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厚的夜幕漸漸消散,窗外的天邊泛起了一抹魚肚白。
沉寂的臨江市在黎明中蘇醒,百姓陸續走出家門開始了新一天的忙碌生活。
一眾領導在走廊上硬生生的等到了天亮,心裡都泛起了嘀咕。
都這麽久了,軍方的人到底還會不會來?
如果不來,那他們這些人乾站了一夜算什麽?
家屬們同樣站的腰酸腿疼,內心想法卻截然不同。
如果軍事法院的人來了,那麽他們這些關系就沒白動用。
如果不來,那病房裡的軍人肯定會吃不了兜著走!
怎麽算都不吃虧。
終於,窗外傳來了汽車引擎的轟鳴,還偶爾伴有類似汽笛的洪亮雄壯喇叭聲。
走廊上的窗台玻璃嗡嗡作響,隨著沉重的輪胎碾過路面同步輕微震動。
穿著晨跑服,梳著二八髮型的中年人的眉頭頓時就皺了起來。
這是什麽車?
重卡嗎?
那得來多少輛才能搞出這麽大動靜?
這確定是軍事法院的人?
其余領導面面相覷,心裡直發毛。
而家屬們心裡瞬間沒了底,不約而同的趴在玻璃上向樓下張望。
就在這時,001室的門開了。
林立站在門口,十分嚴肅的立正站好。
唐振民也跟了上來,同樣站的筆直。
在眾人的聚焦的目光中,一輛迷彩吉普打著雙閃緩緩駛入了醫院。
吉普的後面,跟著三輛步戰車。
步戰車上的57毫米速射炮管在曙光中閃爍著幽冷的寒光。
地面轟隆作響,十二輛蓋著篷布的軍卡依次駛進了醫院。
走廊上的一眾領導一看一個不吱聲,全都感到頭皮發麻。
這就是他們口中軍事法院的人???
知道的是來抓人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怪獸打到臨江了呢!
家屬們面如死灰,心徹底涼透了。
他們從未像此刻般心慌無助,甚至害怕恐懼到雙腿顫栗。
終於,車隊停了。
隨著引擎熄火,醫院暫時安靜了下來。
軍卡車廂跳下上百名全副武裝的士兵,迅速在路邊集結完畢。
領頭的吉普下來一位穿著迷彩服的壯碩漢子,正是第三特戰旅的旅長薑遠。
他風塵仆仆的大步走進住院部1號樓,身後的戰士也同時殺氣騰騰的跟了上去。
他們的步伐整齊劃一,踩在樓梯上,也踩進了眾人的心裡。
隨著他們的到來,整個六層都充斥著蕭索的肅殺之氣。
薑遠掃過走廊靜默的人群,喝道:“林立!”
“有!”
林立向前幾步,立正敬禮。
薑遠沉著臉問道:“人呢?”
林立看著那些低著頭的家屬,說道:“問他們吧。”
薑遠冷冷的看著他們,以命令的口吻厲聲道:“把人給我帶來!”
他的聲音很洪亮,不僅帶著久居上位的威嚴,還帶著戰場殘留的殺氣。
這些家屬哪見過這種陣仗,早就被震的六神無主了。
梳著二八髮型的中年人不動聲色的對一旁的蔡局長使了個眼色。
蔡局長會意,上前一步出聲道:“等等!”
“干擾軍務者,軍法論處!”
薑遠壓根不會給他自報身份的機會,直接把軍律搬了出來。
蔡局長差點沒被剛準備脫口的話嗆死,愣是憋的臉色鐵青。
接連吃了兩次癟的他甚至產生了自我懷疑。
到底是自己這個局長身份配不上,還是這些當兵的都那麽目中無人。
薑遠抬手看了看時間,面向家屬施壓道:“我隻給你們三分鍾時間!三分鍾後我見不到人你們全都得跟我回軍區解釋!”
如此強硬的做派,再一次震住了所有人。
唐振民忍不住捅了捅了林立的胳膊,壓低聲音問道:“這位是?”
林立回道:“我是他的兵。”
“果然什麽樣的人帶出什麽樣的兵。”
唐振民麻木中帶著幾分釋然。
怪不得這小子行事這麽霸道,敢情他的長官比他更霸道。
家屬們此時已經心亂如麻,腦袋空白一片。
讓他們把自己的孩子主動送出來,這無異於殺人誅心。
可他們又不敢不聽,因為面前這個軍人的氣勢實在太強了。
而且他身後的士兵殺氣也很重,有的身上還留有大片的血跡,明顯是從戰場下來的。
薑遠再次看了看時間,提醒道:“還有兩分鍾!”
這一句話如同催命符般驚的家屬們如夢方醒。
他們的第一反應不是交人,而是統一將目光看向了梳著二八髮型的中年男人。
他是這裡最大的官,也是他們最後的希望。
中年男人中面色依然鎮定從容,但內心早已罵開了。
如果給他一次重新選擇的機會,他寧願圍著臨江跑一圈,也不願意來這裡受罪。
但來都來了,現在想走也走不了了。
這件事,於情於理都得過問一下, 哪怕是場面上的。
所以,他走到了薑遠的面前,開口說道:“這位...”
僅僅說了兩個字,就被薑遠冷漠打斷,“你耳朵聾了?是聽不見我說話,還是聽不懂干擾軍務,軍法處置這八個字?”
靜,死一般的寂靜。
中年男人面色鐵青,額頭青筋瘋狂跳動。
身後一眾領導目瞪口呆,不約而同的咽了口吐沫。
唐振民冷汗直冒,默默伸出袖子擦了一把。
中年男人緩了好久才強壓下心中戾氣。
他嘴角抽動了下,直接自報家門道:“我是...”
可惜,又隻說了兩字,便再一次被薑遠無情打斷,“你是患者?他們也是?夠熱鬧的啊。”
薑遠哪能看不出這些人都是領導級別的人物。
但看出來是一回事,讓他們報出身份就是另一回事了。
畢竟現在的他可不知道這些人是什麽領導,將來有麻煩了主打的就是一個不知者不怪。
林立早就把他看的透透的了。
別看這位旅長五大三粗,糙人一個,實則是正兒八經的老兵油子,這點場面根本不在話下,所以他只需看著就好。
而薑遠這句看似開玩笑的話,實則是提醒,殺傷力十分驚人。
在場的領導有一個算一個,全部被乾沉默了。
他們是患者嗎?
當然不是。
那他們不是患者,大清早的在這幹嘛?看望親屬嗎?
這倒是勉強能說的通。
可說通了,就沒資格插手這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