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真模特

　　二十六

　　合同簽好。我的一些要求，李主管也在合同頁面的空白處注明。她的側面的臉頰還是蠻好看的，寫的字蠻漂亮，寫合同的語句通順詳細。聽她的口音不是本地人，估計是家裡出了什麽狀況。或者沒有經濟能力，或許是重男輕女的父母不想供女孩讀大學。

　　我瞎猜的，她寫合同時，我在一旁看著，心裡捉摸著她。在不知什麽原因的情況下——只能這樣胡思亂想來消磨時間——沒能讀到她想讀的大學。然後就離開老家，漂移到這兒來打工。因為有良好的學習習慣和扎實的文化基礎——中學的基礎知識對以後踏入的工作崗位非常重要——只要勤快做事，很快便能出人頭地的冒尖。

　　我付了全款，等待發票時，旁邊一桌有人在悄悄對話，吸引了我的注意。

　　“其實，我們並不喜歡客戶全款購車。”一位小個子的男銷售員，樣子有點猥瑣，卻擺出不大好意思的神情，對身邊的年輕女客戶說。

　　“全款購車不好嗎?”年輕女人流露出疑惑說，“這樣不是減少了你們銷售員的風險?”

　　男銷售員有點無奈，卻又想要說的委婉一點，臉皮厚的像豬蹄，他小聲說，“全款購車，對公司來說最好了，可對我們做業務的銷售員來講，分期付款的話，還有一筆獎勵金可拿呢。”

　　“原來是這樣啊。”年輕女人笑了起來。“不好意思，分期付款我有點嫌麻煩。”

　　男銷售員被噎住了，臉頰閃過一絲不悅，但很快又是一張堆滿笑容的臉。在沒有正式簽好了合同、付了首款的時候，銷售員絕對不會流露明顯的不耐煩。

　　“還有這樣的道道?”我看著李主管說，“要不，我也來分期付款，反正是三年無息貸款，合同改一下就行了，你還可以多得一筆獎金?”

　　“謝謝你的好意。”她輕聲說，“真的不用了，合同都已經簽好了。”

　　我手裡攥著合同原路返回。到了小區門口的站點，我心情舒暢地從公交車後門下車。兩腳踩在上街沿上，挺了挺腰板，整一下灰白色條紋的體恤衫，眼睛掃一眼六樓自家的陽台。

　　百葉窗全都放下來的陽台，裡面什麽也看不見。離家已經三個小時，我心裡有點急，不知年糕姑娘睡覺有沒有受到影響。

　　我正要快步往小區的方向走去，卻與一位高中女同學面對面。

　　“喲，金果啊，”女同學看見我，喊住我。原本錯著走的她，突然橫到我面前，擋著道，“這麽巧。”

　　“你好。”我一時竟然想不起她的名字，隻好應付著。“你這是要乘車嗎?”

　　這位女同學，高中時不跟我一個班。以前在學校裡也從未與她有過交往。不單單是她不漂亮，不是一個班級裡的，還因為我不喜歡與成績不好的女同學來往。那時的我更喜歡，長相可以一般，只要沒有什麽明顯的缺陷，但學習成績一定要好的女人生——她這樣要面相沒有，要學習成績更沒有的女生，不可能入我的眼——才能在時間的流淌中，一直能散發出美好的時光。

　　“我剛從醫院出來，”她的眼睛一直盯著我。

　　我連她的名字都不記得了，自然也不用關心她家人的生病住院。

　　我不想與她多搭訕，沒有順著她的話問去醫院幹什麽。我心裡現在只有年糕姑娘，想早點回去守護著她安靜的睡眠。年糕姑娘現在絕對是我心裡最重要的女人。

　　“噢，”我移步閃過她要走，“我還有事，先走了。”

　　“我們中學的同學，山海生癌了，你知道嗎?有同學提議，想搞個同學募捐會——”

　　“好的，定好後通知我一聲，”我還是不想理睬她。

　　我聽其他同學說，這個女同學的哥哥與山海的姐夫在同一個單位裡。山海的姐夫在單位裡是一把手的領導…這個女同學募捐的動機不純…想為她哥哥募個好前程。

　　“到時候再說吧。”我說著加快腳步離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