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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財神高照無行》第3章 吃絕戶
  秦家祖上好歹也出過縣令,即便家道中落,這輩嫡系甚至成了絕戶,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三進四合院雖然破敗,但面積闊大,房契所列非虛。

  宋安平找了個榻將人扔上去,再漫不經心用腳丈量了一遍四合院,這才後知後覺發現自己無意間發了筆橫財。

  以後,他就是此間主人了。

  宋安平裂開大門牙,嘿嘿嘿露出猥瑣笑容。

  送信小夥計以為走錯片場,抬頭懷疑地望了望牌匾,自言自語說這就是秦宅呀,怎麽住著個莊家無賴漢。

  宋安平窮得只剩褲衩了都吃不了虧,這會兒底氣十足當然更昂首挺胸,扯著小二衣襟抖出房契叫人認準了,他可是秦宅的主人,並非什麽莊家無賴漢,況且莊稼、無賴怎能聯合用詞,是侮辱了莊家還是汙蔑了無賴。

  小夥計管不著用詞規范,只要意思到了就成,“既然你是主人家,那得負責前主的喪事。我是棺材鋪夥計,上門來討要棺材銀子。東家說,如果隻停屍一晚,請結了租棺材的帳,早點將屍體請走;如果願意帶棺下葬,請結了買棺材的帳,也早點將人抬走。”

  “啥,什麽?”宋安平掏了掏耳朵,“一文現錢沒見著,倒叫我賠棺材錢?我非靈前孝子,前房主死了關我屁事。”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怎麽人人都衝臭無賴要起了錢。

  “若連租借的錢都不給,那麽對不起了,人可就曝屍荒野,徹底不管了啊。”

  “扔了就扔了唄,又不是我爹。”

  “啊呀,我可憐的兄弟喲,你怎麽就這麽死了喲。你死了,留下我侄女一個人,以後可怎麽過活喲。幸好我們哥嫂有良心,兄弟姊妹們可靠,這不就來主事了嗎。”

  隨著抑揚頓挫的聲音,老婦領了一群男人,進門就開始哭喪,一面登堂入室準備做起了主人。

  宋安平伸腳將欲闖入內室的青年男人絆了個狗吃屎,“你誰呀?沒看到本大爺在此呢嗎。”

  天老大,地老二,看不到人間的宋安平大爺,才是秦宅的主事人嗎。

  秦大毛不妨有人敢絆倒自己,氣得罵了一句生殖器官,搖搖爬起又被磕在地上,“你誰……啊!還敢絆我!”

  老婦扶起秦大毛,指著宋安平鼻子破口大罵。

  “哪來的臭無賴傻叉蛋,走路沒長眼睛嗎。”

  宋安平嗤笑一聲,抬腳將秦大毛踢出三步遠,後者重重摔倒在地,張口吐出一顆牙和一口血水。

  老婦尖叫一聲,一頭撞上和宋安平拚命。

  宋安平一個側身讓過,撲上前抬腳要踩死秦大毛。

  秦大毛被揍得沒脾氣了,望著碩大的腳底陰影,欲哭無淚驚恐地默喊,怎麽就指著我一個薅羊毛,家裡這麽多男人都死哪兒去啦。

  男人們總算聽到了他的心聲,舉著扁擔、掃把等武器要圍毆宋安平。

  “唉,愣著幹什麽,還要不要棺材錢了!”

  小夥計正樂滋滋看戲,聞言心想若主人被打死,棺材錢可就要不到了。

  便拿捏出專業要帳把式,“喂,既然你們說自己是主事人,那打架之前先把棺材錢結了吧。”

  老婦眼神閃爍,“什麽棺材錢,關我們什麽事?”

  “我是棺材鋪夥計,宅子前主如今正躺在棺材裡。你們既是主事人,那就得結棺材錢。棺材誠惠十兩,贈送安葬服務,請交錢吧。”

  “什麽錢不錢的,老娘可沒錢,叫秦耀兒給錢!”裝都懶得裝了,索性露出猙獰面目,“老頭子把宅子佔了,兒子們把這小子揍了。”

  宋安平長歎一聲,“老子自詡天下第一無恥,沒想到這世上竟有比我更無恥之人。”

  手指拂過秦小毛發梢,捏起一物信手一擲。

  秦老頭只聽破空聲響,一木簪從鼻尖劃過,整根沒入門縫,徒留簪尾小珠在空中亂晃。

  “老子地盤,看誰敢闖!”

  秦老頭瞪著小兒子的木簪,大冬天驚出一身冷汗,但凡木簪歪上一點,他的鼻子就要被射得對穿對過。

  心知今日遇上了硬茬,轉頭衝宋安平抱拳道,“少俠英武,今日都是誤會。”

  老婦嚇了一跳,立馬換了一副腔調,講起了道理,“少俠見諒,這是秦家老宅,我秦家家事,你不分青紅皂白插手,怕是不合適吧。便是官老爺來了,也沒說判個外人贏的道理。縱使你武功深厚,天下也逃不過王法二字。”

  宋安平掏掏耳朵眼,欣賞一遍好耳垢,彈指吹飛了,“滾!”

  “王法?去你娘的王法!家事?出族之人談家事?”宋安平懶得和老女人鬥口,正想一腳一個將人都踢飛,突然跑出個顴骨奇高的自梳女,指著老婦一家痛罵同一個祖宗。

  老婦見了自梳女仿佛見到八輩仇人,瞬間將對宋安平的畏懼之心拋諸腦後,跳起腳舞起手唾沫橫飛,恨不能將平生所學髒話傾數倒盡,不留殘余。

  自梳女毫不相讓越戰越勇,從祖宗十八代數到胞宮中的胎盤,歷年醜事以及預測醜事如閩江之水滔滔不絕,把家宅陰私泄得乾乾淨淨,無所保留。

  所謂姑嫂之間,是前世冤家累世死敵,雙方酣暢淋漓輸出的話,髒得無賴漢都忍不住掏起了耳朵。

  可憐秦家當年也算聲名赫赫,也不曉得得罪了哪路神仙,生的後人盡是些什麽貨色,不是賣宅賣女的賭棍,就是搶人家產的混蛋,還有一個弱得昏過去,省得目睹親人反目成仇的醜態。

  好在宋么沒跟過來,若聽見兒子的獨白,大約得跳上來罵一句:老鴉笑豬黑,自己不覺得。

  好大一番陣仗,祖宗沒氣活過來,把昏睡小妞氣醒了來。

  “不要再吵了!“

  賭場裡哭得嚶嚶嚶,弱得什麽似得,好不容易發起火來,像給人搔癢癢一樣落不到實處,顯得更為羸弱了。

  宋安平嫌棄地移開眼睛,小娘們身無二兩肉,肩不能擔背不能扛的,看著就讓人煩悶。

  老婦連忙道,“耀兒,你來得正好,快把她趕出去,自梳女不詳,你可不要跟她接觸。那裡還有個無賴,居然說宅子是他的,他有好武力,我們乾不過就報官吧!”

  宋耀兒面色慘白,有氣無力地道:“把他們都趕出去,然後你們登門入室,使我有所依仗,不至於被人欺了去?”

  老婦笑容燦爛,“對呀對呀,你有了我們做主,有你堂哥們撐腰,以後不愁吃不愁穿不愁嫁,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余生有靠啊。好孩子,房契地契呢,快拿出來交給伯娘保管。等打理好家業,掙下偌大嫁妝,讓你風風光光嫁出去。”

  “佔我家房,使我家地,用我家錢,最後賣了我,還讓我給你們數錢,當真好依仗好做主。“

  “耀兒,你怎麽這麽說呢。別聽那自梳女的挑唆,我們都是為了你好。”

  “為了我好,為了你們自己好吧。一家子蛀蟲,害死祖母氣死祖父不夠,還引逗我父賭博,以為就達成所願了,豈不知機關算盡為他人做了嫁衣裳。實話告訴你們,我父深陷賭局不可自拔,房契地契已易主,這裡已經不姓秦了。”

  宋安平便見那唱念做打全套戲的老婦勃然變色,臉上紅了又白白了又紅,跟地頭的變色龍一樣奇異,不由就興致盎然起來。

  老婦胸脯上下起伏,惡狠狠瞪著秦耀兒,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秦大毛咆哮,“秦耀兒你要死!別以為沒了房子土地,就不能拿你怎麽辦,你爹一死,你落在誰的手心,可搞明白沒有。既然你做事絕情,毫不顧忌親戚情面,那就不必為你深謀遠慮,隔壁八十歲老鰥夫,就是你未來去處。以後打死打殘守寡賣身,怎麽個去處,皆是造化,是你自找的!”

  老婦眼神刮毒,意有所指,“你個父母雙亡的絕戶女,別以為找個無賴撐腰就奈何不了你了,我們長輩給你做主,就是官府來了也管不著。乖乖洗乾淨了,嫁給老翁去吧。”

  宋安平適時抖出賣身契,“不巧得很,絕戶女的親爹死前已安排好她的去處啦,就不勞你們這些個出了族的前親戚了。”

  變色龍換成青綠膚色,“不可能!秦世偉怎麽舍得賣女兒!”

  秦大毛像被扎爆的氣球,看著賣身契整個人都蔫了,不過是個無依無靠的孤女,怎麽就吃不成這絕戶呢。

  宋安平欣賞著變色龍和她失魂落魄的家人,嘖嘖稱奇,“我自詡道德的下限無恥的祖宗,但和你們這些失德敗行的人相比,倒顯得高大上起來,無行這麽高的評價,竟要轉手讓你們了嗎。好了,我的感歎結束,你們這些賤人,都給老子滾吧!”

  老婦絕不肯乾,使出鄉村老女人的絕技,撒潑打起滾來,“不行,不能就怎麽算了。不給好處,我們就賴在這裡不走了!”

  自梳女顯然被這招製過,深惡痛絕,“不要臉的東西,又來這招,信不信潑你們一身大糞。“

  老婦得心應手地在地上滾來滾去,“反正不給錢就不走。”

  秦耀兒臉上露出和自梳女一模一樣的表情,顯然也對這招很是無可奈何。

  宋安平衝小夥計招招手,“小兄弟,給你個差事,只要做得好了,你家棺材我出錢買了!”

  小夥計一聽有錢,樂滋滋地問,“什麽差事,小的一定辦到。”

  “去把走黑道的人口販子請來,這裡有一二三四八口活羊,全送給他不要錢!”

  老婦嗤了一聲,“我們是平民,誰敢買賣平民!你拿朝廷律法當擺設啊!”

  宋安平走到老婦面前蹲下,後者有些害怕地後移,“都說平民律法了,賣去軍營做妓,賣到龜茲做奴,賣進倭國當肉吃,這些好去處,誰能管得著。”

  “給你們十下,只要十下,我就你們找個好歸處。”站直舉起手指,“1。”

  老婦滿臉不屑。

  “2。”

  秦大毛翻了個白眼。

  “3。”

  秦小毛不安地抬起了頭。

  “4。”

  宋安平不耐煩起來,感覺自己規矩定多了。

  “5、6、7、8。”

  老婦慌得爬起, 亂叫一聲,“數太快啦!”

  宋安平抽出一把寒氣逼人的匕首,笑容可掬,“9。”

  秦大毛瞳孔一震,捂住隱隱作痛的牙齦,再也顧不得爬起來就跑。

  “10!”

  老婦彈射而起,“走啊,留下有好果子吃嗎?”

  小夥計見這群慫蛋一哄而散,有些遺憾的收回視線,“那麽少爺,請把棺材錢結了吧。我鋪服務包你滿意,敲鑼打鼓送棺材,做上三日道場,風光將人大葬了。”

  宋安平斜抬下巴,“誰說我要買棺材?”

  小夥計不幹了,“什麽啊,方才你不是說要結帳嗎?”

  “前提是你把人口販子找來,那你把人找來了嗎?”

  “可問題不是已經解決了嘛。”

  宋安平笑道,“那是我解決的,又不是你解決的,與你有什麽關系!”

  小夥計氣道,“你你你!”

  早知這樣無賴,就不跑這一趟了,真是浪費時間。

  當然這話隻敢在心裡想想,人家一人能乾翻八個,他可不敢直抒胸臆招拳頭。

  宋安平喜歡地看著小夥計敢怒不敢言,對他無計可施的摸樣。

  小夥計氣哼哼一甩手,“既然都不管,那只有丟亂葬崗了!”

  秦耀兒腳尖一動,想起父親生前所為,又有些痛恨地閉上眼睛。

  自梳女焦急地看看秦耀兒,又看看宋安平,欲言又止。

  秦耀兒轉身就走,碰的一聲關上房門。

  宋安平心裡嘖嘖一聲,暗道此女看似柔弱,竟是鐵石心腸,老家夥死了都不肯收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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