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騎車趕往玉龍大廈。玉龍大廈是一座專供出租的寫字樓。裡面有各種各樣的公司和工作室。

　　兩人乘電梯來到十二樓。推開1218的門，兩人走了進去。陳曉亮和付高明也在裡面。屋子寬敞潔淨，電腦、桌椅治備齊全，辦公區，待客區，規劃分明。

　　“哇，蠻像樣的。”女孩兒一臉的微笑。

　　“董一茜來了！”陳曉亮和付高明跟她打著招呼，“看看，我們混得還不錯吧，我們都有自己的公司了！”

　　“不錯，真的不錯！”女孩兒說。

　　“陳主編，付主編！”高曉霖說，“你們看，大美女來了，您們二位是不是得出去買點兒東西吃。你看，這快十一點了，你們出去撿著那些不省錢的多弄點兒。另外再弄點兒水果飲料什麽的。”

　　高曉霖說著拿出二百元錢，遞給陳曉亮。兩人拿著錢，高高興興出了門。

　　“啊，不好吧！”董一茜說，“我媽要我回家吃飯兒呢！”

　　“給你媽媽打電話說一聲。”高曉霖說。

　　“好吧！”

　　女孩兒撥通電話，剛喊了一聲“媽！”電話便被人搶去。

　　“阿姨，是我，我是曉霖啊。您身體還好吧?……我早畢業了，在做自己的雜志……做的還不錯啊。董一茜在我這裡，我的工作室，玉龍大廈。她吃完飯就回去……好的，您放心吧！”

　　高曉霖掛掉電話，還給董一茜，一臉的成就感，“阿姨對我真好，跟對親兒子一樣，哈哈！”

　　女孩兒白了他一眼，他並沒有覺察。

　　“來，董一茜，看看我的電腦。”

　　一個寬大的辦公桌上，放著一個27寸的顯示器。高曉霖扶了扶椅子讓董一茜坐下。隨後，他便打開電腦上的排版軟件，一頁一頁翻給她看。

　　大約十一點半，陳曉亮和付高明回來了。每人的兩隻手都提的滿滿的。他們把東西放在會客區的茶幾上。

　　“走，我們先吃東西。”

　　高曉霖招呼董一茜來到沙發上坐下。茶幾上擺滿了羊排、烤雞、炸肉、酥餅、水果和飲料。

　　“你們每天都這麽吃嗎?”女孩兒感到有些驚訝。

　　“沒有！”陳曉亮搶著說，“這不都為了你嘛！你要不來，我們天天鹹菜加五香花生米。”

　　“哈哈，不是吧！”女孩兒被逗樂了。

　　吃完飯，高曉霖也沒有再留女孩兒。他知道，女孩兒現在學業緊張，午休之後還得複習功課。

　　他把女孩兒送到樓下，女孩兒臨要騎車離去的時候，他忽然問:“董一茜，你需要錢嗎?”

　　女孩兒一愣，“不需要啊，你為什麽這麽問?”

　　“我知道你家有困難，如果需要錢跟我說，我會幫你。”

　　女孩兒心裡一顫，久久說了聲:“謝謝！我家沒有困難，我家有錢！”

　　女孩兒走了。高曉霖望著她離去的背影，久久不能平靜。他在回味女孩兒方才的話語和語氣。他害怕會傷到女孩兒那敏感的自尊。

　　十月的一個星期天，恰逢董一茜爺爺的生日。爺爺是臨市地稅局的一個前任領導，現已經退休在家。爺爺家距離一百公裡，開車兩個小時。以前每年的這個時候，董一茜全家便會開車去爺爺家為爺爺慶祝生日。不過自從董家明上了大學之後，爺爺家的生日宴上他便缺了席。這也是沒辦法，老人家也不同意為了這耽誤孩子的學業。不過，每年的大年三十，兄妹倆總會一起跟隨爸爸媽媽去爺爺家過一個愉快圓滿的春節。

　　董一茜星期天跟星期一都要上課，她的空暇時間只有一天。娘倆只能當天跑個來回。董一茜還有一個叔叔和一個姑姑。但是兩人都在國外，別說老人生日，就是大年三十，他們也趕不過來。

　　往常，他們都是去酒店，勉強能坐滿一桌。但是今天，生日宴便設在了家裡。畢竟只有他們四個人。

　　苗秀芳帶來了蛋糕和蒸好的螃蟹，還給公公婆婆各人買了一件衣服。

　　餐桌上，爺爺提起了自己的兒子。一頓埋怨和數落。他覺得兒子對不起他這個家，讓苗秀芳和孩子們跟著受了委屈。

　　“爸！”苗秀芳強顏歡笑，“您就別埋怨他了。說實話，我已經很知足了。您不知道，他在裡面只需要待五年，可是當初我害怕他永遠都出不來。我這已經很知足了。五年，他還不到五十歲，東山再起也說不定。”

　　“爺爺，五年之後，我和哥哥都能掙錢了，我們養著他。”董一茜說。

　　老人再也壓抑不住自己的情緒，抬手抹起了眼淚:“攤上你們這些好孩子，也是我們家的福氣！”

　　為了娘倆早一點回家，不得團圓的團圓飯八點就結束了。這樣，娘倆到家的時間估計也不會太晚。

　　臨走，公公拿出一張銀行卡遞給苗秀芳:“秀芳，這卡裡有十萬塊錢，密碼是建成生日，估計你現在用得著。”

　　兒媳婦說什麽也不肯要。無奈，老人便塞給了孫女，“小茜，聽話，替媽媽拿著。”

　　董一茜接過來裝進了口袋，“謝謝爺爺！”

　　苗秀芳開車載著女兒在夜路上奔馳，不緊不慢。這條路苗秀芳走過不止一次，熟悉得很。往常，夜間路上車輛很少。路面雖然不寬，行駛極其通常。可是這次，她發現這條路上忽然比往常多出許多大貨車。

　　“怎麽這麽多大車呀?”苗秀芳自言自語。

　　逆向行駛的大車開著大燈，苗秀芳視線異常模糊。突然，她發現迎面一輛小車正在逆行超車，趕忙急打方向。可是為時已晚，兩輛小車猛地撞在一起。迎面的車頭撞在苗秀芳駕駛室車門一側。

　　董一茜嚇得大聲驚叫起來。等車子停下，她發現自己居然沒事。她趕忙去看媽媽。苗秀芳趴在方向盤上，已經昏了過去。

　　“媽媽，媽媽！”女孩兒一聲聲叫喊，但是媽媽卻毫無反應。

　　對面車上也沒人反應，估計有人受傷。

　　又有一輛車子停了下來。司機聽到女孩兒的喊叫聲，便過來查看。肇事車輛裡有一個年輕人，也已經昏迷。司機拿起自己的電話撥通了報警和急救電話。

　　救護車率先到達現場，把傷者送往附近醫院。隨後警察很快來到事發現場，拍照取證。

　　董一茜跟隨媽媽來到醫院，媽媽被推入手術室。過了好久，護士來找董一茜，說媽媽失血過多，需要輸血。女孩兒沒有說話，便挽起了袖子。護士抽了一點血，拿去化驗。確定血型匹配，護士在女孩兒胳膊上抽了四百毫升的血。

　　女孩兒由於驚嚇和失血，出現短暫的昏迷。

　　手術一直進行到半夜，媽媽被推進了病房，安排好各種儀器和氧氣罩。

　　看著仍在昏迷的媽媽，董一茜趴在床邊不住地哭泣，哭著哭著便睡著了。

　　第二天董一茜醒來，抬頭便看到仰面躺著的媽媽。她的姿態一直沒變，跟昨晚一樣。

　　她伸手去拽她，“媽，媽！”

　　媽媽沒有任何的反應，女孩兒忍不住流下了眼淚。

　　大概八點多，董一茜的電話響了。她拿起來看了一下，才想起今天星期一，自己應該去上學。

　　來電話的是班主任楊慧，電話一被接通，楊老師那端便傳來女孩兒的哭聲。

　　楊老師緊張萬分，“董一茜，你怎麽了?”

　　“楊老師，我媽媽出車禍，現在還沒有醒來。”

　　“那，你的，有沒有事?”

　　“我沒事，我媽媽醒不過來……”女孩兒止不住哭泣。

　　“你們在哪個醫院?”

　　“在滕州。”

　　“那麽遠?”

　　“嗯！”

　　“你先不要急，好好照顧媽媽，媽媽不會有事的。”

　　跟老師通完電話，大夫把她叫到辦公室，跟她敘述一下媽媽的病情，顱腦損傷，腦挫傷， 問題較為嚴重。

　　“你多大?”

　　“十七歲。”

　　“你爸爸呢?怎麽沒有來?”

　　“我爸在坐牢。”

　　“你家裡還有什麽人?”

　　“沒有了，只有我自己。”

　　董一茜知道，哥哥還有不到兩個月就要考研了。如果把他叫回來，那麽這次考研機會多半就泡湯了。

　　“爺爺奶奶有嗎?”

　　“有。”

　　“叫你爺爺過來吧，需要簽一個字。”

　　“我簽不行嗎?”

　　“不行，小妹妹，你未滿十八歲。”

　　“好吧，我給爺爺打電話。”

　　董一茜從醫生辦公室出了，給爺爺打去了電話。少不了又掉了一串眼淚。電話裡，他叮囑爺爺，千萬不要告訴董家明。在她的眼裡，除非，哥哥的前途萬不可耽誤。

　　很快，爺爺和奶奶趕到了醫院。在醫院的授權委托書上簽了字。

　　臨近中午，病房進來一個人。是個男人，五十歲左右，高大魁梧，氣質非凡。

　　男人自報家門，名叫張恩中。他是本次事故中另外一個傷者張川澤的父親。

　　張恩中彬彬有禮，先是替兒子對受害者表示了深深的歉意，然後保證承擔所有責任。

　　兩位老人對於肇事者父親的態度表示接受，然而女孩兒卻並不買帳，低著頭一直哭泣。

　　“這裡有一萬塊錢，作為陪護的費用，千萬不要省。”男人拿出一遝鈔票，放進床頭櫃的抽屜裡，然後道別離去。

　　張川澤就在不遠處的病房內。他受傷程度較輕，上午已經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