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這麽一天天過去,給阿妹過了生日,整天就帶著李新新往杜侍郎那兒跑,要不就是帶著杜家丫頭三個人一塊到處瘋。
李新新,就是朱旭帶回來的那個姓李的小丫頭。這名兒是朱旭起的,兩個新字,是新月新生。
下午呢,就老老實實練功。這日子無風無雨,轉眼過了不到十天,這天是八月十五,正是中秋佳節。
龍虎山天師府,自從新帝登基以來就忙得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張天師,這天終於抽著空,回到天師府,跟宗門弟子聚在一塊,享受這難得的團聚。張天師是國師,本事通天,權勢通天。這龍虎山上自然香火鼎盛,就是八月十五,入夜之前香客也是絡繹不絕。張天師就脫了這一身黃紫,換上普通的道袍,跟著小輩們一同照顧香客。
“哎,老道士,快帶我躲起來!”
一個看起來只有八九歲的小孩子,似乎在躲避著什麽,七拐八拐地跑來跑去,跑到了張天師身邊,可能是看他年紀大長得又不像壞人,想讓他幫幫自己。
“小丫頭,這是在躲著誰啊?”
“哎呀,你別管,你帶我躲起來,”
“好,那小丫頭就隨老道來吧。”老天師領著小丫頭往前走,往後一回頭,輕輕擺了擺手,兩個負責保護小丫頭的侍衛——也是小丫頭想甩掉地人,也只能乖乖退下。
這兩個侍衛人是退下了,一個遠遠地跟在身後,不敢離開,另一個化作一陣風就來到了一處林間小路,找到正在悠閑漫步的中年夫婦,向中年人回報,少主讓老天師帶走了。
“那老家夥一天天的不著家,知道我來了也不來找我,還有臉管我女兒?”
中年男人不大高興,他有將近半年沒跟老天師見面了。
身邊的中年女人那話擠兌他:“你要想見他又何必在這裡扭扭捏捏的,去找他便是了。”
“我不去,我都到門口了,他不來找我,憑什麽讓我去找他。”
“你呀,就是拉不下你那張老臉。”
“老嗎?”
“不老,不老。你呀,依我看,不僅不老,倒還是個孩子。”
“你回去遠遠地跟著吧,既然老家夥帶著就不用管。等他離開你再跟著。”
手下人又化作一陣風離開。
“今兒是八月十五你不在家陪著我,倒想著來找個男人?”
“這不是帶著你呢嗎?”
“你倒是不否認來找別人?”
“哎呀,夫人,你知道我嘴笨,故意欺負我尋開心的是不是?”
“是呀。”
老話說隻羨鴛鴦不羨仙。這樣的夫婦,真是羨煞旁人。當然,依二人的本事,一路走來,刻意收斂氣息,旁人根本不會在意二人的存在。
“人家張天師這麽忙,中秋都知道回家團聚,你這個宗主這麽閑,八月節還往外跑,像話嗎?”
“你都說了我這麽閑,平日大家都能聚在一起,不差這一天。而且,我今天出門,也不只是出來玩的。”
男人收斂神色。這回出來,當然有正事。宗門內暗流湧動,早有人日思夜想,想抓住機會扳倒他這個宗主。這趟出來,是打算引蛇出洞。
男人心裡暗暗歎息,他心裡早就察覺了,這最大的暗流,就是他的副手,玉劍宗副宗主梁宇。
其實這又是何必呢?他就一個寶貝女兒,又沒有兒子,他看起來是中年,其實跟妻子兩個人都已經年過半百,雖然修為不低,活個一百歲不成問題,但他副宗主修為也不低啊,如今梁宇才三十出頭,就不能等個三十年,等自己老了主動退位,讓他當個二三十年也好過過癮,對大家都好。
這一趟,他是來龍虎山借兵的,今晚上。雖說老天師人還可以在這山上過節,但總要分出一口氣來幫自己一同收拾收拾內務。畢竟,不論私情,這兩位這兩宗,在秦國境內也算是遙相呼應。
二人二宗若是聯手對秦國鼎力相助,天下諸國有一個算一個,就是對上那楚國戰神跟他手裡的虎賁軍,還不算以多欺少,就跟他十萬對十萬,他也有八成勝算。
當然,話又說回來,政治上的事兒,也沒這麽簡單。他呢,也沒想管。反正,皇帝讓他去他就去,皇帝不讓他去他就樂得清閑。
他和張天師之間,自然不必多說,時間流逝,已經入夜,萬家燈火通明,萬民團聚,張天師也在龍虎山上。跟弟子齊聚一堂。
遠在五千裡外的玉劍宗,卻沒有這樣的好氛圍。有一中年壯漢帶著一個書生,站在一眾門徒最前沿,死死地盯著前方屬於宗主的住宅。這中年壯漢,正是副宗主。
“宗主,這中秋夜,眾兄弟都在等候多時了,宗主何不出面一聚?”說話的正是副宗主身邊的書生。
“吱呀吱呀”伴隨著輕微的聲響,玉劍宗宗主推門而出,氣度超然。
“各位兄弟這是幹什麽,大過節的,站在外面長什麽樣子,都進來吧。”
“宗主,走到這一步,何必再虛與委蛇?”
“你這又是何必呢?老老實實地等我隱退了,給你當個幾十年宗主過過癮不好嗎?”
“宗主,誰也不是三歲的小孩子,這話糊弄誰呢?”
“憑你帶著的這幾十號人,又能拿我怎麽樣呢?”
“宗主,不試試怎麽知道?”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誰也沒看清宗主是如何出手的,叮當一聲,副宗主堪堪擋住宗主的飛劍,冷汗直流。
“你們退下吧,今天的事兒我就當沒發生過,你應該知道,剛才這一劍,我就可以要了你的命。”
“呵呵,宗主不愧是劍甲。真是厲害。”
“不過是過去的虛名,如今的劍甲,早就是更勝一籌的後輩。”
天下十八甲,在每四年一度的茶道會上由六聖評選。玉劍宗宗主玉清玉如意,正是二十五年前的劍甲,不僅如此,還連續三屆十二年,穩坐劍甲之位,壓的天下劍道,百萬劍士抬不起頭來。
“近十二年來,劍甲換了三人,雛鳳清於老鳳音呐,如今這江湖,真是了不起啊。”玉如意頗為感概,“不僅僅是這三代劍甲,如今這劍道江湖,以我的本事,恐怕排不進前五,真是後生可畏啊。”
梁宇可不管這麽多,管他是劍甲還是前五亦或是前十,想殺他,確實簡單。但梁宇可最清楚自家宗主的本事,怎麽可能沒有準備。微微一鞠身:“還請三位前輩出手相助。”
從暗處走出三個人,其中一人,玉如意很熟,是當年被他拽下劍甲寶座的老劍神封京封上山,當年號稱以劍受封白玉京。不過如今他年紀可大了,對上玉如意,恐怕沒什麽勝算。另外兩位,其中一位是上一屆劍道第三,惜敗於第二名君子劍仙白染白染玉。
玉如意認識他,而且對他印象很不好,上一屆他是衝著白染去的,他一直以為白染玉是後輩中的第一人,自己雖然早就失去了迎接白染玉挑戰的機會,而且因為做過劍甲,所以沒有了參賽的資格,但他很樂意去看看這位劍道天才。
這位劍道天才,也沒有辜負他的期望,一路勢如破竹。直到對上這位第三名,這位第三名盤裡盤外用了不少陰招,結果還沒能獲勝狼狽認輸。而白染玉卻也因為他的陰招受了很重的傷,沒能將劍甲的名號收入囊中。
因為這個,玉如意對這位第三名沒什麽好印象,至於另外一位,估計也是差不多的水平。
“梁宇,你敢找這些人幫你,不怕被他們劃分乾淨了?”
“那又如何,我與三位前輩均分,還是一方土皇帝。”
這話一出口, 玉如意是真火了。玉劍宗是祖祖輩輩多少年的心血,他說分就分了,到了地底下,有什麽臉面去見先人。
“梁宇,你跟我如何爭鬥我不管,你想劃分玉劍宗,玉劍宗眾弟子如何能服你?”
玉如意抬眼望向他身後的幾十名宗門中高手,卻見他們目光閃躲。
“梁宇!你用了什麽手段脅迫這些人?”
“你別管我用什麽手段,現在他們聽命於我,而不是你!”
“梁宇!你這麽這麽糊塗啊!”
“宗主,你有空管我糊不糊塗,不如管管你自己。宗主夫人和靈兒呢?”
“我送出去了。”
“也好,你我的恩怨,不要牽連女人孩子。”
“呵,你脅迫門中弟子,還有這個心?”
“一碼歸一碼。”
“老張,別乾看著了!來活了!”
這話一出,天雷下降,明顯不是張天師的手段。
“別急,我剛才看他們人多。給你搬救兵來了。”張天師的聲音和身影從雷中顯現,“我把雷王帶來了。”
雷王,當今槍甲王顯王隱之。槍出驚雷動,別說是他,就是當今劍甲對上他王顯,勝算恐怕也沒有三成。
玉如意朝上一拱手:“多謝王兄出手相助。”
“舉手之勞,玉兄不必客氣。”
這邊客氣上了,那邊臉上可就不好看了。過去的劍甲,現在的槍甲,還有在術甲位子上坐了超過三十年的張天師,他們這一次,算是徹底栽了。
中秋夜,萬家團聚,有血染玉劍宗。洶湧暗流又消於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