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事俱備,這送上門來的一份功勞,朱旭那還不得著?
在葉府門前稍微等了一小會兒,就聽見門裡急急忙忙的聲音。
“哎呦,欽差大人您這可真是折煞下官了,有什麽事,傳喚下官便是,怎麽敢勞煩上差親臨。”
“哎,大人客氣了,是本官來叨擾大人,還請大人莫要介意才是。”朱旭就樂意做這個死樣子,別人家的二世子,就愛裝個天下第一的樣,拿誰都不放在眼裡,朱旭呢,就愛裝個謙謙君子的模樣,裝的個禮賢下士,溫潤如玉的樣子,樂此不疲。
“大人說的哪裡話,快快請進。下人們不懂事,委屈了大人,實在是下官的過錯。”
“大人言重了。”
這二人,客客氣氣地就進了屋,到了客廳,捧著茶,朱旭這邊慢悠悠地轉著彎:“實不相瞞,本官是有件事情,想請大人幫忙。”
“大人您盡管吩咐,有什麽下官能做的,一定盡心竭力,為大人效勞。”
朱旭放下茶杯,掏出三張一百兩的銀票:“大人,本官要一百張弓。”
這話一出,葉郡守當場臉色就不好了。朱旭繼續掏出一張五百兩的銀票:“還有五千支箭。”
郡守看著朱旭,說不出話來。朱旭繼續掏錢,這回掏的多,一張一千兩,兩張一百兩的銀票:“再要一百副上好的鐵甲。”
排完這些個排場,朱旭笑吟吟地看著郡守:“大人,如何?”
郡守大氣都不敢出了。這個價,正是他手下那些個“貨物”的定價。事已至此,郡守還想再掙扎一下:“大人,下官,下官不明白大人的意思。大人要兵器,下官是萬萬不敢給也給不了。下官不過一介文職,哪裡敢插手兵器的事。”
“葉大人,這可就沒意思了,非要把話說得這麽難聽,大家都不好看。”
“下官不明白大人指的是什麽。”
“不明白算了,不過,我有一句話,你且聽好。”朱旭笑容不變,貼近他耳邊,“我有意要為葉都尉搏一線生機,到時候,你可千萬千萬咬緊了牙關,不論如何,咬死了這事兒,跟葉都尉沒關系。”
說完這些話。朱旭也就不再關心葉辛的反應。信步走出府去。至於如何逮捕,如何審訊,自然有老宋帶著那些個三四層樓這麽高的高手來負責,朱旭隻管裝逼。
當天吃過午飯,朱旭就在監牢裡,又見到了這位不太體面的郡守大人。雖說是淪為階下囚,身上沒有什麽傷,看來還算配合。
“葉大人,別來無恙?”
“托世子爺的福。”
朱旭沒再搭理他,繼續往裡走,還有兩間房,一間關著他那知情不報的族弟,一間關著自家師姐。朱旭看了看這位都尉大人戴枷的模樣,看來該差的也都差的差不多了。不過,這白虎領跟朱雀閣的權力讓朱旭都有些吃驚了。雖說名義上是監察天下,但真能把這一郡實實在在的掌權人說下獄就下獄了,這力度,真是不得了了。
“葉都尉。”朱旭走進牢房,跟這戴枷之人打了個招呼。
“罪臣葉塵,叩見欽差大人。”
“哎,葉都尉,你這又是何苦呢?”
“罪臣知罪。”
朱旭看著他,沉默了許久才開口:“虎牙營還缺個副營長,我會安排你過去。好自為之吧。”
“謝欽差大人。
虎牙營,古葉城第一先鋒營,一場仗下來,打掉一半人都是家常便飯。其中也是魚龍混雜,有戴罪的犯人,也有險中求富貴的狠人,還有不怕死的瘋子和只知道打仗殺人的怪物。
虎牙營,銀牙虎,千裡荒漠埋枯骨。不畏生,不畏死,沙場亡魂都如此。
另一頭,朱旭的態度就好多了。“師姐,連累你也受委屈了。這件事跟師姐沒關系,再等一段時間,等塵埃落定了,咱們回京。”
周宇搖了搖頭:“我不回去。旭兒,你能不能把我調到古葉城去?”
“不行!”
那是龍潭虎穴,誰也不知道戰火什麽時候會燃起。自己的腦袋隨時都有可能化作敵人的功勳。朱旭說什麽也不願意把自己身邊的人往火坑裡推。
“旭兒,讓我去吧。”
周宇盯著朱旭,朱旭也反過來盯著周宇,寸步不讓。二人對視良久,最終,朱旭還是敗下陣來:“你想要哪個營?除了虎牙營。”
“我要做飛鶴騎。”
“不行!隻準在中軍裡頭選。”
飛鶴騎,固北城最前線的斥候部隊,如今正是局勢緊張時,危險性極高。
“旭兒,前幾天你才跟我說過,說我是高天上的鷹,注定要振翅高飛。沒有比飛鶴騎更適合我的了。”
“你先去陣字營當兩年營長,我答應你,兩年之後,再調動你去飛鶴騎,好不好?”
“一言為定!”
一郡文武首領的洗牌,不是小事。朱旭欽差的名義在明,白虎領和朱雀閣的手段在暗,好歹暫時穩住了局勢。朱旭也寫了信回京城,雖然不必要他傳遞消息,但也該有個態度。
京城,皇宮。金鑾殿內閣。皇帝的臉色不太好看。桌案上擺著兩份折子,一份是郡中的密折,一份是朱旭回報的折子。一文一武兄弟齊心的美談如今變成了天下的笑柄,做皇帝的,恐怕很難有個好心情吧。雖說對百姓的說辭是郡守積勞成疾,為國捐軀。但恐怕也沒什麽意義。早不沒,晚不沒,欽差一到人就沒了,哪裡有這麽巧的事。
“現在再去做什麽補救也不過是欲蓋彌彰。為今之計,就是定下新任郡守和都尉的人選。眾位愛卿,說說你們的想法吧。”皇帝說著抬起頭看著眼前這幾位跟著自己打天下,功勳赫赫的老臣。沒有別人:兵部尚書趙仁勇,吏部尚書葉興葉退之,八賢王朱炳文,宰相張文遠,龍驤將軍李鎮,驃騎將軍周櫻,還有已經長久不露面,致力於劃水擺爛的輔國大將軍李典,字慢成。
“陛下,臣舉薦上一屆進士二甲傳臚林熙。”吏部尚書最先說話,他負責的領域,他最清楚。
“林熙……朕還真有點舍不得放人呐。”
“陛下,臣以為,可以擢升黑河郡常山縣縣令賞清任郡守,再另派人接任常山縣令一職。”
“哦,八王爺很看好這個賞清?”李典接過話茬。
“嗯,賞清賞與月,是個有能力又有趣的奇人。”
“臣也以為擢升賞清是個好辦法。”吏部尚書也點頭讚同。
“嗯,這個賞清,朕記得,他已經連任兩屆了吧,任上頗有建樹,也該讓他挪挪地方了。那諸位愛卿以為,應該委派何人接任常山縣令一職?”
“臣舉薦上一屆科舉二甲的汪遠。”
“哦,汪遠?愛卿竟然能想到他?”若說賞清是個有趣的奇人,那這汪遠,倒可以稱得上是個有趣的怪人了。
“臣以為,此人行事雖有不合禮法之處,但心思敏捷,心性沉穩,志慮忠良,是塊璞玉。如果能好好打磨,講來,可堪大用。”年紀最大的宰相張文遠給出了很高的評價。
“那既然如此,就依諸位愛卿的意思去辦吧。”
上位一張嘴,下官跑斷腿。有人在宮闕商談軍國大事,自然有人在官道上舟車勞頓。一路無話,這一日,就到了豐郡。一行人緊趕慢趕,總算趕在天黑前進了城。
朱旭走出馬車,因為郡守要接待欽差,早叫人靜了街,結實平整的的黃土地上一個行人都沒有。路面倒是很寬敞,會叫人覺得憋得慌。路邊的店鋪比起京城來自然是雲泥之別,不過比起上幾個郡,倒是要繁華一些。如今也都因為靜街而關門閉窗, 在這沉沉的黃昏光景裡,生出些許蕭條的思緒,叫人不快。往遠了看,還有些看不清寫了什麽字的幌子像是在糊弄誰人的監工一樣有一搭沒一搭地隨便擺動兩下。
朱旭都怕了。這出來一趟走了五個郡,弄死了兩個郡守,撤了一個都尉。不算師姐這個副都尉,連文帶武,五個郡乾下來三個領頭羊。希望這豐郡郡守魏雨魏常澤別給我整些驚喜吧。
收攏心神,看著身前因為自己走神而被晾在原地進退兩難的風郡郡守,朱旭伸手做出托起的樣子:“魏大人快快請起。”
“欽差大人為國為民操勞,但有所需,下官一定竭力配合。”說到這,魏雨頓了一下,才接著說,“如今天色已晚,依小人之見,請大人稍作休息,明日再談公事不遲。下官早為大人安排了住處。依大人看?”
朱旭點點頭:“嗯,天色已晚,再勞動魏大人本官也實難啟齒。不如今日稍作休息,明日再談公事。”
“如此甚好,大人請隨下官來,下官為大人準備了城中最好的住處——山野之地,不比京城繁華,還請大人不要嫌棄才是。”
“魏大人客氣了,本官為國事而來,豈能在意這些事情。”
“是,大人所言極是,是下官目光短淺。大人為國為民之心,實乃我楚國之幸,是下官及萬民之幸”
行,差不多得了,別捧了。再捧下去我有點惡心了。朱旭在心中暗暗吐槽,這些人就是不一樣哈,說這種話就跟呼吸一樣自然。想象一下自己對太子哥哥說這話,嘖,午飯都要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