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外面送了些糕點,夫人讓我送給你藏藏。”
縣衙內宅。
萍兒回來的時候,自家小姐還是在窗戶邊站著。
從這裡看過去,正是後花園。
小姐似乎在看風景,看了一下午了。
“這個小賤人!”
自家小姐突然咬牙切齒。
“啊……小姐?”
萍兒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
王鳶這時候才發現自己的失態,但她很快恢復了端莊的模樣。
“沒事。”
“你放桌上吧。”
退出房間的萍兒拍了拍胸口。
自家小姐今天,好像有些不高興呢。
文秀才是個秒人。
基本青槐縣都知道有這麽一號人。
如今不過三十多歲的年紀,年輕時家境貧寒,有個老母親督促著,文秀才便一門心思讀書。
每個讀書人都避不開的話題,科舉。
文秀才自然也避不開。
或者說他的家庭避不開,他的父親也是個秀才。
只是考了一輩子也沒能再進一步,終其一生都只是一個秀才,於是便將希望寄托在了他的身上。從小到大,文秀才可以說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他爹媽唯一的願望就是高中。
於是十五歲那年,哪怕是家徒四壁了,依舊借了盤纏,送文秀才去參加院詩。
文秀才不愧是文秀才。
這一考就中了秀才,還是案首。
老文秀才一聽,激動得一口氣沒上來,人就沒了。
這下好了,喜事變喪事了。
但是老爹沒了,日子還得繼續。
文秀才的老母親,心心念念的便是自己的兒子中個舉人,好告訴自家老頭子。
可是沒幾年,老秀才的娘親也沒了。
積勞成疾,一場怪病,人就沒了。
老爹老娘都沒了。
文秀才這人其實自小就沒有讀書的興趣,他小時候的最羨慕的是隔壁那群滿山玩的孩子。但是架不住他生在這個家庭,要是出去玩,讓老秀才逮住,那就是一頓揍。
久而久之,也就絕了心思,一頭讀書。
但是如今,老兩口沒了,文秀才也就沒了興趣。
自此,撒開了歡。
書也不讀了。
每日青樓賭坊,上山下河,好不逍遙自在。
因著他有那秀才身份,功名在身,有那鄉紳將田地掛在他的名下,可以免那稅銀。得了這般好處,別人自然要予他些銀兩,雖然不說富貴,可他一個人的開銷到也夠了。
這一蹉跎,就是十多年的歲月。
眨眼間,他就已經是個三十多歲的人了。
至於為什麽說文秀才是個秒人呢!
大概是因為很少有人能像這個人這般不懼世俗。
邱三兒手中提著一尾大鯉魚,剛從河裡撈上來的,他大清早特意去買的,花了十幾文錢。
還買了酒。
他知道文秀才就好這口。
文秀才也住在南街上。
三件破房子。
邱三兒也不客氣,哐哐砸門。
“誰啊?”
迷迷糊糊。
充滿怨氣的聲音。
門開了。
是一個睡眼朦朧的漢子,身影淡薄,但是一張臉上卻像是經常打理的,一點兒胡須都沒有,和他那身破舊的一幅一點都不搭。
“整了條魚,順便來看看你死了沒有。”
邱三兒笑著聚了聚手中的魚。
“自便。”
文秀才說完轉頭就回了屋內。
屋內很簡陋。
一張瘸腿的桌子用幾本書墊著。
兩張老凳子。
除此之外就是一張床了,乾草上面鋪了破衣服然後是一床破被子。
這就是文秀才。
文秀才一開始老友,就不管邱三兒了,回屋倒頭就睡。
邱三兒也不在意。
他們是多年的朋友了。
很難想象。
一個偷雞摸狗的混混和一個秀才,居然成了朋友。
邱三兒早已喜歡文秀才的行事風格,自己去了廚房。
廚房洛滿了灰。
邱三兒一點都不意外。
文秀才從來不進廚房的。
一口鐵鍋少了一個耳朵,好在杓子碗筷這些還在。
邱三兒將鐵鍋拿出來洗了一遍,然後是碗筷。
最後就是弄那條魚了。
去鱗片,開腸破肚。
很快在邱三兒的操作下一鍋魚就燉上了。
一直等到下午時分,文秀才才珊珊醒來。
“好餓!”
一看邱三兒燉著魚,文秀才也不客氣,揭開鍋拿著碗就開始大快朵頤。
兩人吃飽喝足,就樹蔭下消食。
“最近還在街道上討生活呢?”
文秀才一邊用樹枝剔著牙齒著牙齒,一邊看著邱三兒問道。
“要不哥給你尋個生計,去馮老爺家謀個事做。”
“不去。”
邱三兒毫不猶豫的搖頭。
“愛去不去,在界面上混,小心那天讓衙門的人逮了。”
邱三兒不屑的看著文秀才:“你懂個屁,我現在在衙門有人,誰敢為難我?”
“呵呵。”
文秀才自然不信他。
“對了今天再給我寫幾個字。”
邱三兒拿出一張紙來。
文秀才也不意外,在去了房裡,取出幾隻還剩半截的毛筆來,很快在那張紙上寫了幾個字。
並一一告訴邱三兒是什麽意思。
“你這樣的人,若是能去讀書,想必會很有出息的。”
看著邱三兒在哪裡默默背誦那幾個字。
文秀才有些感歎道。
邱三兒一個潑皮如何識得字?
都是文秀才教的。
每次邱三兒來都會給他帶酒,帶肉,然後他就教邱三兒幾個字。
已經很多年了。
邱三兒不理會文秀才。
在哪裡背了許久,不時抬頭問一下文秀才。
一直到都背得沒問題之後,他才收起了那張紙,回去之後,他會用木炭一次次的寫。
這就是邱三兒。
“你身上還有銀子耍嗎?”
邱三兒看著文秀才。
文秀才再也無法裝文化人了。
舔著臉,搓著手:“最近確實有些不寬裕。”
“這個月搞了些銀子,予你半兩。”
說著丟下丟了半兩銀子就走了。
說有事。
文秀才忙不迭的送走他。
邱三兒離開了。
只剩下文秀才看著他離開的方向。
“是個,有意思的人。”
他把那半兩碎銀子放在口中咬咬,然後揣進了懷裡。
“又能瀟灑幾日了。”
“是文相公嗎!”
就在這時候。
有個小廝在遠處呼喊道。
“正是文某,你是何人?”
“小人在馮老爺家裡做事,來給文相公送銀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