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初到雲陽城，人生地也不熟，但是我們按圖索驥，很快也找到了那地方。

　　乍一看見那醉香樓，不免令人怎舌，真是好大一座青樓啊！估摸著和尋常城池的城樓一般大小了。而待到步入樓中，舉目所見，更是處處裙釵搖曳，脂粉飄香。

　　“哇！這醉香樓可比我們那春風樓氣派得多了，真不愧是中原十大名樓之一。”袁姑娘感歎道。

　　“是啊！果然是青山之外還有青山，青樓之外還有青樓啊！”阿城深表讚同道。

　　這時，一個裝扮得分外嬌豔的姑娘迎上前來，熱情道:“兩位公子，大駕光臨，真是難得，快請到樓上來坐啊。”

　　我們盛情難卻，跟著姑娘上到了二樓，坐在一處憑闌的桌子旁。

　　“兩位公子，還有這位......姑娘......想喝什麽美酒?聽什麽小曲?盡管吩咐就是，我馬上替你們安排。”姑娘詢問道。

　　“哦，姑娘請莫見怪，我們不是來喝酒聽曲的，我們隻想向你打聽一個人而已。”我表明來意道。

　　“不知公子想要打聽的是何人?”

　　“我們想知道明月姑娘現在何處?”

　　“明月?兩位公子是想找明月嗎?”

　　“正是。”

　　“難道兩位對明月的事情一無所知嗎?”那姑娘詫異道。

　　“什麽事情?”阿城奇怪道。

　　“就是......”

　　正當姑娘開口要講之時，樓下突然傳來一陣吵嚷的聲音，而且動靜極大，引得各處的賓客和姑娘都停了下來，紛紛注視旁觀。

　　我們也不免好奇心起，探頭向下張望。

　　只見樓下莽莽撞撞地闖進來了四個身形魁梧的帶刀大漢，那四人十分蠻橫，全然不顧龜公的勸阻，執意要往內堂走去。

　　這時，突然又閃出兩個英勇的龜公擋在了他們前面，其中一個龜公好言說道:“四位大爺，請稍安一下，萬事好商量嘛。”

　　“那好，你去把凌霜姑娘請出來，給幾位大爺唱支曲兒，再陪大爺們喝喝酒，我們自然就會稍安的。”為首的一個大漢放聲說道。

　　“幾位大爺，這實在太難為小的了，不是小的不知輕重，只因凌霜姑娘是我們醉香樓裡的頭牌，是這雲陽城中一等一的大美人，想要找她作陪的富紳公子多不勝數，實在不方便馬上請來。”龜公言之切切道。

　　“怎麽，你是瞧不起本大爺嘍！以為我們沒有銀兩嗎?”那大漢十分不悅道，說完，即刻解下系在自己腰間的錢袋子，一把將其拍在了桌面上。

　　“不是，不是，小的哪裡敢呢！”龜公唯唯諾諾道。

　　“不是最好，快去請凌霜姑娘出來吧！”大漢吩咐道。

　　“幾位大爺，假如執意要凌霜姑娘作陪的話，這樣吧，先付了定銀，再坐下來稍事等待一會兒，等到凌霜姑娘空閑以後，我就去請她過來，如何?”龜公建議道。

　　“怎麽，大爺我說的還不夠明白嗎?我說，馬上去請！”大漢不耐煩道。

　　“這......小的怕是辦不到啊。”龜公還是不從。

　　“大哥，跟他說這許多廢話作甚，咱們直接進去便是了。”另一個漢子強硬道。

　　正在這時，從大門外又走進來五個身形更加魁梧的大漢，個個樣貌生猛異常，而且也是人人帶著刀。但見他們徑直走到了前廳當中，也不待龜公開口相問，為首的一個漢子就嚷道:“怎麽沒人過來招待大爺呢?”

　　“哎呦，幾位大爺，大駕光臨，恕小的多有怠慢。”另外一個龜公連忙賠禮道。

　　“行了，大爺也不與你計較這些，快去把凌霜姑娘請出來，陪大爺們喝喝酒，解解悶。”那漢子直接說道。

　　“幾位大爺，這個......小的恐怕辦不到啊。”龜公婉拒道。

　　“怎麽，你這廝，以為我們沒有銀兩嗎?”那大漢十分不悅，而且說完後，也同樣掏出了一個錢袋子，拍在了桌案上。

　　“不是，不是，小的怎麽敢呢！”龜公低順地說道。

　　“阿四，不得怠慢了幾位客官。”

　　這時，一個老鴇模樣的中年婦人展現了威嚴的氣場，一邊說著，一邊緩緩地走下樓去。

　　“是。”龜公應喏道。

　　“幾位大爺，是否要找凌霜姑娘啊?”老鴇笑著問道。

　　“這還用問?”後來的大漢也不遲疑，直接說道。

　　“既然如此，那就隨我來吧！”老鴇招手示意道。

　　看到這裡，正在招待我們的姑娘趕緊也說道:“兩位公子，是否要找明月?”

　　我們連忙點頭稱是。

　　姑娘馬上又道:“是的話，就跟我來吧！”

　　聽罷，我們立即起身，跟隨而去。

　　路上，姑娘說道:“想必兩位公子是全然不知情的，明月已在十日之前被人贖身了。”

　　“竟有此事?是何人所為呢?”我試探地問道。

　　“我也不得而知，僅有凌霜姐姐知道，因為她曾在多日以前親自去探望過明月。”

　　“就是適才那些人言談中所提到的那個姑娘嗎?”

　　“正是。”

　　說話之間，老鴇帶領著那九個大漢走進了一個開間十分寬敞的廳堂，裡面燭火明亮，陳設古香。

　　領路的姑娘帶著我們也尾隨而入。

　　“不是說要去見凌霜姑娘嗎?”阿城不理解地問道。

　　“公子莫急，想要見到凌霜姐姐，需先付了銀兩，然後得到陳媽媽的首肯方可。”姑娘答道。

　　“諸位公子和大爺，我們醉香樓有一個不成文的規矩，要見頭牌姑娘的話呢，需得先付了定銀才行。”老鴇直接明了地說道。

　　“多少銀兩?直說便是。”先來的四個大漢中為首的那個漢子不耐煩道。

　　“定銀為五十兩。”老鴇說道。

　　“區區五十兩銀子罷了，何須費這許多事呢，喏，拿去。”那大漢從錢袋中摸出一錠銀元寶，交給了站在一旁龜公。

　　“走吧，領大爺們進去吧。”那大漢的兄弟急不可耐道。

　　“等一等，我們出一百兩。”後來的五個大漢中為首的那個漢子叫道。

　　此話一出，氣氛驟然改變。

　　先來的那四個漢子同時扭過頭，滿臉不悅地看著後來的這五個大漢。

　　“這賊殺才，必是有意來刁難的，嘿，我們出一百二十兩。”先來的大漢中為首的那個憤然道。

　　他的兄弟聽罷，不免得意了起來，連連發出輕蔑的嘲諷聲。

　　老鴇和龜公看著眼前的情形，也暗自欣喜不已，互相對視了一下，然後偷偷地笑了。

　　“那我們出一百五十兩。”後來的大漢中為首的那個漢子還是不依不饒，抬高價錢道。

　　先來的大漢們尚未高興多久，眼見自己這邊再次處於下風，心裡更加不爽了，怒目看著對方，真是恨得牙齒直癢癢。

　　為首的那個漢子摸了摸羞澀的錢袋子，悄聲向自己的兄弟問道:“大家身上還有沒有銀子?”

　　其他三人紛紛搖頭。

　　後來的大漢們見此情形，不禁也得意起來，並且還模仿對面剛才的樣子，變本加厲地嘲笑著對方。

　　“不知幾位兄台是何來歷?非要如此與我們長樂幫的兄弟過不去。”先來的大漢中為首的那個漢子請教道。

　　“誰管你是什麽鳥幫的，沒銀子呢，就到後邊等著吧。”後來的一個大漢不屑道。

　　“大哥，這幾個混帳東西分明是故意來找茬兒的，多說也是無益，出手吧。”先來的大漢裡有一個小弟輕聲道。

　　“既然幾位這麽不識抬舉，那休怪我們兄弟不客氣了。”先來的大漢中為首那個漢子警告道。

　　後來的那五個大漢眼見對方要動手，也不敢輕視，個個都擺開了打鬥的架勢，準備迎戰。

　　我們四人，還有老鴇和龜公見此狀況，紛紛後退到了兩丈之外，靜靜地看著。

　　頃刻之間，這九人便打成了一團，而且打著，打著，就打紅了眼，也失去了理智，仿佛相互間有著什麽不共戴天之仇似的。

　　雖然我和阿城都是初次來到中原，但在黃沙漫漫的西域邊城之時，也曾經見過不少江湖世面，可眼前這離奇的一幕，還是看得我們搖頭不止。

　　以前，我會對此感到十分困惑，也很不理解這些人的心態。明明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為何偏偏要這般執著?可是轉念一想，所謂的江湖人士，不就是這樣不可理喻的嗎?本質上，那就是一群為了一個饅頭，或者一碗面，或者一壺酒都能互相抽刀廝殺起來的人，遑論是大事，還是小事，一切只不過是借口罷了。

　　轉眼之間，打鬥已經分出了勝負，一通亂鬥下來，九個人直接被打趴下了八個，後來的大漢中為首的那個依然站立不倒。

　　就在我們以為事情已經結束之時，先來的漢子裡面有一個家夥卻頑強地爬了起來，只見他悄悄地拾起落在地上的帶血鋼刀，從身後抬手就是一刀，快刀落下，連周圍的空氣都靜止了。

　　這下子總算勝券在握了，那漢子心裡暗道。

　　殊不知，現實與希望之間的距離，有時候可能會相差很遠。

　　只見被砍的那人毫發無傷，待他反應過來，已迅速轉過身，空手奪下鋼刀，再回砍一刀，就此結果了偷襲者的性命。

　　“哈哈，一群潑皮鼠輩，今天讓你們開開眼界，好好見識一下我們海沙幫的金鍾罩鐵布衫的厲害，有這般神功護體，大爺我又豈是那些普通的刀劍輕易就傷得了的?試問還有誰不服氣?哈哈。”那大漢仰面朝天，狂傲地笑道。

　　老鴇望著那個漢子，滿臉的不屑，轉身對阿城說道:“公子，借你的寶劍一用。”

　　說罷，便舉劍走了過去，但見她二話不說，直接從身後給了那漢子一劍。

　　那大漢完全料想不及，震驚地回過頭， 痛苦地說道:“你......怎麽......擊破了我的......金鍾罩......鐵布衫?”

　　老鴇淡淡地說道:“這應該不是一把普通的刀劍。”

　　說完，便倏地一下，抽出了寶劍，那大漢隨即應聲倒地，至此就一命嗚呼了。

　　老鴇拿著劍，在大漢潔淨的衣衫上來回擦拭，直到把劍刃上的血漬擦拭得乾乾淨淨，方才停手。緊接著，她朝龜公使了個眼色，龜公頓時心領神會，馬上湊了過去。

　　老鴇吩咐道:“把這幾個混子身上的銀子全都給我搜出來，然後把屍體運到西城外，就扔在山腳下的荒塚那裡，喂狼去。”

　　三個龜公當下應諾照辦了。

　　老鴇轉過身，把驚鴻劍還給了阿城，然後對著我們，問道:“兩位公子也是要見凌霜姑娘嗎?”

　　雖然親眼目睹了剛剛發生的慘烈一幕，但我並不以為意，還是直言道:“正是，望陳媽媽答允我們的請求，這是五十兩定銀。”我掏出銀子，遞了過去。

　　“要是想請凌霜姑娘作陪的話，這五十兩怕是遠不足夠啊！”老鴇掂了掂手裡的銀兩，不滿足道。

　　“哦，陳媽媽誤會了，我們不是來飲酒作樂的，我們隻想向凌霜姑娘打聽一些事情而已。”阿城急忙說道。

　　“打聽事情，僅此而已嗎?”老鴇生疑道。

　　“隻問事情，別無其他，問完就走，僅此而已。”我承諾道。

　　“那便好，如玉，由你領著他們，到後院的梨花軒去，見一下凌霜吧！”老鴇吩咐道。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