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間,已經走過了大半個馬場,來到一處邊緣的地方,周圍人聲漸稀。
“喂,師兄,看那邊,那裡好像沒什麽人啊!”阿城指著不遠處的一個大布棚子,意外道。
我看了一眼,果真不假。
尤其是在這個人頭湧動的馬場裡,圍了一個如此巨大的布棚子,結果卻門庭冷落,確實給人一種奇怪之感。
“楚姑娘,那裡是何處?為何無人問津呢?”我好奇地問道。
“哦,那地方若要進去的話,是需要付銀子的,所以自然少有人去了。”楚凌雲淡淡道。
“究竟是個什麽地方啊?進去還要付錢。”阿城不解道。
“就是一個展示江湖藏家們所珍藏的各種名家暗器的所在。”楚凌雲回答道。
“是嗎?”我有些半信半疑。
“也就是說,展示的都是一些已然在江湖上絕跡的暗器嘍?”阿城再問道。
“是的。”
“師兄,我們是否要去看一看?”
“這個自然是要去的。”我肯定道。
說話之間,我們四人就來到了那個布棚子跟前,但見周圍人影稀疏,觀看者更是寥寥無幾。
興許是太冷清的緣故,看門的護衛都困倦得打起了瞌睡。
阿城才不理會這許多,他急吼吼地叫醒了那兩個護衛,問好價錢,再付過銀子,我等便一同走了進去。
布棚子裡布置得簡陋無比,十來張長形的條案並排靠在一起,分列兩側。條案之上,擺放著一個又一個精美的水晶匣子,匣子內正是各種大名鼎鼎的暗器。案子前面兩尺的地方,則用鐵製的鎖鏈拉起了一條禁止線,以確保珍藏品與觀看者之間有一個安全的距離。
走到近前,細細欣賞。
右首第一個珍藏品展示的是一把尾端系著紅綢的鋼刀,刀長半尺有余,刀身粗糙不堪,做工實在不敢恭維,乍看之下,好似路邊撿來的廢棄品一般。
我不由得大失所望,心想,這算哪門子的名家珍品啊?楚姑娘和袁姑娘看過之後,也禁不住雙雙搖頭,失望之情溢於言表。
袁姑娘更是惋惜道:“唉!真是枉費了銀子啊!都不曉得這些是什麽?”
“袁姑娘,莫急,後面不是掛有一塊木牌子嘛!看看寫的是什麽,不就明白了。”阿城突然有所發現,於是道。
我聽聞以後,抬頭看向前方,只見半丈之外的柵欄上,果真掛著一塊木牌子,牌子上還隱約可見一些文字,奈何距離有些遙遠,實在無法知曉具體所寫的內容。
我忍不住往前靠了一些,希望能夠看得更清楚一點。不料,我的這個異常之舉立即引起了棚內看守的警覺,萬分無奈之下,我隻好又縮了回來。那看守滿懷猜疑地注視了我們半晌之後,見並無事情發生,才放心地轉身而去。
“師弟,那牌子上究竟寫的是什麽啊?”我用急切的語氣問道。
“呃......其上所寫正是:小李神刀,冠絕天下,出手一刀,例不虛發。”阿城凝視著前方的木牌,緩緩念道。
“這是小李飛刀嗎?”我滿腹狐疑地盯著眼前的這把鋼刀,看了又看,實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因為很長時間以來,在我停滯不變的印象中,我一直以為,小李飛刀的刀是一把小巧玲瓏的精鋼小刀。因為在舊時的江湖裡,所有的傳言都在說,這把飛刀世所罕見,是飛刀中的上乘品,見過的人無不誇好。其實,這是混話,李尋歡用的飛刀能不好嗎?但是現場看下來,這把飛刀不僅做工難登大雅之堂,而且它的尺寸還十分離譜,都快趕上菜刀的大小了。
這麽大的暗器要如何使用?又該如何攜帶呢?
“沈大哥,誰的飛刀啊?小李又是誰啊?”袁姑娘一臉茫然道。
“哦,小李即為李尋歡,是一個生性不羈的浪子,也是一個厭倦了世俗功名的世家子弟,他聞名於江湖的本領就是使用暗器的功夫,而其所用的暗器便是眼前的這把鋼刀。”我耐心地回答道。
“那他很厲害嗎?”
“我也不得而知,只是江湖傳說,他的飛刀冠絕天下,例無虛發,招招致命,想來應該是差不了的。”我沒有把握地說道。
“哦!我也想起來了,我曾經在斕月閣的一本古書上看到過有關此人的記載,什麽書來著?呃......哦!好像叫什麽兵器譜的。”楚姑娘突然發聲道。
楚凌雲雖然出身在暗器名家,但是對於江湖上的恩怨情仇並不關心,她腦袋裡那許多淺薄的江湖見識都是來自於其父親和斕月閣裡的那些書冊典籍。
“師兄,你說,這玩意兒作為暗器,是不是太巨大了?”阿城用懷疑的口氣問道。
“不必懷疑,正是如此。”我頷首肯定道。
“來,快來看看這個呀!”袁姑娘興奮地嚷嚷道。
我懷著複雜的心情,告別了大名鼎鼎的小李飛刀,移步來到放置第二個水晶匣子的條案前。
“哇!這個暗器真是漂亮啊!”袁姑娘情不自禁地發出了讚歎之聲。
“嘖嘖嘖,想不到天底下居然還有這般精巧的暗器。”楚姑娘由衷感慨道。
“哇!確實如此。”阿城看後,也跟著驚歎道。
“沈大哥,這是何物啊?”楚姑娘轉頭向我問道。
“這個便是鮮為人知的蟬翼金鏢了,此物看似纖薄,實則鋒利無比,無論人畜,一碰即傷,乃曠世的暗器珍品,而且攏共就兩片而已。”我緩緩說道。
“其狀似羽,薄如蟬翼,栩栩如生,確實不失為曠世的寶物,”楚姑娘讚美完金鏢之後,又重新發問道,“只是不知這東西為何人所有呢?”
“哦,此物原屬於江湖中一個顯赫的武林世家——金陵鏢局,為其掌門李湟所有,乃是他為彰顯家世,不惜重金,找世外的暗器高手所打造的,總共三片,意喻三載為千秋。”
“可是為何如今卻只有兩片了呢?”楚姑娘不解道。
“唉,此事說來令人唏噓,因為那李湟萬萬沒有想到,僅僅隻造了兩片之後,其家道就由此衰落了。”我感慨地搖了搖頭道。
“嘖嘖嘖,想不到做暗器也能做到傾家蕩產,這個李湟啊!也算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袁姑娘用戲謔的口吻說道。
“走吧,師兄,看看後邊的東西去。”阿城扯了扯我的衣衫,催促道。
“喔,這個暗器不就是名揚天下的金蛇錐嗎?”楚姑娘倍感意外道。
“不錯,這個正是金蛇郎君所用的金蛇錐,想不到楚姑娘也會認得,莫非曾經在哪裡見到過?”我反問道。
“我的確曾經見過,就在兩年之前的暗器展上,當時恰逢有珍品拍賣,而且聽說是難得的孤品,家父就與人競價爭奪,可惜最後還是惜敗於人,遺憾地與此物失之交臂了。”
“怪不得呢!”
“我說你們趕緊一些,後面還有不少沒看過呢。”袁姑娘嚷嚷道。
經過一番催促之後,我們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信步走過一個又一個晶瑩剔透的水晶匣,陸陸續續地欣賞到了冰魄銀針,孔雀翎,情人箭,蝴蝶鏢,血風鈴,飛晴子,鐵鴛鴦等等,江湖中傳說已久的暗器。最後來到左首末尾的一張條案前,案子上的水晶匣子裡放著一個奢華無比的木胎髹漆的妝奩盒,其上鏨金,雕琢蓮花,描刻山水,乍一看到,真是精美絕倫。
“這個我認得,這不就是女子平日裡梳妝粉飾所用的奩盒嗎?”袁姑娘詫異道。
“莫非這也是一種暗器?”楚凌雲迷惑道。
望著眼前之物,我們登時就陷入了沉默中,如此古怪的展示品著實讓人有些摸不著頭腦。
“你們可真笨,看看後面那塊牌子上的描述,不就全明白了?”阿城搖了搖頭,直接提示道。
“牌子上是如何描述的呢?蕭大哥。”楚凌雲連忙問道。
“所寫的正是:美人一笑百媚生,朱顏姣好最傷人。”阿城照著牌子念道。
“僅此而已?”楚凌雲失望道。
“嗯,僅此而已!”
“真奇怪,這兩句尋常的詩句到底指代的是什麽呢?”楚姑娘想不通了,她撓了撓頭道。
“好了,別枉費時間了,我看啊,這不過是故弄玄虛罷了。”袁姑娘勸道。
“袁姑娘此言差矣,這奩盒與那詩句興許真的另有所指!”我想了想,然後說道。
“難道沈大哥知曉了這二者所指代之物為何嗎?”楚凌雲望著我道。
“倘若我沒有猜錯的話,這奩盒所隱喻的東西應該就是美人的朱顏。”我自信道。
“沈大哥,你不是說笑吧,女子的容貌何時也成為了一種暗器?”袁姑娘疑惑不解道。
“誒,這個袁姑娘就有所不知了,正所謂,面似桃花心似刀,嬌美女子的朱顏或許正是這天底下最厲害的暗器了。”我解釋道。
“這話不無道理,所謂英雄難過美人關,想必就是如此吧!”
“師弟說得極是,外表越是美麗的事物,往往就越危險。古往今來,不知有多少的英雄人物為紅顏醉倒,為美人折腰。任你是什麽無敵的暗器,比起美人的朱顏,也不過爾爾罷了。”
“哇!沈大哥,蕭大哥,你們倆說得有板有眼的,仿佛跟真的一樣!”袁姑娘懷疑道。
“這個絕非戲謔之言。”我回答道。
“袁姑娘,我不怕實話說與你知道,其實,你和楚姑娘的容貌正合剛才那詩文之意,若是換了別個,只怕這暗器的威力就打了折扣了。”阿城戲謔道。
“蕭大哥,你......你取笑我們。”楚凌雲面泛紅暈,嬌聲道。
“我可沒有取笑你們,我發誓,我說的是真心話!哈哈。”
“凌雲妹妹,別理他。”袁姑娘勸道。
“好了,珍品暗器已經欣賞完了,我們出去吧!”我說道。
離開之前,我轉過身,又多看了一眼那個精美的妝奩盒,心想,這一尺見方的小小奩盒,真是喻意無窮啊!誰曾想到,它竟是多少美人的相思情,又是多少英雄的溫柔夢。
來到棚外,看看天色,時間已近黃昏,到了打道回山莊的時候了。
我們穿過人群,徑直往馬場外走去。
走著,走著,楚姑娘突然停下了腳步,似乎發現了什麽不尋常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