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模糊的身影愈來愈近。無數雪花般的斑駁色塊在眼前紛飛,一股強有力的觸感侵入大腦中,李可隻覺得發暈。
一串電信號經由相互連接的神經元不斷傳導交互,漸漸形成複雜的回路。信息在大腦中重組,信息在大腦中破譯。
終於,仿佛新生的嫩芽撞破濕潤的土層,靈光一閃似的,來自外界的思維湧入腦海。
“給……我……”
沙啞的喃喃聲,蘊含著不甘,痛苦,憎惡等多種情緒。就像一群剛被捕獲的遊魚,爭搶著高高躍起渴望自由。
李可的大腦,就是那裝魚的桶,現在正處在激烈的思緒碰撞中,這讓他現實中的身體一個沒站穩坐到了地上。
“老李?!你怎麽了?”
羅潘森從後面衝過來,一把扶住李可。
本來他見這邊好不容易解決掉一隻喪屍,正想高興的喝彩兩聲,怎料自己這邊的主攻手竟然也跟著倒下了!
“那喪屍呢?我剛才看它還活著,還往這邊走呢。”
模糊的身影在腦海中揮之不去,李可使勁搖頭,卻只是加重了不適和暈眩感。
“早倒了,你一剪刀就把它捅翻了。付清揚和羅小隆正擱那補刀呢,焦瑞鐸他們也控住喪屍了,咱們這波有的活了!”
羅潘森又一扭頭看向後方的戰場,見焦瑞鐸正把長柄武器可勁刺入敵人的下腹部。頓時覺得這把穩了,故而充當戰地記者進行緊急報道。
李可又擦了擦額頭,再將手背往地面上的沙土蹭了蹭。雙手撐地站起身來,看向付清揚這邊,只見兩人正握著剪刀在喪屍的喉管上瞄著,隨時準備用力刺去。
“等一等!”
李可忍不住大聲呼喊,緊急叫停了自己正磨刀霍霍準備動手的同學。
“喉嚨附近有豐富的動脈分布,這一剪刀下去,必然會噴出血來,參考噴毒眼鏡蛇,這一下子下去,必然會沾染上病毒。”
“啊?”
付清揚急忙抽開手臂,空著的左手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脯。
“小心!這玩意還活著!”
羅小隆膽大心細,瞅見喪屍緩慢起伏的胸膛突然顫抖起來,連忙探出雙腳死死踩住其兩臂,再飛快伸出雙手掐住喪屍的喉嚨。
“牛,真勇啊。”
羅潘森瞧見這一幕,不得不讚歎這位同學的勇氣,居然敢空手操弄喪屍,哪怕是重傷瀕死的。
與此同時,另一方的戰場正陷入膠著的鏖戰中。
焦瑞鐸是眼疾手快的將薙草之稻光·改的尖銳刀頭直刺入喪屍體內,但也給了那隻新來的喪屍可乘之機。
一隻靜脈畢露的黑色長手牢牢抓握住薙刀刀頭與刀柄連接的位置。
咯吱咯吱。
指骨間的軟骨,肌肉組織摩擦出聲響,劈裡啪啦令人心顫。
薙刀由刀頭和鐵棍連接而成,用鐵絲和膠帶捆扎的十分穩固。
刀頭只是一把普通的水果刀,現在已經深深嵌入喪屍左下腹部的內部,隱隱可見烏黑血液從中緩慢流出。
那喪屍沒有露出任何痛苦的神情和聲音,也不急於擺脫體內的異物。只是用手緊緊捏著水果刀刀柄與紫色鐵棍相連的位置,然後將用對折的大拇指扳動刀頭緩緩向上頂去。
焦瑞鐸能明顯感受到鐵棍上傳來的一股巨力,這讓他險些抓不住自己的武器。
整根鐵棍,現在是以喪屍手掌為支點形成的杠杆。對於焦瑞鐸來說,自己抓握的位置動力臂大於阻力臂,屬於省力杠杆。
然而繞是如此,他居然無法再撬動杠杆分毫。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喪屍隻用一隻手將刀頭慢慢折斷,全然不顧這一過程中對它自己造成的損傷。
當喪屍單手掰斷水果刀與紫色鐵棍的連接處時,它的下腹部已經多了一道與剛才刀頭運動軌跡完全貼合的巨大創口。
握著水果刀刀頭的手自然下垂,隨意松開。哐當,金屬器具掉在地上的聲音傳來。
焦瑞鐸現在手裡的,只是一根再普通不過的空心鐵棍,即使是用來攻擊普通人,只怕也是難以造成有效擊打了。
焦瑞鐸整個人都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之中,就像一個剛剛買到心怡玩具的孩子,無意中將其投入深水以至於永遠失去。
愣神之際,喪屍沒有任何預兆的猝然暴起,左下腹的狹長創口對它的動作幾乎沒有任何影響,即使這樣劇烈的運動讓創口不停往外飆血。
一陣腥風拂面而來,喪屍那伸直的兩臂上,是張開利爪的黑手。
細長手指鋒刃如鳶尾花般盛開,帶來死亡的氣息。又如黑紫色的奇特金屬,在黑暗中反射著灼人的幽光。
焦瑞鐸想要後退,但他身上過重的脂肪使向後伸腿的動作有些過慢。至少,比喪屍那飛來的奪命十指要慢的多。
刺啦!
一道寒芒閃過,瑞士小刀飛快掠過喪屍的跟腱。創傷在其小腿三頭肌上綻開,破壞了喪屍的身體平衡,以至於喪屍一個趔趄向下倒去。
“啊……”
看著眼前逼近的利爪,焦瑞鐸觸發了身體的驚跳反射,驚叫之余快速合上雙眼。
閉緊的眼皮隻感到一陣尖銳的風滑過,喪屍的長指甲差了幾厘米,從他的鼻尖側旁重重落下。
“快後撤!”
馬小盛撐住地面站起來喊道,剛才離得過遠,根本來不及救援。情急之下隻得飛撲劃過一刀,運氣很好的命中了,只是這會兒身體上才開始傳來痛感。
一雙膝蓋和左肘都有火辣辣的痛感,那是在有粗糙礫石的地面上重重摩擦過的後果,但他顧不得那麽多了,仍然一邊後撤一邊提醒愣住的焦瑞鐸。
“炒了個雞脖的,跟它拚了!”
焦瑞鐸雖然聽到了馬小盛的喊話,但他已經由驚嚇轉變為憤怒,生死關頭被激起了怒氣,隻想狠揍一頓差點殺了自己的家夥。
“給我死!”
焦瑞鐸雙手握住鐵棍,將其瞄著喪屍的後腦杓重重砸下。
破空聲呼嘯而過,金屬空心棍因磕碰到硬物而產生了肉眼可見的形變,打中喪屍頭顱的那一部分歪歪扭扭的折彎了。
“小心!”
卻是在戰場另一端觀戰的李可忽然大聲喊道。
“嗯?”
焦瑞鐸低頭一看,又是熟悉的場景。
一隻黑手毫無征兆的再度摸了上來,如絞殺的長蛇一般死死鉗住鐵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