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已經是深夜,三人肚子都有些餓了。只是馬南北知道這車上賣的絕對不是什麽好東西,可另外兩個人不知道。那女人就對自己老公說要個炒面吧,男人也是饑腸轆轆,就要和乘務員買兩份炒面。馬南北連忙攔住他們,說:“大哥大姐,這車上東西不便宜。大家出門在外都不容易,能省就省點吧。我這還有些麵包和水,你們餓的話吃點就好,等會這覺一睡,也就不覺得多餓了。”
說著,他主動地從行李袋裡摸出一袋麵包還有兩瓶水遞給這對夫婦。馬南北盛意拳拳,他們也不好拒絕,隻得不好意思地跟這個乘務員說自己不要了。那乘務員臉色鐵青,這對老實的夫婦不敢多看一眼,生怕人家生氣。可他們哪知道,這乘務員何止臉色鐵青。在馬南北的眼裡,她簡直體無完膚,大片大片的血肉已經腐爛,從皮膚裡還不時鑽出蛆蟲來。
那兩個眼眶更是變成了黑窟窿,裡面偶有花白的肥蛆鑽進鑽出。乘務員趴下頭,對馬南北噴出一口腐爛的臭氣說:“你不吃點嗎?先生。”
馬南北朝餐車裡看了眼,那些什麽炒面炒飯全是些不知道已經過期多久的食物,上面爬滿了蟑螂,偶爾還有一隻老鼠鑽了出來。他微笑地搖了搖頭,那乘務員也沒為難他們,就這麽推著車走了。在燈光下,乘務員的影子出奇地長且細,就像一根棍子似的說不出的詭異。
那乘務員離開之後,三人才發現這車廂上還有其它乘客。只是剛才車廂的燈光太昏暗,所以給人空蕩蕩的錯覺。那女人一邊吃著麵包一邊就嘀咕開了,說怎麽這些人都這麽晚了還不睡覺,個個像挺屍似的坐著不動。她男人立刻說別亂講,女人也就嘀咕了幾句,不再理會那些怪人,自己換了個舒服點的坐姿挨著自家男人睡了起來。
馬南北也盡量不去看這些乘客,畢竟死人的確沒什麽好看的。也不知道這趟列車遭遇過什麽災難,這車上的乘客個個死狀極慘。有的整個下半身給鏟斷了,腸子還從腹腔裡流了出來,垂在地上;有的則手裡捧著自己的頭;最輕的也是缺胳膊斷腿。這樣看上去,剛才那乘務員還算完整的了。
這滿滿一節車廂的鬼,它們都安靜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但個個都盯著馬南北這三個大活人看。馬南北暗中著急啊,三個大活人上了滿是鬼魂的列車,他們身上的陽氣就像血腥味一樣招惹著這些鬼魂。還好他們只是些虛靈,萬一要真有什麽動作,馬南北倒還鎮得住。
問題是他不知道這趟列車究竟還有幾節車廂,那些車廂裡又是否都坐滿了鬼魂。如果有很多鬼魂聚集在一起的話,那當中肯定有幾隻十分棘手的貨色。這是肯定的,在重大災難中喪生的人或者生死一瞬中並沒有太多想法,可這麽多人聚在一起,難保會有些心中早懷著怨恨的。這樣的人死後直接就變成了厲鬼,而和這麽多虛靈呆一起後,在互相影響之下更可能出現惡靈或者陰煞。
所以這趟列車實在不宜久留,呆得久了,馬南北還好。那對福建夫婦卻是普通人,會被這車裡強烈的陰氣活生生給轉化成鬼的。
馬南北知道,像這樣的幽靈列車一旦開動,就絕少會有停下來的時候。唯一的辦法就是到駕駛室去,強行停止這輛列車。這可不是個容易的事,他一個大活人要穿過那麽多節車廂會引起其它鬼魂的注意,若引來了厲鬼或其它什麽東西那就難免大戰一場。
他一人勢單力薄,可有些不好就會。思來想去,馬南北決定從車頂通過這些車廂直達駕駛室。這無疑是在冒險,卻要比直接從車廂通過安全得多。
日記到了這裡基本就已經是尾聲了,後面馬南北只是寥寥數語帶過,隻說了在駕駛室時還是被鬼魂發現然後大戰了一場。後來他倒是下了車,卻始終沒能救得成那對老實的夫婦。在日記裡雖沒怎麽提起,可字裡行間卻不難看出馬南北對這件事一直耿耿於懷。
最後提到,因為幽靈列車這檔事,他也受了很重的傷。最後連泉州也去不成,直養了近個把月的傷,才算把傷勢養好。但馬南北沒有提到後來那幽靈列車怎麽樣了,恐怕並沒有消失,而是在某個地方的鐵軌上繼續那麽行駛下去吧。
有時候就是這樣,通靈師並不是神仙,沒有辦法解決所有的事。哪怕是豁出自己的性命,也會有辦不成事的時候。就像上次的災鬼,要不是福神的來到,恐怕蘇蘇現出真身,也未必能夠完滿解決。
畢竟人力有時窮,在通靈師的一生裡,難免會有這樣那樣的憾事。而這幽靈列車一事,對於馬南北來說就是其中一件。
陷入回憶中的馬小寶突然讓人給拍了拍,卻是肖婷婷對他說:“別睡了,快到站了。”
原來,焦作到了。
肖婷婷的學校在市郊,兩人離開火車站後又是搭地鐵又是轉公車,最後還做了六塊錢的小麵包才到地頭上。兩人剛下來,就看到一輛警車和一輛救護車從學校裡開了出來,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肖婷婷帶著馬小寶在門房做了登記,兩人才走進了校園,肖婷婷電話就響了。
手機屏幕上顯示著是陳雨嘉的來電,肖婷婷立覺心中十分不安。
“喂,雨嘉什麽事啊?”
“婷婷,你人在哪呢?”
“我剛回來啊。”
“出事啦!”陳雨嘉的聲音聽上去很慌張:“沐欣,沐欣她出事了!”
肖婷婷腦袋裡轟一聲響,立刻想到剛才從校門口開出去的警車和救護車。
言沐欣死了。
發現她的是張怡,本來今天是星期天,睡個懶覺什麽的再正常不過。所以早上醒來看到言沐欣還蒙頭大睡,張怡和陳雨嘉也沒有在意。兩人像往常般去吃了早餐,又到圖書館泡了會,後頭又逛到學校的網吧去。到了中午的時候,兩人打了飯回來,一進寢室看到言沐欣還沒有起床的打算,於是張怡就去掀掉她的被子。
這不掀還好,一掀之下,張怡立刻尖叫了起來。陳雨嘉看她驚慌失措地摔到地上,連忙跑過去看看怎麽回事。過去一瞧,言沐欣像一條蝦似的拱在床上。她睜大著雙眼,眼珠子都快掉了出來。言沐欣大概想叫,但喉嚨不知被什麽東西割破,總之是一片血肉模糊的樣子。
而且她的舌頭吐了出來,言沐欣用自己的手抓著把裝飾有泰迪熊公仔的剪刀,把舌頭硬生生地釘在了床上。她床上的血已經化開了一大片,而且變成了暗紅色,看上去已經死了有一段時間。但昨天晚上睡覺前她還好好的,而且期間沒有出現過任何異常,可怎麽就這樣死了呢?
張怡和陳雨嘉兩人想不明白,更讓她們恐懼的是,她們竟然和一具屍體呆了一夜?
後頭張怡報了警,警察和救護車都來了。可任誰看到言沐欣這模樣都知道這女孩已經救不了的,女孩的屍體很快被抬走,而警察則跟張怡兩人錄了口供後也跟著離開。
“事情就是這樣。”
在學校的一間水吧裡,陳雨嘉一邊發著抖,一邊努力把事情的經過說出來。她猛喝一口熱奶茶,跟著哭了起來:“糟了,也不知道警察會不會把我們當成凶手。我不想坐牢啊。”
“沒事的。”馬小寶安慰她說:“只要經過指紋取證,他們最終會把這起案件定性為自殺,盡管這看起來很荒謬。”
“對了,婷婷說你會幫我們,是真的嗎帥哥?”剪著短頭髮的張怡看上去人很精神,不像陳雨嘉那麽柔弱。在經歷過那樣的事後,她並沒有像陳雨嘉和肖婷婷那麽不知所措。
馬小寶點頭道:“婷婷應該有跟你們說我家是做什麽的,和那些東西打交道我還是挺在行的。”
“就是,小寶他還看到了羅師兄。要知道,他之前可一點也不知道羅俊豪是誰。”肖婷婷在旁邊強調道。
張怡咬著嘴唇說:“那你看現在得怎麽辦,帥哥。”
馬小寶搖了搖頭,說:“其實你們不用擔心,按照婷婷和我說的。羅俊豪是為了追求你們那沐欣同學才遭遇不測的,而現在言沐欣已經死了。怨我直言,那樣的自殺法估計挨誰都不會相信。所以我可以肯定,那是羅俊豪做的。言沐欣是他生前欲得無果的女生,言沐欣應該是被他帶走了。這件事的確很遺憾,但言沐欣已經死了,你們應該不會有危險了。”
“真的嗎?”陳雨嘉似乎有些不相信,她看了張怡一眼,然後兩人齊齊朝肖婷婷看去。
肖婷婷抿著嘴巴不言語,馬小寶知道她們一時之間不會這麽輕易相信,於是說道:“這樣吧,我再停留了一兩天,確定沒有事情發生再離開。我說,你們學校附近有沒有旅館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