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旭摸了摸女孩的頭,轉身面對姓張的紈絝。
“這是第一次?”
“是是是!是第一次!我一時衝動,才做出這樣的事來,求世子爺高抬貴手,我一定改過自新,再也不敢,再也不敢了。”
朱旭懶得理他,轉頭又問女孩:“你有沒有聽他們說,他們還抓過別的女孩子?”
“嗯,抓過,他說,我是最小的。”
朱旭伸手搭在女孩肩膀上,把女孩的身體扳過去,讓她面對著門,叮囑她
“不可以回頭哦,等一下下我就帶你出去,好不好?”
“嗯。”
朱旭這才轉頭看向這群畜生。也不廢話,徑直抽下對面護衛的刀:“我勸你們別動,你們動了,小心張員外引火燒身。”
這些人當真不敢動。朱旭握著刀,以姓張的為首的這些個紈絝地痞,不論有無官階,不論家世深淺,一個不留,都成了刀下亡魂。
朱旭扔了刀,轉到女孩面前:“好了,沒事了,我帶你回去,好不好?”
小丫頭也不懂,亦步亦趨地跟著朱旭下了樓。這一樓的雞飛狗跳,朱旭毫不在意地拋在腦後,把女孩抱上了馬,自己牽著馬,慢慢走著。
“姑娘叫什麽名字?”
女孩趴下馬背上。抱著東海的脖子,又害怕又興奮。
“我沒有名字,我阿爹姓李,恩人可以叫我小李子。”
“我不是恩人,你別叫我恩人。”
“那該怎麽叫?”
“嗯…我叫朱旭,你可以直接喊我旭哥哥…我,不對,你可以直接喊我名字。”朱旭差點沒反應過來,這姑娘比自己年紀還大。
“那怎麽行,怎麽能直呼恩人名字。”這會兒小丫頭不那麽害怕了,說話利索多了。
朱旭也不再糾結,換了個話題:“青青跟大妞,是你的家人嗎?”
“不是,家人。家人,沒有了。大妞,青青,是朋友。”
“這樣啊,那你喜歡跟大妞他們一塊兒玩一塊兒學習嗎?”
“嗯,喜歡。”
“那我帶你回去。”“我能待在恩人身邊嗎?”
“為什麽?”
“阿爹說,人要知恩圖報。我想報答恩人。”
“不可以哦。”
“恩人,不想讓我待在恩人身邊嗎?我不會,給恩人添麻煩的。”
“不是我不願意,你在濟天閣裡,自己動手乾活,自己養活自己,是天大的好事,是最乾淨的。你跟在我身邊,吃的穿的就不乾淨了。”
“不乾淨?恩人,嫌我髒嗎?我不髒,我,有洗澡。”
“不是不是,不是嫌棄你。”朱旭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你在濟天閣,是人,在我身邊,就不算人了。就要任我欺負了。”
“恩人,會欺負我嗎?”
“不會不會。”
“那就好了。”
“不是那回事,你跟在我身邊,就要看我臉色做事,自己在濟天閣裡,就可以不用看別人臉色,自己養活自己。”
“濟天閣裡,也要,看大人臉色。大人,欺負人。還打人。”
小丫頭想留在恩人身邊,爭辯著,說話又不利索了。
但這話可把朱旭乾破防了。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朱旭也有自己的考量。朱旭覺得在濟天閣受欺負跟在自己身邊受欺負是不一樣的,可這會兒他又糊塗了,這種時候,在濟天閣裡乾活跟在自己身邊乾活真的有區別嗎?朱旭本來是清楚的,可怎麽就糊塗了?越想越亂,眼看到了上京城的濟天閣,一咬牙,調轉馬頭。
“好,你跟我回家!”朱旭不管糊塗不糊塗,這會兒還有一個最大的顧慮。姓張的死在他手裡,要報復肯定找不著自己,可要是找上這丫頭,後果不堪設想。
朱旭不再耽擱,也上了馬,直奔王府,回了家,把小丫頭帶到自己院裡,先讓她在屋裡坐著。自己出了二門這會兒可沒有好臉色了。
“我阿爹人呢?”他真想找阿爹興師問罪,但想想,又忍住了,他是有事求著阿爹。他想借阿爹的手段嚴查嚴懲那些個將手伸到濟天閣裡的人。這是他的底線,他不能讓那些好不容易有了存身之所的人,再任人宰割。
“阿爹,我有事找你。”
“怎麽了,這麽大火氣。”
“阿爹應該知道。”
“是,我知道。”
“那你管不管?”
“管。今天日落前給你回信。”
“好。”
朱旭也沒想到阿爹這麽輕易就答應了。也就不再多說什麽,趕緊回院裡去,這邊還有個大活人要安頓呢。
“姑娘,你先放下心來,這裡就是我家,在這兒,沒人會欺負你。”
“恩人家,好大。”
“你認得字嗎?”
“認得。”
“認得多少?”
“平日用的字差不多都認得。這一路各家招牌都能認得。”
那很了不起啊。
“你是跟誰學的字?”
“在濟天閣裡有專門的先生教我們寫字,不論男女都教。”
朱旭臉色又緩和了些,行,濟天閣還挺有用。
“那你自己給自己起個名字怎麽樣?”
“自己給自己起名字?”
“嗯。名字,是一個人的象征,是很重要的東西,都要有。”
“那小李子不算嗎?”
“嗯…不算的。名字,又叫姓名,姓名,有姓有名。你姓李,所以你應該叫李什麽什麽,小李子不算數。”
姑娘皺起了眉頭:“那青青,大妞也不算嗎?”
“嗯,他們也可以給自己起,起一個正經的名字。”
“為什麽不算呢?”
“因為,姓名就是人。姓是人身上流的血,是不變的,是阿爹給的。名呢,是一個人的心,要做怎麽樣的人,想做怎麽樣的人,名裡是有希望的。姓名就是希望。人都有希望才好。”
“不明白。”
“沒關系,慢慢想,不明白也沒關系。就算不論這些,讓自己名字裡帶著自己喜歡的花月白雪,也是件高興的事。”
小丫頭似懂非懂,抬頭看著朱旭:
“那青青,大妞也要起名字。”
“對啊,他們也可以讀書,也會認字,等他們自己知道什麽好的時候,就自己給自己起名字。”
“那恩人可以給我起名字嗎?”
“為什麽呢?你不想自己起名字嗎?”
“恩人救了我的命,我要報答恩人,恩人說什麽,就是什麽。恩人說,名字就是人,那我就把名字交給恩人,恩人說什麽就是什麽。”
朱旭很想拒絕,朱旭有一千種理由有一萬種說辭去勸說姑娘自己為自己做主,可她現在身在王府,即將寄人籬下,為人奴仆,這就是一把鋼刀,直直插在朱旭喉嚨裡,讓他發不出聲音。
“好,我明白了。我替你想。但是你要是想自己起名字了,你就給自己起名字,不用要我掌控。可以嗎?”
小丫頭搖了搖頭,沒說話。朱旭有千般悲哀只能往肚子裡咽。
“你吃飯了沒有?”
小丫頭搖了搖頭。
“餓不餓?”
小丫頭點了點頭。
“走,跟我去吃飯。”
小丫頭有點猶豫:“現在不是吃飯的時候,沒有飯吃。”
“今天是特例哦,你被壞人欺負了,不是你的錯,不用承擔責任。”
也不管她聽沒聽懂, 朱旭拉著她的手往廚房走。倒是沒什麽熱飯熱菜,剩菜剩飯也都讓下人們分吃的差不多了。朱旭翻了一陣,也就翻出半碟素菜,隨手點了些柴火,把這剩菜在鍋裡熱了熱,又盛給小丫頭:“給,你先吃點,一會兒就吃晚飯了。
正說著話呢,李叔這就來了。李叔在王府好了好幾年了,原先在起義軍中王爺就是吃他的做的飯吃習慣了,因此也就一直就在王爺身邊。
“啊呀,世子怎麽在這,這姑娘是?”
“發生點事兒,我給她弄點吃的。”
“哎,您吩咐一聲,我這就給您準備。”
“哎,李叔這會兒不用費功夫了,一會兒晚飯多備一份,弄一個葷菜一個素菜,讓人送到我院裡給她就行。”
又轉頭跟小丫頭說,“一會我在正屋跟阿爹他們一塊兒吃,你就在屋裡等著,有人給你送飯。”
小丫頭點點頭,好不容易跟朱旭能正常說話,這會兒有生人在,又說不出話來了。小丫頭急匆匆地吃完,朱旭也就帶著人走了。
這頭李叔可閑不住了,說是隨便弄點,這世子頭回帶姑娘來家,雖說看穿裝打扮,不像大戶人家,但咱王府還在意這個?天底下除了皇上,再大能大過咱這地兒?管他高低貴賤,世子喜歡就成!
李叔真是從小看著朱旭長大的,是真愛管這個閑事兒。這會兒尋常牛羊魚肉雞鴨鵝是拿不出手了,準備好菜也晚了,就這麽點時間,他是把這輩子的能耐全使出來了。晚上吃晚飯王爺還覺著稀奇呢,直說這不年不節的,怎麽老李今兒這麽下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