覺。

　　至於這方世界的武道…其實在大族中並不避諱，甚至還特意傳授下來。

　　若是練習有成，就能擢升成護衛，脫離奴籍。

　　但，這些大族如此慷慨大方的原因，宋季猜測，多半和這方世界有關。

　　宋季曾聽府裡的老人說起過一些傳聞。

　　知道此方世界，並不是表面所見，那般簡單平靜…

　　所以，想要活下去，就必須要讓整個家族的實力，變得更強。

　　宋季既然來到了這方世界，他所想要的，也只是好好的活下去。

　　僅此而已。

　　其實，有了小杯中的露珠，宋季本可以快速提升實力。

　　可他的身份擺在那裡，只是一個連戶籍都掌握在主家手中的下人。

　　見識有限，門路更是有限。

　　若他突然越過眾人，出類拔萃，難免招惹人眼，帶來禍事。

　　你本無罪，可你不該懷有玉璧。

　　這個道理他還是懂的。

　　“有人的地方，就有勾心鬥角…唉，還是香秀好呀…”

　　宋季驀地歎惋，香秀算是他在藍星最好的朋友。

　　其工作，是賣茶葉的。

　　雖然對方話多了些，心熱了些，但總是關切他的，從來不會給他製造任何麻煩。

　　相反的，還常常不厭其擾的寬慰他，為他排解憂愁。

　　總之，在香秀的世界裡，除了茶葉外，沒有任何其它東西，那般純粹質樸。

　　一片冰心在玉壺。

　　讓他在那個複雜且浮躁的環境中，心頭也多了一絲慰藉。

　　只是可惜了，在有一次，宋季不小心說出自己的薪酬後。

　　香秀的爺爺就病了，病得很重，也很突然。

　　香秀說要回去替爺爺打理茶園。

　　而從那以後，她就再也沒有給宋季傳遞過任何消息。

　　哎，也不知道香秀的爺爺怎麽樣了…

　　……

　　“露珠凝聚出來還需要一段時間…先溫習一遍掌法再說…”

　　房間中，宋季沉默了少許後，將小陶杯重新放好

　　心頭也打定主意，在武學沒有一定的基礎前。

　　還是先老老實實待在顏家，平穩發育才是正途。

　　而他所練的武功，是一門掌法。

　　玉巢掌。

　　此掌共有三層。

　　因前身本就有一定基礎的緣故，那日宋季又用出了第一顆露珠。

　　所以他現在，正處於第一層‘掌通鐵骨’的層次。

　　宋季此時抬手成掌，不停拍出，很快，雙手就微微發熱，像是有一股氣息在鼓蕩。

　　空蕩蕩的房間中，也有細碎的聲響清晰傳出，赫然是一陣陣破空聲。

　　嗤！

　　嗤！

　　玉巢掌講究輕靈連綿，如流波細浪不迭，一掌接著一掌。

　　感受著雙掌中的微熱，和綿綿不散的力道，宋季面色不變，繼續出掌。

　　直到雙臂，出現了酸軟的感覺時，他才停了下來。

　　“在‘掌通鐵骨’的狀態下，我可以連續拍出六掌…六掌過後，若不能斃敵，便只能力竭束手就擒…”

　　“一個人的氣力有限，若是六掌後還繼續強行出掌，會傷及根本，甚至逆血而亡…”

　　練習了一陣掌法後，宋季放松下來，仔細回憶所學內容。

　　若現在想要打破目前的桎梏，除非是練習到第二層…

　　但這第二層的秘籍…據聞只有成為顏家的高層才能學到。

　　可宋季明白，此事怕是沒有那麽容易。

　　這些大族可不糊塗。

　　不然也不會把‘玉巢掌’分成三份，讓眾人像找藏寶圖似的，一步步去拚…

　　但宋季也不急，知道武道一事，只能徐徐圖之。

　　操之過急，反而對其無益。

　　且他也才剛突破第一層‘掌通鐵骨’不久，需要穩固熟練。

　　揮動手掌間，宋季又兀的想起，藍星大夏的武道本也曾昌隆無比。

　　只是後來不知何故，忽的落寞，以至於被一群阿貓阿狗都能輕松擊潰，成了花架子。

　　要說大夏武術無用，宋季不信，畢竟從古到今湧現出的高手層出不窮。

　　總不能一個個都是假的吧。

　　這其中的衰敗，怕是有諸多原因。

　　思索中，宋季又調息一陣後，才隨著夜色合衣躺下，休息起來。

　　……

　　第二日，宋季在老管家那裡領了庶務，照常出門。

　　不過因為昨日死人的緣故，他沒有再去那條弄堂，而是向城東行去。

　　平遙城一分為四，東西兩城都是最繁華的所在，各種物什琳琅滿目。

　　宋季身上帶著管事劃撥的銀兩，很快就將所需的東西購齊。

　　而他正準備抽身回府時，忽的聽到遠處一陣陣‘骨碌碌’的聲音傳來。

　　卻是幾輛裝飾奢華的馬車，緩緩從大街上行過，向城郊而去。

　　那些拉車的馬匹也神駿非常，有的通體黝黑，有的赤紅如火，引得不少人駐足觀看。

　　宋季看著馬車上的標記，卻識得正是顏家的車隊。

　　就是不知，是幾房的人…

　　宋季雖在顏家待了許久，但這種大族根系龐大，他也不是全部都認識。

　　不過也只是掃了一眼，他就帶著東西往府中而去。

　　照例向管事的交接好數目，消了帳後，宋季依舊奔向菜地。

　　宋季賺取銀兩，除了日常開銷外，也是他發現練武之後。

　　每日的食量，要遠遠大過普通人。

　　故而很多時候，他外出都不得不偷偷買些吃食，來打打牙祭。

　　只是，宋季剛下菜地還沒做多久。

　　就見到一隊馬車，正從菜地旁邊的大道上飛快駛過，帶起一團團煙塵。

　　而看那馬車的樣式，正是今日出城的那支隊伍。

　　這麽快就回來了?

　　好像人也少了許多。

　　宋季心頭疑惑，不過，這一切都和他無關。

　　在菜地一直做到晌午，宋季才簡單收拾一番後往食堂行去。

　　但，他才剛走到一半，便被府中的管事又叫了過去。

　　……

　　宋季再次出現時，是在一處院子裡。

　　除了他外，這裡還有滿滿的一院子人頭。

　　但看其穿著服飾都是下人，且男子佔了多數。

　　而院子的一個石階上，則立著一位穿著灰衣，滿頭銀發，精神矍鑠的老者。

　　正是顏府的那位老管事。

　　“今日會挑選一批人，專心跟著幾位公子小姐伺候…”

　　“成功入選者， 賞紋銀五兩，上好綢緞一匹…”

　　老管事站在院子台階上，看似年邁，說起話來卻中氣十足。

　　而這豐厚的獎賞，也如冷水落進油鍋，頓時就讓人群沸騰起來。

　　旁的不說，光是那五兩銀子，就足夠普通三口之家的一年用度。

　　宋季站在人群中，聽著身旁的議論聲，他也漸漸明白了是怎麽回事。

　　原來，是老管事在給府裡的公子小姐們挑選護衛。

　　這樣的事情，以往也不是沒有發生過。

　　一些少爺小姐到了一定年齡，都會由族中主母給配上丫鬟護衛，以彰顯身份。

　　只是，往常挑選護衛，都是集中在年底或者年中，這個時候倒有些倉促。

　　因為在挑選前，很多人都會準備一番，爭取能入了主子們的眼。

　　畢竟這些少爺小姐們，說不定哪天就能接管整個顏家。

　　跟著他們，總比做一個無依無靠的下人有前途。

　　而在宋季思索間，就有一群穿著華貴的少男和少女走了進來。

　　看著滿院的人頭，這些人也很快就對著院子裡的下人挑選起來。

　　“樊大聰明、馬冬梅你們跟著二少爺…”

　　“王富貴，你跟著三小姐…”

　　隨著高台上主子們的指點，很快一個個名字就被老管事叫了出來。

　　漸漸的，滿院的下人，也就剩下了宋季在內的寥寥數人。

　　而他們這幾人，要麽是年邁不堪，要麽就是青稚瘦弱，瞧外表就不適合做護衛。

　　“這是沒人要…落選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