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他一個眼珠子完全突出，眼眶裡流著了白色的膿，另一邊則充著血絲，嘴巴完全凹陷下去，活脫脫像個老奶奶，兩腮往裡縮，縮成了非常深的窩，褶皺布滿了整個臉，在左邊臉，還有一個結痂的傷疤，像是刀傷。

　　看到這樣一個人，我心生一絲恐懼。此時剛好我爸爸醒了，一聲驚呼也叫醒了容伯和錯伯。

　　三個大人面面相覷，轉而左顧右盼，對面前突然出現的老頭似乎並沒有興趣，因為我們發現，我們並不在橋上，而是在橋底墳頭。

　　墳頭?！我記得我們都是在橋邊相互靠著睡著的，怎麽突然在橋下了，要知道想要不知不覺搬動幾個大人是很困難的。

　　“你們是外地的?”老頭見沒人搭理他，又問了一次。

　　倒是容伯馬上回過神來，回道:“對，我們從隔壁縣來的，這是去民安鎮的路嗎?”

　　老頭一愣，掃視了一下我們，隨後說:“是的，你們要找誰?”

　　“黑婆！”錯伯趕緊接話，我看到容伯正想阻止他，但是明顯來不及了，看來容伯另有考慮。

　　老頭沒說什麽，反而非常熱情介紹了當地一些風俗和特色，並說他家就在前面不到一裡路，邀請我們去做做客，吃個午飯再走。

　　我們一行人，經過兩天兩夜的趕路，加上昨晚發生的事，可以說身心俱疲了，於是便答應了，他走在前面帶路，我們在後面跟著。

　　大約走了十幾分鍾，我們來到一處院落，院門是向裡開的兩扇木門，門框左右角都掛著蜘蛛網，門楣兩邊，則掛著兩個小小的白色燈籠。

　　推門進去，院子裡是一口井，邊邊放著一個木桶，但是地上是完全幹了的，院子裡那個樹，也已經全然乾掉了，沒有一點葉子。

　　再往裡堂進，則是小廳，廳中間放著一張四四方方的桌子，桌子上落滿了灰塵，上面有個簡易的燭台和一個香爐，香爐上還差著一支剛點燃不久的香，往上看，是一個橫著的木板架在上邊，板上還擺著一個牌位，上面的字完全看不見，因為屋子裡陰暗極了。

　　一進來就感受到一股陰風，左右兩邊各是一間房間，那年頭地上是不鋪水泥的，只有夯實的土，陽光照不到的時候，會有點潮濕。

　　剛要往裡走，裡面就出來一人。

　　只見那人左手壓著左膝蓋，一瘸一拐走出來，身著一身印花服，頭髮扎了起來，因為個子比較矮，我又被爸爸抱著，根本看不清她的臉，隻覺得她應該很老了。

　　老頭說那是他老婆子，行動不便，已經完全出不了家門了，平時吃飯拿個碗，都哆嗦，應該是中風了。

　　我們打過招呼，就躺在地上休息，感受陰涼帶來的舒服感，同時一邊盤算著吃了飯往哪裡走。

　　差不多十點多的時候，老頭捧著一小盤野菜就上來了，給我們每個人拿了一個饅頭，碟子裡放著幾顆粗鹽，應該是讓我們用水化開沾著吃有味。

　　老頭說野菜是自己挖的，他們給自己留了點，讓我們先吃，容伯連忙從隨身帶著的蛇皮袋裡蒯出一杓麵粉，盛在碗裡，給老頭遞過去，表示這是我們一行人付的飯錢了。

　　老頭推脫了兩句，最後拗不過容伯，勉為其難地收下了。

　　我們為了節省時間，麻溜地吃了點飯，就準備出發了。

　　但是偏偏在這時候，錯伯和容伯都鬧起了肚子，兩人都跑去後面灌木叢拉肚子去了，房間只剩下我爸和我，顯得有些孤單。

　　老頭趕過來看情況，說是兩人可能吃不慣野菜，所以才鬧肚子，我爸則是怕我餓著，把野菜留給了我，只是啃了個饅頭，我呢，吃了饅頭就飽了，野菜就讓容伯給我打包了起來，準備等我餓了再給我吃。

　　大概跑了三四躺，兩個人變得有點虛弱，尤其是錯伯，都是扶著牆回來的，老頭趕緊給兩人泡了點鹽水，才好了一些。

　　但是，從目前來看，我們應該是走不了了，三個大人一商量，決定留到下午再看看，如果有所好轉，就馬上出發，如果還是那樣，只能第二天再出發了。

　　老頭也通情達理，趕緊收拾收拾，就把屋子騰了出來，讓我們睡個午覺。

　　直到太陽下山，灌木叢裡的蟲鳴聲此起彼伏，容伯和錯伯也沒有好起來。於是，我們只能希望老頭留我們在這過夜，要是能休息好，第二天再出發也不遲。

　　老頭滿滿當當允諾了下來，他說這兒也很久沒來人了，來個人也熱鬧，就打算去煮野菜，我們謝絕了他的好意，因為借住已經很麻煩人了，要是還一直吃別人的，那也太不好意思了，不過我們四個人一致認定，這老頭人真好！

　　直到晚上，三個大人都睡著了，我因為在路上被爸爸抱著，困了就睡，或者在獨輪車上睡，走路的時間並不多，所以沒有那麽困。

　　借著月光，我才開始大量起這個房間來。

　　房間並不大，十平方米左右的樣子，除了一個用木板拚湊成的置物架，其他幾乎沒什麽了。倒是牆上的畫引起了我的注意。

　　牆上有四五幅畫，畫功也非常不錯，讓我覺得這老頭以前肯定也是個有錢人家，因為那時候平常百姓哪有自己的畫，畫上我看到了老頭，規規矩矩地坐在凳子上，還有一個扎著麻花辮的女人，灰色的上衣，手裡捧著一小束鮮花。

　　再往右看，則看到了一副十分詭異的畫，畫上是一個老奶奶，披散著頭髮，頭髮已經半白了，披著像個瘋子，那老奶奶目露凶光，嘴巴微微張開，因為畫只有上半身，所以我只看到她上半身穿著印花衣服，但是最上面的扣子並沒有扣上，她手裡拿著一把砍柴刀，似笑非笑盯著我，多少有些陰險狡詐。

　　看到她那恐怖的笑容，我轉過頭去不敢看，實在不明白老頭家為什麽要掛這麽詭異的畫，不過也因為害怕，我很快就睡著了。

　　第二天清晨，容伯和錯伯他們已經收拾好了才叫醒我，我微微張開眼睛，想起昨晚那副畫，想跟他們吐槽一下，但是順著昨晚的方向看過去，我突然發現，那裡沒有畫。

　　那，是一扇窗戶！

　　窗戶，也就是說，昨晚我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