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段湮沒在歷史中的往事。
周教授按照和他父親的約定,直到18歲生日那天才打開父親給他的日記,看到一些關於當時事件的零碎記錄。只是周教授的父親隻記下了事件的開端,至於過程和結局則伴隨著他的失蹤而沒有任何記錄留下。後來周教授通過多方打聽和走訪,才大致還原了一個事件的真相。
這是記錄在絕密檔案裡的一起詭異事件,檔案的保密年份是50年。現在大半個世紀過去了,許多人和事已經成為歷史中的塵埃,而無數真相已經無法追尋,因此當年的這起724事件,也就成為了傳說和奇聞,在寥寥幾個為數不多的知情人口中相傳著。
對於事件的開端,周教授還是知道得比較詳細的,這得益於其父記錄的日記。
事情得從724事件的三天前說起,也就是7月21號那天。即使過去這麽多年,周教授依然記得父親的日記是這麽寫的。
連日的暴雨,使得工程的進展緩慢。眼看整個學校的所有設施就要完工,同志們都心急如焚。可惜天公不作美,這種強降雨天氣只有室內作業仍能夠繼續,至於室外的工作便只能耽擱了。
今天到工地例行檢查的時候,聽到工友們說起一件怪事。頗覺有趣,便記錄下來,以作它日茶後飯余的談資。
這事說的是一個工友老李,老李其實不老,也就三十來歲。只因人長得成熟些,曬得又黑,於是工友們都叫他老李。雖說工地都管飯,可這年頭糧食都是配給的,哪有讓你放開肚子吃的。工地配給工人的飯量有限,他們乾的又是體力活,吃不飯是常有的事。
這些事我和長生都知道,私底下也給他們送過饃饃啥的,但也不過偶爾充充饑。聽說昨天夜裡老李餓得睡不著,就在工地裡溜達,看能打隻田雞還是地鼠啥的充充饑不。還真別提,竟給他逮著一隻黃狸子。聽到這我也納悶,這在鄉下地方也就算了,在城市裡黃狸子可是十分少見。
本來民間對於黃狸子這種動物都抱有十分迷信的想法,認為它們會通靈,甚至以黃大仙相稱。即使早些年打倒一切牛鬼蛇神的風潮也無法讓老百姓們擺脫這種觀念,工友們都說,要換著自己逮著黃大仙,那基本上都是放了了事。可偏這老李膽子大,又餓得慌,就把這倒霉狸子給殺了。
然後就地取材倒把它用火烤上,要說這好歹也算是個野味,一烤熟了那叫一個肉香四溢,當下就有好幾個工友給這肉香吸引了去。一見老李不知道在烤什麽東西,那肉上的油給烤得滴到柴火裡滋滋作響,立刻衝了過去要和老李“分贓”。老李也不是個小氣的人,再說大家都是苦哈哈,有點吃的分了也就分了。
但這不分還好,一分壞事了。
聽說那幾人當中,有個叫小順的小夥先嘗了口。頓時聽不了嘴,一個勁地吃。起初大家還以為這小子使壞心眼,可一看不對勁啊。要知道那黃狸子剛烤熟,那肉還往外冒著油,溫度自然是極高的。這狸子肉香是香了,可終歸得悠著點吃吧。但這小順卻像是餓鬼投胎似的,一塊接一塊地往嘴裡送。直燙得嘴巴起泡,吃得雙眼發紅,卻仍不住手。
老李和其它工友都呆了,這時卻見那小順從眼角擠出幾滴眼淚,跟著用含糊不清的聲音說:“救我,我停不了。”
這時大夥才嚇壞了,
老李一聲大叫上前去搶小順手中的狸子肉。不料小順瘋魔似的推開了老李,直到其它工友壓到他身上,使勁搶掉他的狸子肉,他才見消停。隨後小順很快給送到醫院,但在醫院裡住了一晚上就不行了。醫生說,他的食道和胃已經給高溫燙得壞掉,還沒天亮,小順就死了。 這事透著詭異,大夥都說那是得罪了黃大仙,遭報應了。要說老李也算命大,如果不是小順先吃上,那這會死的恐怕是他。
當時我聽工友們這麽說,就跟他們講什麽黃大仙啊都是迷信,那純粹是唯心主義作怪。工友們嘴上說是,可看他們的眼神,我知道他們沒把剛才的話當回事。
這種事情啊,聽聽也就是了。當時周教授的父親就是抱著這樣的想法,可接下來的日記,卻清楚記錄下他心路的變化。
具體日記如下。
7月23號,雨繼續下著。
這兩天長生的心情很糟,其實我也一樣。但我還有一個更大的疑問,就我所知,這司南學院本來已經有自己的設計施工圖。但有次長生給領導叫了去,回來後就和我一起重新設計。我問長生上級為什麽要這麽浪費,要知道當時一期的圖紙已經批下來,相關的材料不是已經到位就是在購買中。
而這回推翻重新設計,按照長生的意思,很多材料都需要另購。其中更令我不解的是一種叫鎢鐵的原材料,長生的購買的量十分巨大。鎢鐵是煉鋼的合金添加劑,一般只有大型煉鋼廠才需要大量購進,而我們是去蓋房子而不是去煉鋼,我不知道長生為什麽要購進這麽多鎢鐵。更讓人無法相信的是,上級竟然批了。
這不過是諸多讓我無法理解的事其中之一,每當我問及長生這些不可思議,全然和建築工程無關所需要的材料和設計時,他總是和國家機密的理由來搪塞我。可氣的是,問過幾次後,領導找我談話,要我無條件配合長生並別再提出任何疑問。
我真不知道,他們這是在蓋學校,還是在建什麽秘密基地。
今天長生一付心緒不靈的樣子,在我的追問下,他才告訴我設計和實際成品有所偏差。他所提供的一些數據和資料顯示,這些偏差幾乎是可以忽略,而且也不會對建築主體構成任何危險。我勸他說任何建築和原先的設計圖不可避免地存在著某些偏差,而這些數據又是在允許的范圍之內,大可不必為此煩心。可長生卻像鑽了牛角尖似的,一個勁地說什麽只能通過後期調整和加固什麽的,總之我聽不明白他究竟在說什麽。
我覺得他很奇怪,以前他是一個很開朗的人,遇上什麽難題往往一笑而過。但自從接下這個學校的設計規劃後,張生就變了。他變得敏感、固執且有嚴重的完美主義傾向。在工程的實施過程中,他一點誤差也容忍不了,這讓工人頗有微言,而我也感到不可思議。
他究竟在做什麽?我一無所知。
離開施工辦公室的時候,我看到一個人在暴雨中朝工地走去,本來這也沒什麽,但我看到那個人突然摔了一跤。於是我連忙跑過去,這是個工人。我扶起他的時候,他似乎有些神智不清。嘴裡念叨著什麽報應之類的話,然後很用力地堆開我向工地裡跑。我怕他有閃失追了上去,最後看到他在工地上挖著什麽。
如果知道後頭會發生那樣的事,我肯定會阻止他的。天,他竟然挖出來一具動物的屍體。看樣子像黃狸子,這個工人就當著我的面啃起了屍體來。我嚇壞了,一時間不知道做出什麽反應才好。等我回過神來,我才懂得打掉他手上的東西。那時候他睜著通紅的雙眼看著我,然後吡牙笑著說什麽他?它?已經來了。
後頭這人給送到了醫院,我才聽其它工人說,那人就是套到黃子狸的老李。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覺得會出事。
長生的神神秘秘,死了的小順,瘋瘋顛顛的老李。這一切串起來,就像某種災難的前兆般。
第二天晚上,我的預感變成了現實。
7月24號,我想這輩子都不會忘記這麽可怕的一天。
這天白天倒沒發生什麽, 天難得的放晴,但地面已經出現積水。工人們只能先清除積水,可還末等作業,雨又下了。老天似乎要和我們對著乾一般,已經快一個星期無法動工了,這讓我們很是無奈。
一天就這麽過去,到了晚上。我本已經睡著,卻給個驚雷嚇醒。一從床上彈起來,就看到外頭的天好紅,簡直就像天空在流血似的,十分可怕。
我還想繼續躺下去睡,長生就撞了進來,臉色很差。他對我說出事了,我立刻意識到大事不好。以長生的穩重,如果不是什麽大事,他臉色不會差成那樣。這簡直比當年他聽到自己母親過世時的表情還糟,我忙問他出什麽事,他讓我別說話跟著去。
我們一路走向工地,工地所有工人都出來了。那是一付什麽樣的情景,當時下著大雨,工人們的表情寧願出來淋雨也不願意回到臨時宿舍裡去。還有什麽比這更怪異的嗎?長生也是一路不言語,我就像悶在葫蘆裡一般,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進入了其中一間工人宿舍,我知道長生的臉色為什麽會這麽糟了。
當時為了分配工作,所有工人都分了班。我們所在的宿舍是三班,臨時宿舍裡住著大概五十多個工人。而我來到的時候,宿舍裡只剩下五十來具屍體。
所有人都死了,包括老李在內。我親眼看到他的屍體,他死了,可臉上的表情卻像在笑。我不知道該怎麽形容一個死人的笑,總之看到這張臉時,我整個腦袋轟的炸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