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臟泵動,鮮血噴湧,肢體舒張,他站起來了。
朦朧的意志強迫軟弱的肉體離開只剩一角的窩棚,他一步一步,沒有生機地走著,像是一台即將報廢的老舊機器人。
此刻世界仿佛都為之動容,冰霜不再肆虐,寒風不再流淌,那照耀了這片土地億萬年的驕陽,此時也升起來了,它跨越空間與時間的阻隔,為harper送上一絲絲的溫暖。
整個世界仿佛變得友善起來了,harper感覺自己身上暖洋洋的,就連腳下軟綿的冰雪也變得柔和。
漸漸地,近了。
harper看清了星空訪客的模樣,那是一隻貓蟲,像是土豆一樣圓滾滾的擬態貓貓蟲。貓蟲大約有他半個身子那麽高,現在它正躺在由空降倉殘骸形成的鋼渣塊中,那憨厚的表情和harper剛降落時的一樣,一樣的不省人事。
又一隻被命運玩弄的可憐蟲。
與harper略微不同的是他的身上覆蓋著一層厚實的絨毛,絨毛很好的保全了他的體溫,即使在harper趕來的這段時間內,他也沒有因嚴寒而提前醒來。
harper眼睛紅紅的,像是要哭出來似的,他掙扎著,一步又一步的向前走。
他竭力呼吸,隻為走得快一些。
“咳咳,ikun。”
像是要把自己的肺咳出來。
“他在等我救他。”
再次邁動沉重的步伐,harper終於走到了它的面前。
“我也在等他救我。”
蹲下身,真正的溫熱入喉,體感的溫暖瞬間消失,寒霜暴露出它本來的模樣,風再次喧囂,海再次咆哮,冰點的世界又一次陷入死寂的永恆。
死亡無法逃避,但可以推遲。
吸允著,撕扯著,啃咬著。
隨著血液的湧入,天真終於從他的臉上褪去,非人的轉化開始了。
harper抓起一塊堅冰,堵在了他的傷口處。起初很滑,好在堅冰僅過了一會,便將散發著熱氣的傷口凍結,現在僅需簡單固定,傷口便不再流血。
他還不能死去,是的,他還不能死去,他的心臟仍需跳動,也許寒流即將過去,明日便是萬物複蘇、春暖花開...
因為疼痛與嚴寒的侵蝕,他的臉扭曲了起來,像是做著一場難言的噩夢。
harper看到他的臉,痛哭了起來。
他想起了前不久那隻送給他鏟子的金發鼠鼠,她是多麽的善良啊,多麽的溫柔啊。
承受了她恩惠的自己如今是如此的卑劣、殘忍,因為自身的愚蠢,淪落到這般田地。如今拋棄了做人準則的自己,簡直和那些原始世界的獸人沒什麽兩樣了。
但,他仍需要活下去。
現在由本能驅使的意志壓倒了一切,道德的、倫理的、社會的一切都不複存在,只剩下原始的本能。
他可以自責,可以頹廢,可以憎惡,但,唯獨不能放棄。
遊戲還沒有結束,他必須要活下去。
抓起貓蟲的足,他拖著貓蟲朝著自己的小窩邁進。
一路很靜,只有風吹過樹梢發出的尖嘯,與拖行的嘩嘩聲。
人有時能在瘋狂中醍醐灌頂,不過太過稀少...
豎琴小子正在瘋狂與通達之間徘徊,也許他終將明悟,不過不是現在。
現在的harper被困在了這個寒冬,他又生起了一把火,又開始削尖矛頭,硬化長矛。這場罕見的的寒潮像是永無盡頭般,一直呼嘯。
他的食物又快要吃完了,可這寒冬依舊沒有消減的跡象。
不過好在,他現在已經獲得了出門的資格。
披上大衣,背上一捆長矛,拿起地洞裡捕獲的三隻爆炸鼠。
他開始朝那五人的住所走去。
對自身的質問、對命運的不公轉化為滔天的怒火,現在他要做的,只是將怒火傾瀉。
但他並未完全失去理智,這也並非臨時起意,在此之前,他已經布置好了陷阱,製造好了武器,現在要做的只是引蛇出洞。
此時的天空灰蒙蒙的,下著小雪,harper踏在松軟的雪上,他的臉色很是陰沉,多日的磨難使他的身體飽受煎熬,而這冰冷的空氣無時無刻不在折磨著他的肺,赤裸的雙腳也已經完全失去了知覺。
他的身體難堪重負,可能已經熬不過這個該死的嚴冬了。
現在的他全憑一口怒氣吊著,他已經想通了,與其悄無聲息的倒在那個肮髒的小窩,不如在死前揮霍一把,將自身的青春與怒火全部釋放。
他被打倒了,但他仍要抗爭到底。
路沒有多長,沒有z軸的大地即使覆蓋了一層冰雪也並沒有多難通行。
印象中的斑駁此時也完全被純白覆蓋, 從屋子縫隙升騰的熱氣,以及門口的泥水以及腳印,harper判斷他們沒有遷徙。
除此之外,harper還看見了一個老熟人。是那個不似尼人的尼人,今天他又在外站崗了。與以前不同的是他的身上多出一件不怎麽合身的棉服,小小的棉服並不能包裹住他的全身,他肚上的肥肉像是條盤在他腰間的胖白蛇。
吐出兩口濃痰,harper大吼:“SB,RZ,沒對象的野指針們,你們tm的有膽就來追我啊!”
打著哈欠的尼人聽著這聲怒吼慌了神,他穩定身形,見來著只有一人後拉響了警報。
“吼吼吼!”
瞬間屋內擠出三個肥碩的壯漢。
依舊是那銀白的板甲,依舊是那油膩的肚皮,唯一的不同是他們的衣著不只是簡單的部落裝了,他們的外層還套了一件棉服,一件帶絨、表面有點像合成纖維的棉服——這根本不是他們能生產出來的。
除卻消失的一人外,他們在這場寒冬之中過得很好,身強體壯,精力充沛。
身穿板甲為首的尼人大吼一聲,便帶領三人開始了衝鋒。
他們渾身的贅肉抖動著,眼角的豆豆眉緊皺著,豬一般的蹄子揚起漫天的飛雪,如果不是站立著,且不是黑白配色,他們真像一群營養過剩的哈士奇。
這真是一場公平的對決,文明對野蠻,聰明對弱智。
人類之所以能成為食物鏈頂端的存在,靠的可不是結實的肌肉與肥碩的贅肉。即使人數有差異,智商的優勢也足以抹平這微不足道的弱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