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
死靜。
管事的訕笑僵在臉上。
許是櫃子炸裂聲太大,鍛兵鋪裡面也漸漸停下了揮錘聲,數十個光著膀子的壯漢,伸出腦袋,好奇的打量著門口。
“周氏的師兄,過了吧?”管事臉色漸漸沉下:“你可知這是什麽地方?”
“管你什麽地方,巡防隊肩負全城百姓安危,我們有權檢查城內任何場所!”
話語擲地有聲。
楊衝沉著眉,就要往裡面走。
“等等......你我都知剛才話語真與假,若是師兄有什麽需要,不妨開金口,些許精鐵銀兩,小的可以做主。”
管事往前幾步,攔在他面前:“事情若是鬧大了,對誰都不好。”
不鬧事我來幹嘛?
楊衝冷笑道:“現在,從我面前走開,你若阻攔,我有理由懷疑陳氏鍛兵鋪做賊心虛。”
“我若不讓呢?”管事站在前方,直視著他,寸步不讓。
能在最大的鍛兵鋪擔任管事,實力自然不弱。
若非前兩天坐鎮鋪子的鍛骨高手死了,哪容的下他一個乳臭未乾的少年逞凶。
“不讓.....”
楊衝低頭一笑。
旋即,他猛地抬頭,同時手掌握拳,驀地轟向管事心口:“滾開!”
拳風已至,管事臉色驟變。
他沒想到眼前少年如此不講武德,毫無征兆的出手。
猝不及防之下,只能雙手交叉,擋在胸前,以免受到更大的傷害。
拳勢厚重,剛猛無鑄。
哢嚓——
難以想象的巨力從手臂傳至,管事清楚聽到手臂的骨裂聲。
然後.....眼前少年的身影不斷拉遠,身體倒飛而出。
撲通——
直到飛倒在後面牆壁上,才滾落在地。
“你找.....”
管事想起身,卻發現撐著身體的手臂竟折成九十度。
與此同時,一股鑽心的疼痛從手臂傳來。
他不得不癱坐在地上,背靠著牆壁,驚恐地望著門口的少年。
自己好歹強肉小成,而且先行強化的手臂。
一拳?
轟成骨折?
他什麽實力?那是什麽怪力?
楊衝自然不知對方心中所想。
他看都沒看管事,沉著眸子環顧那些伸出頭的鐵匠,冷聲道:“我不想傷人,可不代表誰都能阻我。”
“奉命檢查陳氏鍛兵鋪有無禁品,諸位好生配合,不然....他就是下場!”
說完之後,不看地上管事臉色,也不管偷偷出去報信的人,徑直走向鍛造區。
楊衝行走間,眾多鐵匠自覺後退,空出一條路。
滾燙熱浪撲面,一陣陣,一波比一波強烈。
楊衝環視鍛造區,數十座鍛造台,入眼盡是刀兵樣式的粗胚,僅有幾座打造著農具樣式鐵器。
“太熱了。”楊衝搖搖頭。
走到一座鍛造台前,提起旁邊水桶,毫不猶豫倒進火爐之中。
滋滋滋——
霎時間,火爐之中冒出濃煙。
原本紅中帶白的火爐,直接暗了下來。
“大人...別.....”
見到爐火熄滅,負責鍛造台的鐵匠痛心疾首,下意識想阻止。
可想到前面管事的慘狀,他又不得不硬生生咽下嘴裡的話。
“怎麽了?”楊衝轉頭,眸中並不駭人。
“打鐵靠的就是火爐,鍛造爐溫度越高越好,您用水油熄滅爐火,它有隔熱降溫的作用,價格也很貴。等下再起火時,溫度一時半會上不來.....”鐵匠硬著頭皮解釋。
“水油?”
楊衝看了看手裡提著的桶,內壁確實有些粘稠。
算了,我又不是鐵匠,在意這些做什麽。
價格貴,溫度升不上來才好。不然自己不是白來了嗎?
“多謝提醒。”楊衝抱拳,咧嘴一笑。
然後,他又走到旁邊幾座鍛造爐前,如法炮製,用水油潑滅了爐中熱火。
一眾黝黑的鐵匠,痛心疾首,心痛的捶胸頓足。
“哦,還有!”楊衝轉身又想去往別的鍛造台,又似想到什麽。
手腕翻轉,長槍揮舞,鍛造台底下的風箱應聲而碎。
“大人......”
他又聽到倒吸涼氣的聲音。
“怎麽了?”楊衝是個外行,不懂就要問。
“鍛兵鋪的風箱與外面的不同,是特製的,它.....”鐵匠正要解釋,卻被身邊的人拉了拉身前的皮製圍裙。
對方眼裡的意味很明顯。
這小爺就是來搗亂的,你越說什麽貴,他越來勁。
事實確實如此。
楊衝不傻,看見他們的臉色,心裡已經有數了。
於是,他經過的地方,水油,爐火,風箱,無一幸免...
一眾鐵匠跟在身後,臉色麻木。
“庫房在哪?”
熄滅了鍛兵鋪的所有爐火後,楊衝看向之前說話的那鐵匠。
“.....我不知道,大爺別問了。”鐵匠哭喪著臉,眼角余光卻看向了一處被垂下獸皮擋住的簾子。
楊衝失笑搖頭,走了過去,單手持槍,挑開皮簾,一個逼仄的通道映入眼簾。
他也沒多想,徑直走了進去。
黝黑的漢子欲哭無淚,想跟進去,卻被人拉住了。
“烏老六,你....老實待著吧,不然上面追查下來,你.....”
烏老六:“......”
外面的情況,楊衝沒興趣,也不會打害無關的人。
他此行的目的很明確,惡心陳氏,告訴陳氏,要對周氏出手,周氏會毫不猶豫反擊。
來到庫房,房間不大,應該是短暫存放成品的屋子。
裡面並無桌椅,牆壁旁一排排陳列架,上面則是鍛兵鋪的成品。
刀槍劍棍,弓弩內甲,應有盡有...
楊衝都有些眼紅了。
尤其是弓箭,他手裡的還是養父留下的硬木弓, 和眼前的不可同日而語。
眼饞歸眼饞,他並沒有收入囊中的想法。
不是自己的東西,要不得。若是自己的東西,一個銅板都不能少。
“哎....可惜了。”楊衝搖頭一歎。
旋即,揮持著長槍,先是將弓弩弦劃斷,然後是內甲,統統破掉。
大師兄昔年手中長兵,其銳利程度,豈是尋常刀兵可以比擬....
一陣電石花火之後。
楊衝施施然走了出來。
“大人....”眾鐵匠看著他,欲言又止。
“放心,與你們無關,諸位該幹嘛幹嘛。”楊衝露出和善笑容。
只是這笑容,在眾人眼中與惡魔無異。
回到門口,管事還半躺在地上。
“庫房裡的弓弩與內甲,可有解釋?”楊衝俯視著他,眸光平靜,不帶絲毫感情。
“鍛兵鋪有弓弩內甲,有什麽奇怪?”
楊衝不語,轉頭看向一直站在門框邊嗑瓜子的王林。
王林會意,笑眯眯道:“一家私藏千套重甲,五千弩,萬副內甲,可視為叛賊。”
“僅僅是暫時留存的庫房,便有十余弓弩,十余內甲。我有理由懷疑陳家私藏謀逆之心,所以.....”楊衝冷冷與管家對視:“你們真正的庫房在哪?!”
二人一唱一和,看呆了管家,都不知作何回答....
這時,門外傳來一陣急促腳步,人為至,冷喝聲先到。
“周氏死了館主和親傳,不老實當個王八縮著,竟敢到處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