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上回村中除鯥怪之後,師兄也信守承諾,為唐墨新添了一把遠勝之前的好劍。
這一路無話,師兄弟二人走走停停,彎彎繞繞,走了將近兩個月,直走到烈日當頭,正是盛夏時節。
話是這麽說,不過這樣的天氣對師兄弟二人這樣的修行之人來說,並沒有什麽影響。不如說,正是這樣的天氣,才能更好地修心。
兩個大男人,大多數時候也就隻管悶頭走路,再加上這兩個月也沒有什麽山精野怪、奇遇機緣,二人的旅途略顯無聊。頂著未時的烈日,李嶽心裡盤算著得想個什麽法子讓這一趟旅程有趣些,讓小師弟不至於這麽煩悶。例如抓個妖怪馴個坐騎什麽的。
正想著,迎面走來一位趕路的少女,看模樣,豆蔻年華;看穿裝,遠行遊人;一雙眼最是靈動,似有星辰鑲嵌;朱唇蛾眉,若說是美人圖,卻辱了這般靈動,若說是俗世人,又汙了許多純潔。
啊,當然,師兄弟二人注意到這位迎面而來的少女,並不是因為她的美貌——至少不全是。更多的是因為,這姑娘二人認識,正是張天師的親傳弟子,整個龍虎山上的掌上明珠:陳玉竹。
“陳姑娘,別來無恙。”還得是李嶽先開口,畢竟在場這三個人,也就他算個大人。
“哎!是你,我認得你!你是玉劍宗的!”陳玉竹看到眼前二人,也很是驚喜,沒想到能在這遇見熟人,也算是他鄉遇故知了。
“你叫唐墨對吧?”陳玉竹對李嶽沒什麽興趣,兩人差著將近一輪呢,能有什麽共同話題,興致勃勃地衝唐墨搭話。。
“嗯,在下唐墨,見過陳姑娘。”跟人見禮這種事真是太為難唐墨了,若是長輩還好說,但若是同齡人,唐墨可是一點跟同齡人相處的經驗都沒有啊。
“你這人說話好刻板啊。我記得你比我小吧?”
“今年九月初方及十四。”
“那我可比你大了半歲多呢,不如叫聲姐姐來聽聽?”
“陳姐姐?”這孩子真老實!讓他喊他是真喊呐。
“不好聽不好聽。”陳玉竹還挑上了,“我叫陳玉竹,你可以叫我玉兒姐姐。”
“玉兒姐姐?”
“嗯!好,從今以後,有我罩著你!”
雖說二人與陳玉竹有過幾次照面,但沒想到這姑娘是這樣的性子,不過好在並沒有被過人的天賦和龍虎山上師兄弟們的寵愛嬌慣出蠻橫無理的性子,如此……不拘小節,也沒什麽不好。
“你們這是打算去哪兒啊?唐墨應該沒出過門吧?”
“師父讓我帶著師弟遊歷天下,現下正打算去楚國。”
“去楚國做什麽?如今楚國不是正跟咱們秦國局勢緊張嘛。”
“正是因為局勢緊張才要盡早去才好。若是等到真正舉國之力征伐的時候,可就沒機會去了。”
好像回答了,但又好像沒回答,這個人說話這麽這麽墨跡,好氣哦!吐槽並不符合一個淑女的做派,陳玉竹也只能在心中暗暗發作。
“唐墨,你們為啥去楚國?”跟某個不靠譜的大人不一樣,陳玉竹相信:這個比自己還小幾個月,老實又好看小師弟不會含糊其詞。
“去見一個人?”李嶽搶先回答。
“誰啊?我認識嗎?”
“說認識倒也認識,說不認識也不認識。兵甲的兒子,朱旭。”李嶽絲毫不給唐墨說話的機會。
“找他幹什麽?”
“沒什麽,只是覺得他是個可以結交的朋友。”李嶽輕描淡寫地接過對話,仿佛陳玉竹本來就是在問他一樣。
陳玉竹忍無可忍:“喂!你不要再講話了,我在問唐墨!我問你的時候你含糊不清,我問別人的時候你又嘰嘰喳喳得不讓別人說話。”
李嶽這家夥,平時看起來沉默寡言,一臉老實相,這會兒也是加入了光榮的逗小孩隊伍,充分扮演著不靠譜的成年人這樣一個光輝形象。
“好好好,我不說話了,你們聊,你們聊。”
“還聊什麽!話都讓你說完了!”陳玉竹對比也見怪不怪了,畢竟,在龍虎山上,她也沒少讓那些師兄師姐們取笑逗樂。只能在心中暗暗傷神:哎,都怪我生得美貌,才惹來這麽多麻煩。
“那我跟你們一起去!正好我一個人走得無聊。”陳玉竹一點不帶客氣的,十分的自來熟。
“你去幹什麽?也要去見那位世子不成?”李嶽還在繼續著光榮的逗小孩大業。
“呸!才不是。他長得又不好看,我為什麽要去看。”
“那你看我這小師弟長得怎麽樣?”
“當然好看!要不然我也不會跟你們一起走。”
李嶽都有點繃不住了,不是,姑娘你有點太口無遮攔了吧。
“那你看,把我這小師弟送去你們龍虎山當上門女婿怎麽樣?”
“那不行,他都叫我姐姐了,我可不能跟他在一起。我喜歡年紀比我大的。”
那我怎麽樣?咳,不是。李嶽好不容易繃住了。沒問出如此失禮的問題。這姑娘性子未免太直率了些,真叫人不知如何是好了。
唐墨也不擅長應對這場面,被師兄和陳玉竹的對話鬧得羞紅了臉。
“我都不羞,你一個大男人羞什麽啊?”陳玉竹不僅不害羞,反倒火上澆油,調轉矛頭對準了唐墨。
“玉兒姐姐,不要取笑我了。”別說了,越說越羞。
“算了,不管了,就這麽愉快地決定了!走吧,一起。”
“陳姑娘,你一個人?”
“啊,不然半個人我怕嚇死你。”
“張天師讓你下山來的?師兄師姐們,還有門中的長輩沒跟著?”
“跟沒跟著那誰知道!反正我現在就當是一個人。我都逛遊了好些日子了,吃不好睡不好就罷了,還沒有個人說話,整天無聊死了。”
“一路上就沒有遇見什麽山精野怪,土匪強盜什麽的?”
“有啊,都讓我抓了好一頓揍,揍人還挺爽的,可惜也不是常遇到,我已經十多天沒有揍人了。”
真不知該說她是運氣好還是運氣差了。自己師兄弟二人已經走了兩個月的太平日子,這姑娘十幾天不鬧騰就閑不住了。哎,希望那些精怪土匪死得不要太痛苦。願地府沒有暴力,阿彌陀佛。
玉劍宗的師兄弟二人根本沒有拒絕的機會,兩個人的隊伍就這麽莫名其妙又順理成章地變成了三個人。多了陳玉竹這麽個風一般的女孩子,無趣枯燥的路程也變得嘰嘰喳喳個不停。
“你這把劍有名字嗎?”“要不然我給它起個名字吧?”“你看墨竹怎麽樣?翠玉呢?”“我也想要一把劍,但師父他們都不同意。”“你說我是佩劍好看還是配個笛子琴什麽的好看?”“我也想配個笛子的,可是我又不會。哎,可不是我笨!是笛子太難了,不是不是,是我不想學,我要是想學,肯定沒有什麽能難倒我。”
人家答一句的功夫,她能問十句。也不要人回答,大抵覺得只是纏著唐墨讓他聽自己講話就很有意思了。
“你怎麽不愛說話?這可不行,這個年紀就成了悶葫蘆了,一點都不可愛。”
唐墨是真讓她問得沒法兒沒法兒的了。這姑娘怎麽比自家那個一天到晚摸魚劃水不務正業的師姐還鬧騰,一張嘴一整天閑不住,還淨問些天馬行空的問題,問完還不在意別人的回答。
“你們不覺得無聊嗎?這一路上,什麽都沒有。”陳玉竹是真能折騰,自打碰面之後嘰嘰喳喳了半天,這會兒都快晚飯時候了,興許他鄉遇故知的新鮮勁兒過了,她倒還嫌無聊了。
“原本是有些無聊的,不過從遇上陳姑娘開始,就一點也不無聊了。”
“你是在嫌我話多?”
你自己也知道啊!
“沒有沒有。”李嶽連連擺手,直白地表露出嫌棄,可不是君子該有的風度。
“哼!你呢?你也嫌我煩嗎?”陳玉竹也不在意李嶽,轉而向唐墨發難。
“沒有。”唐墨老老實實地回答,沒有一點兒作假。雖然這位剛認下的便宜姐姐為人實在太過無拘無束,不過他並不討厭。與其讓他繼續先前無聊沉悶的旅途,他更樂意有她同行。
“嗯,我果然沒有看錯你。還是你有眼光,以後有什麽需要的跟姐說,姐一定幫你!”陳玉竹很豪氣地拍了拍唐墨的肩膀。
“謝謝玉兒姐姐。”唐墨只能一邊揉著自己被這便宜姐姐沒輕沒重地拍打的肩膀,一邊應承。
李嶽心中一動,極目遠眺,他修為最高,目力最好,看得比身邊二人要遠得多。在他們還渾然不覺的時候,看到了個有趣的人。
還真有趣事找上門了。陳玉竹這還真是惹事的體質,自己清淨了兩個月,一遇上這姑娘還沒到半天,這可就又遇上了個跟自己身邊的兩位天才勉強算是同一個層次的人。又走了不上百丈,連唐墨和陳玉竹也注意到了迎面來人。這人與李嶽稱不上熟,只在茶道會上有過一面之緣。是秦國落仙池少有的男弟子,也是落仙池門主的親傳弟子,極有可能成為落仙池下一任掌門也是唯一一人男掌門,未及志學之年的天才少年:奇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