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尊,城中方家的少爺方東,在句山中疑似被妖物所害,兩隻眼睛都瞎了。”
縣衙的後院,邢燕正在向方文光稟報事情。
“又有妖魔害人!這......這距離那譚書生的事情,才過去多久啊!怎麽......”
原本古井無波的方文光頓時臉色變得不好看起來。
“不過,你確定不是邪祟,是妖魔?”
馬上他又想到了什麽,開口問道。
“極大可能是妖物,並且這妖物對那方東似乎也沒有趕盡殺絕之意,只是施了懲戒。若是邪祟的話,這方東,極有可能走不出句山。”
邢燕點了點頭,肯定道。
那方家之人在兩個時辰前找到了他,可他雖然是八品的武者,但對這妖物所施之法,也是沒有對策的。
只能對方家人好言勸慰了幾句了事。
“縣尊,說起這句山,義莊裡面的那位,不知道上面的人什麽時候才能到來呀!這可是已經過了兩月了,聽說那趙連生的保屍水只有三個月的效用,要是時間長了......”
邢燕的話還沒有說完,其實現在趙連生已經死了,接收義莊的趙言只不過是個年輕的小夥,趙連生的那些手段也不知道有沒有傳給這個趙言。
這些話邢燕自是沒有說出口,因為放在義莊裡面的那位,極有可能牽扯到一些朝爭的事情。
提起義莊的那具屍首,方文光也是一陣頭疼。
這具屍首,是梁國三皇子朱胤和與大皇子朱胤鎮之間較量的犧牲品。
屍首名叫徐厚中,是梁國吏部員外郎,柄權極重,但即便如此,只因大皇子在較量中取勝,這站在三皇子一邊的徐厚中自然是被貶出京,外放到梁國最西南處的並州。
包括徐厚中自己都可能沒有想到,只不過是很正常的一次起落,竟然會命喪途中。
要知道,這被貶和起複,可是有很大的關系的,這次貶的越遠,以後說不定位置坐的越高。
這並州和青州相接,赤山縣正好處在青州與並州的交界處。
要去並州,自然要經過赤山城。
這徐厚中在經過句山的時候,不知道聽信了何處的傳言,說是句山深處有一處風景秀麗之地,不禁遊興大生,帶著隨從便直接鑽進了句山。
穿越句山的官道是修建在句山的邊緣處,離那句山深處還有很遠很遠。
山高必出妖邪,這是梁國自古以來的傳說,也是尋常百姓的保命哲理。
饒是生活在句山附近的百姓,也隻敢在句山的邊緣處活動,罕有深入句山深處的。
像義莊的墳場,都還是屬於句山的邊緣。
徐厚中帶著隨從一去不複返,直到幾天之後有一個神志不清,衣衫襤褸,滿身傷痕的隨從跑到了官道上之後,才有人知道,這徐厚中竟是進入了句山深處。
當時的景象,邢燕這輩子都忘不掉。
當他帶著縣衙的人,一路循著蹤跡到了徐厚中遇害的地方,頓時被眼前慘烈的景象所震撼到。
饒是他也是久經陣仗的人,站在那處宛如修羅地獄一般的屍山血海之中,也是胃中翻騰不已。
他帶去的那些衙役更是不堪,一個個扶著大樹,狂吐不已。
甚至有的人回到赤山城之後,連衙役的差事都給辭了。
邢燕算是六扇門在赤山城的最強力的捕頭了,八品的武道修為,並且一手破風刀法浸淫了幾十年,他的名頭甚至已經是傳到了青州。
但是看著眼前的場景,邢燕同樣是有些顫抖不已。
根據他的觀察,這遇害的幾十個人之中,不乏武道高手,八品的有,甚至有七品的高手,否則解釋不了四周被斬斷的那些樹木上留下的勁氣刀口。
可就是這麽一群人,被某種東西給肢解了。
肢解成一塊塊的。
內髒、肢體、血液,到處都是。
除了妖魔,邢燕想不出還有什麽東西能夠將這些高手殺害在此。
“邢捕頭,你們州府六扇門的人怎麽說?”
方文光出聲打斷了邢燕的回憶。
“難,要是他們肯來,早就有人來了,不會等到現在,那位還在義莊裡面躺著。”
邢燕搖了搖頭,眼中有些苦澀。
早在命案發生的那一天,他便派人出州府向上級稟報了此事,可是卻是如同石沉大海,州府沒有絲毫的回應。
後來經不住他的再三詢問,才回了句莫要插手的話。
這也才導致,義莊的那徐厚中,一直要等到京城來人,才能送回去。
可這麽長的時間都過去了,也不見有任何人來呀!
這讓邢燕默默的為這徐厚中不值。
雖然邢燕身處赤山,遠離朝堂,可也從方文光的口中聽過隻言片語,這徐厚中可是三皇子麾下的急先鋒。
為三皇子立下了不少的汗馬功勞,只是現在人都死了這麽久了,也不見三皇子有什麽動靜。
這讓邢燕覺得徐厚中實在是所投非人。
“算了,我再向州府修書一封,就說這徐大人的屍體已經不能再保存下去了,實在不行就化了,將骨灰送回京城算了。”
方文光輕輕的歎了一口氣。
同為朝廷的命官,對於徐厚中的遭遇,他也是深表同情。
只是他也不想卷入朝爭之中,只能做點力所能及的事情。
“自當如此。”
邢燕衝方文光抱拳道。
......
靈州的旱災,終究還是對赤山城造成了影響。
天還沒有亮,趙言便聽到義莊之外有嘈雜的聲音傳來。
處於謹慎期間,他沒有貿然的打開門,而是爬上了義莊院中的一棵大樹上,站在上面往外看。
只見在義莊門外,烏泱泱的坐著一大群人。
這些人,一個個面黃肌瘦。
不, 應該是骨瘦如柴才對。
只見他們似乎連坐在地上的力氣都沒有了,相互間扶持著,依靠著。
看著這些人的模樣,趙言的心中有些掙扎。
他在想著,是不是把義莊的糧食拿出一些來,用來賑濟這些災民。
“言哥兒,下來,下來!”
正在這時,樹下傳來了陳三火的低聲呼喊。
“三火哥?你從後門就來的?”
趙言有些詫異的看著陳三火,他在樹上沒有看到人進義莊嘛。
“小點聲,可千萬別讓外面的那些人聽到義莊裡有人。”
陳三火一把將趙言拉住,便往房間裡面藏。
“縣城已經關門了,縣尊吩咐這些災民都不得進入縣城,只能在城外,說是會有賑濟。”
陳三火從城裡出來,把他看到的給趙言說了一遍。
“既然有賑濟,那這些人為什麽不去城外啊?”
聽到這個消息之後,趙言有些疑惑。
“我聽人說,這次來咱們赤山的災民,最少有這個數。”
陳三火伸出了一個手掌。
“五百?”
趙言問道。
“最少五千!”
“嘶!”
“這......這怎麽會有那麽多的災民啊!靈州那邊沒有賑災嗎?光是赤山城就能有五千的災民,那青州府,豈不是更多?”
“靈州那不是沒有人了!”
趙言被這個數字震得語無倫次。
他不敢想象,靈州的災情到底是到了什麽樣的程度,這才讓這麽多的百姓踏上了躲災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