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人家那是入了彀中,被人聯合起來害的,死因可歸不到我頭上。”又說起豐功偉績,“老子活到十八,從來都是十賭九輸,沒想到運氣來了堵也賭不住,竟然撿這麽大個漏。”
仔細複盤了一回賭局,“賭場的水太深了,我等小混混恐折在裡頭。”豪氣乾雲道,“兄弟們,如今我有房有產,要大展宏圖的,你們要不要跟著我混?”
“混你娘個頭!”
宋么從屋外氣哄哄進來,進門就賞兩個爆栗,“丟死個人,老子被你害苦了。你小子在外又賭輸了什麽,連秦族長都跑來要帳,把你祖父氣得都病了。早上拐人家姑奶奶,現在人家又來要帳,端硯之事還沒開交,這又惹出了是非,再任你胡作非為,我們爺兒倆都要完蛋啦。”
前頭才豪言壯語,後頭就變成狗熊,李多魚幾個互捅眨眼發笑,麻溜兒跑了。
宋安平感覺在朋友面前丟了面子,“老爹,你能不能聽我講兩句,不要把話挑半截就跑,再這樣你就自己承受老宅的壓力吧,我可撂挑子了!”
宋么一聽更不放宋安平走了,一路拽著跑到老宅,一把扔給宋公,“這兒子我管不住啦,爹爹幫我管管吧。”
秦嶺撚須一笑,四十來歲的大男人,叫個八十幾的管兒子,宋家家風如此不堪,看來要不了幾年,就要沒落成小家族咯。
宋公深覺丟臉,子孫不肖,不肖子孫呐。
宋安平翻了個白眼,老子和老子的老子一個賽一個丟臉,卻連什麽事都沒有搞清楚,他做人是不是也太失敗了,好不容易乾點不是正事的正事,怎麽就沒一個人相信他呢。
秦家的牛皮糖,早上糾纏一遭,下午繼續纏著,老東西耐性好他可不奉陪,索性亮明車馬直奔主題。
“弄不動小的糊弄老的,老爺子床頭這番好行事,大約早兒孫滿堂子孫成群了,也不至於弄幾個過繼的充後人,為他人白做嫁衣裳。”
這話太不客氣了一些,哪有當著人面說實話的。
宋公連忙呵斥讓嘴上積德。
“非要強買強賣是吧,也行!秦家百畝果園,外加三千兩銀子,只要出得起價,看在兩族相鄰的份上,我就勉勉強強應承你。”
宋公老眼驀地睜大,百畝果園,三千兩銀子?搶錢呐!
宋么倒吸一口冷氣,什麽東西那麽值錢。忍不住搓搓手,他活到四十不惑,連分家都隻落得幾百兩,什麽時候見過那麽多銀子。還有果園,那可是秦家生錢的大寶貝喲,怎麽舍得拿出來交易。
宋安平不是在癡人說夢,開玩笑呢吧。
秦嶺老臉沉沉,“果園不行!錢也多了!”
豎子敢爾!竟敢肖想他的果園!
宋公父子對視一眼,這就是真的了,這居然是真的!
“另外還有條件,其一秦耀兒不賣,其二其父母墳塋不賣,其三……”
“一條都不可行!”
“隨便你愛買不買!外族人有忌諱是吧,那本族人呢,秦崇先生家纏萬貫,倒是不怕舍了這點小錢,博個好名聲,多多散點財,下屆熱門族長人選呐!”
秦嶺臉色一變,外人確實不便買族產,但提到秦崇,那個見縫插針……
“三番兩次騷擾,秦族長閑著沒事乾,無賴漢雞鳴狗盜且得忙呢。我隻給一次機會,但凡說個不字,或再使什麽別的手段,那麽對不住了,過了這個村兒就沒這個店了,慢走不送!”
說得斬釘截鐵,毫無轉圜余地,讓人毫不懷疑這話的落地性。
秦嶺做得族長以來,還從沒受人這般轄製過,他不由看向宋公,希望看在老交情的份上轉圜一二。
然而宋公自孫子徹底發火後,就眯縫起了眼睛,還打起了小小的鼾。
他不眯不行啊,幼孫懟天懟地懟人,再沒有怕過誰,若這種時候向著外人,不知房裡什麽寶貝又要遭殃的。
而且臭小子懟人不懟己時,怎麽感覺就這麽爽歪歪呢。
秦嶺仗著好果子有點人脈,平時拽得跟二百五似得,小孫子若能在這上頭撕下一塊肉來,那自然是極好不過的。
有好處可得,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唄,道理那是給錢財準備滴。
宋么眼珠子左右滾了幾滾,也不開腔了。
這道限時選擇題不好做,秦嶺的臉逐漸漲得通紅。
宋安平嘖了聲,抬步直接走人。
秦嶺閉了閉眼,艱難道:“行,我同意。”
宋公立時睜眼,“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小石頭上筆墨,么兒拿印尼,寫下合約來。”
宋安平撇了撇嘴,也就是看在小丫頭份上,不想她徹底得罪族人,不然他就非杠上,東西擺著長草也不賣的。
他本小無賴,身無長物,無牽無掛,就是這麽任性。
秦嶺黑著臉離開,今日之仇,來日必報!
宋么扒著門縫見人走遠,才和宋公兩臉好奇等著宋安平解惑。
宋安平這可就拽起來了,又是讓親爹倒茶又是讓親祖父誇他又是翹著腿兒當大爺,不一會兒就將老父子倆同時搞毛, 一人拽耳朵一人敲腦門,好生一陣折騰才算把事情的前因後果交待清楚。
“你以為強搶的民女,我按照你的意思已經放回去啦,你的兒媳婦沒啦!老爹啊,後悔不後悔呀?”
宋安平猴到宋么面前,非要看他後悔不迭的臉。
宋么又敲他一下,“後悔個屁,身契在了,人還跑得掉嗎?”忍不住猴到宋公面前炫耀,“老爹,我兒子厲害吧,哈哈哈!”
宋公簡直不想看到這對父子的嘴臉,“不走正道的東西,有什麽好得意的。你以為秦嶺死的呀,能坐視你摘桃子嗎,沒技術沒工人沒買家,再好的果園也得變成荒山。還有那什麽銀子,以你倆個的人品,能在手裡揣熱嗎,能揣熱嗎?過不幾天,還不是跑別人兜裡去啦。”
宋安平假意道:“那我還回去吧。”
“我倒希望還回去。踏實做人挺好,省得乍富猖狂小人得志,乍貧煩悶偏走歪道。”
宋安平理解不了老祖父的腦回路,不過卻誇下海口,將錢保管十日再去吃喝PD,勢必要打他老人家的臉。
“祖宗的東西你都敢賭,以後還有什麽乾不出來的,人家把命都賠進去了,還沒給你樹立個警告嗎。你個狗東西,以後莫上我這兒來,老子怕你哪天把我也賣了!”
宋安平拉長脖子道:“十八的大姑娘有人要,八十的老祖父有人嗎,賭場的人又不是傻子!”
丹書鐵券都差點輸了,還沒吃著教訓,仍滿口說賭字!
氣得宋公抓起拐杖將宋安平和無辜被牽連的宋么打一頓才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