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嘍,帥哥,有預約嗎?”
見凌憶進店,一名哥特裝束的前台妹子立馬笑著問道。
凌憶搖搖頭:“現在排隊的話要多久?”
“要做義體手術,可能得排兩個半小時左右。”
前台妹子捧起一台平板,查了一下預約記錄,“但如果帥哥你想加塞,也不是不可以商量。”
“不用了,要不了多久。”凌憶搖了搖頭,指了指自己的義眼,“是關於售後的事。”
女前台恍然:
“哦,那等他這場手術做完,中間有15分鍾休息時間,我到時帶您去見他。”
“行。”凌憶答應了一聲,準備趁著這點時間,去樓下的便利店買瓶水喝。
這間義體診所開在了一棟2樓小樓的樓上,由於客人很多,樓下那家24小時便利店的生意也跟著紅火了不少。
凌憶在貨櫃前糾結了半天,最終挑了瓶最便宜的礦泉水,無視了上面“每瓶水輻射值小於0.5uSv/h”的標簽,排在了結帳的隊伍後。
隊伍走得很快,沒兩分鍾,他就來到了櫃台前。
“2塊。”
收銀員掃了一下礦泉水的標簽,抬眼看向正在付款的凌憶,冷不丁問道:
“先生,後面那個小姑娘是跟你一起的嗎?”
小姑娘?哪兒來的小姑娘?
凌憶正忙著找自己哪張信用卡還有余額,聽見這句話,不由一愣。
不過很快,他就反應了過來,朝身後望去。
果然,一名白發的兜帽衫女生,正貓貓祟祟地溜出隊伍,將懷裡的東西放回貨架,然後推開門就跑。
又是那個跟蹤者!
居然能跟著出租車一路追到這裡……她到底有什麽目的?
“對不起,我不認識她。”
凌憶一邊檢查隨身物品,一邊跟店員解釋道,“她有偷我的東西嗎?”
“好像沒吧?”店員撓了撓頭,也有點兒拿不準。
“反正,她打從進了店就一直跟在你身後,但除了偷偷觀察,我沒看到別的動作。
“不過你得理解,先生,我這兒還得忙著結帳,所以沒看清全過程——況且咱也不是什麽蘿莉控。
“我覺得您應該好好查查,自己是不是有了小迷妹什麽的……那姑娘年紀不大,可別讓她做傻事啊。”
周圍的顧客聽了,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可凌憶卻摸著下巴,陷入了沉思。
隨身的東西一件都沒少,身上也沒有多出什麽奇怪的記號。
全程跟著自己,卻沒有對自己做任何事情……好怪。
莫非這家夥其實是個黑客,之所以接近自己,就是為了趁機入侵義眼,盜走自己的個人信息?
也不對,個人信息這種東西,現在網上五毛錢就能買到幾千條,何必特地選這種費力不討好的方式?
那難不成……這丫頭真是自己的迷妹?
不行,完全沒有頭緒。
他就這麽在困惑之中離開了便利店。
“謝謝惠顧,歡迎下次光臨!”
在上樓的時候,凌憶不斷回憶著那個女孩的行為舉止,越想越覺得奇怪。
跟蹤自己,卻不攜帶武器……
沒有義體植入,跟蹤技術稀爛,鍥而不舍地暗中觀察自己,卻又一句話都不和自己說……
難不成這丫頭是有什麽難言之隱,想求他幫忙?
可他就是個臭碼字的,能幫上什麽忙?扮演知心大叔,幫傷心女孩打開心結麽?
不行,下次再見到這丫頭,必須想辦法問個清楚。
至於剛才,為什麽沒有第一時間追上去……
主要是他有一種莫名的直覺,這個丫頭還會繼續跟蹤自己。
多準備一些,總比倉促追上去盤問,打草驚蛇又問不到痛點要強。
……
一路回到圖霸義體診所,前台的哥特妹子立馬熱情道:
“嘿,帥哥,馬上就到你,需要我現在帶你過去嗎?”
“麻煩了。”凌憶點點頭。
作為一家老牌義體診所,這裡的候診室並沒有那麽講究。
瓷磚地板,貼滿搖滾海報的白灰牆,再加上兩排塑料凳,就成了客戶們排隊等候的地方。
角落裡扔著一套積灰的架子鼓,以及一大堆伊曼紐早年玩搖滾時,錄好了卻一張都沒賣出去的三流專輯。
看得出,又是一位在追夢路上折了腰的老藝術家。
“先在這邊坐一下,你前面還有個人,也是售後問題,不過以伊曼紐大夫的速度,應該很快就好。”
前台妹子吩咐著,給他接了一杯熱水,然後就回去照看櫃台了。
望著杯中厚厚一層的、似乎能涵蓋半個元素周期表的水垢,凌憶默默將杯子放回了飲水機上。
還好自己有先見之明,買了瓶礦泉水……起碼喝著乾淨。
隱約間,從診室裡傳來了老頭兒伊曼紐暴躁的聲音:
“啥?你說你才換的破解版大鋼炮,液壓半天起不來?還說啥,你家娘們兒都等睡著了?
“不可能,俺的破解技術一向天衣無縫!
“……麻麻的,誰讓你更新系統的?廢話,更新了還能用個der!
“為什麽?動動你腦子想想,更新了不就成正版了?成正版不就沒授權了?沒授權,你用得了個屁啊!
“喏,這塊芯片,回去自己插大鋼炮上,等幾秒就能照常使了……把褲子提上!誰TM讓你在這兒用的?!”
隨著暴躁老頭兒的呵斥聲,一名胖哥拎著腰帶,灰頭土臉地溜出了診室。
而在迎上眾人目光的那一刻,胖哥的老臉頓時一紅,捂著襠逃也似地離開了。
幾乎就在同時,伊曼紐的大罵聲,緊隨其後地追了出來:
“麻麻的,趕緊走!走了好!
“一天天淨整些傻缺操作,還想在人家面前逞雄風?掰穗兒玉米都比你強!”
候診室頓時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下一個!俺看看,嗯?凌憶?”
凌憶聽見叫到自己的名字,便站了起來,掀開門簾進了診室。
門簾之後,是一面藍白色的床位屏風,將診室分割成了看診、手術兩個功能區。
朝外的區域用來看診,陳設很簡單,只有一張辦公桌,一把老躺椅和一排藥櫃。
朝裡的區域,則用來給人做義體植入手術,隔著屏風,亮著些暖白色的無影燈光。
至於原本該坐在看診區、等待自己的老伊曼紐,此刻卻跟突然消失了一樣,找不到蹤影。
無意間,凌憶瞥見了屏風後有人影閃動,於是一邊朝裡走,一邊試探性地問道:
“伊曼紐?”
“咣當!”一聲巨響,像是手術托盤被打翻了。
凌憶連忙衝了過去,卻發現除了一地散落的手術工具外,手術區裡竟也空無一人。
手術床上扔著個平板電腦,能通過監控看到候診室的情況,並且現在還沒有熄屏。
臨街的窗戶敞開著,窗沿上有幾個腳印——看來有人剛翻越過這裡。
再仔細一想,剛才伊曼紐叫到自己時,語氣也很奇怪。
也就是說,這老家夥先是通過平板,發現下一個來看診的是自己,猜出了自己前來的目的。
然後,因為不敢跟自己見面,情急之下,就跳窗逃跑了?
這家夥……很有問題!
“可惡,休想逃走!”
凌憶立刻拔出鬥牛犬手槍,緊兩步衝到窗邊,持槍向下望去。
只見一個胡子拉碴、穿著釘刺背心兒的白發老頭兒,此刻正跟隔壁老王一樣扒在空調外機上,派大星配色的潮流褲衩隨風飛舞,樣子十分滑稽。
而在和凌憶對上目光的那一刻,白發老頭兒先是一愣,隨後便尷尬地笑了起來:
“見特娘的鬼了……哎,這不是小凌嗎,真巧啊哈哈……”
這老頭兒,正是逃跑未遂的伊曼紐!
“你掛在這兒幹什麽?把自己偽裝成壁虎嗎?”凌憶皺著眉問道。
伊曼紐擦了擦汗,抱怨道:
“麻麻的,明知故問是吧?!要不是下面有你同夥兒堵著,俺早就逃八百米開外了!”
我的同夥?
不對,自己是一個人來的,哪來的同夥?
難道說……
就在此時,一聲清甜的女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如果您在尋找一個可能被認為是同夥的人,在目前的情境下,我認為我是唯一符合定義的對象。”
凌憶順著聲音來源望去,這才發現原本是一片空地的街上,此刻竟被人灑滿了玻璃碴。
別說跳下去了,光是踩上去都夠嗆。
而在那一地玻璃碴中間,則站著一名手持折疊圓鋸的嬌小身影。
白發、兜帽搖滾衫、皮膚白淨、雙眼異瞳……
等等,這不就是之前跟蹤自己的那個丫頭嗎?!
望著難以置信的凌憶,樓下的女孩嘴角一勾,露出了一個非常標準的45度微笑:
“凌憶先生,您好,關於我先前的跟蹤,實屬絕境下的無奈之舉。如有冒犯,還請海涵。
“如果不介意的話,就請把我幫您抓人這個既定的事實,當作是我向您……展現誠意的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