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間,炸裂的消息如同瘟疫一般在整個經濟系裡傳播開來。
“你聽說了嗎?關教授和二班那個張什麽來著...”
“張小玲?”
“對,就是她。他倆好像有什麽特殊關系啊。”
消息傳到錢柏的耳中,如同晴天霹靂一般。他當然願意信任自己深愛的人,就算這是真的,他也願意原諒她...畢竟在某些困境之下,留給一個涉世未深的女孩子的選擇,並不多。
錢柏像往日一樣走在湖邊,慢慢地踱到一處長椅,坐了下來。轉過頭看著張小玲的臉。
張小玲什麽也沒說,眼睛只是直直地盯著湖面。月光從湖面反射過來,照在女孩的臉上,映出眼睛裡隱約可見的血絲。外麵包裹著的,是哭的紅腫的眼瞼。
錢柏願意相信張小玲,卻不相信這個從苦難中走出的女孩子還能承受再多的折磨。
流言像突然刮起的一陣風,來得快,去得也快。對於一個在校園內工作幾十年且頗有成就的大學教授來說,用一些人力物力把這種醜聞壓下去,並不是什麽難事。那件事最終隻變成一道傷痕留在張小玲的心裡,也映在錢柏的眼中。
從那件事之後,張小玲好像變了一個人,臉的笑容並不像之前那樣經常出現了,從前那張活潑的小嘴,也變得沉默起來。
張小玲確診了重度抑鬱...
錢柏看著眼前的愛人,心中湧出的是無盡的憐憫與憤恨。他曾不止一次想過和那個禽獸拚命,把那個西裝革履,人面獸心的老男人用最殘忍最折磨的手段乾掉...可是想到自己的身份,自己並不是一個無牽無掛的人,他害怕錢松會因為這種事情受到牽連,更害怕張小玲會因為自己的離去承受不住打擊。此時張小玲的心脆弱的像糖畫,再也承擔不起任何一件刺激性的事了。
錢柏的這些想法,錢松一件不落地都猜到了...
“錢松,我希望你能...幫幫我。”
看著眼前的女孩,錢柏已經很久沒有聽到過張小玲說話了。
“什麽...”
他這樣問著,心裡其實已經有了差不多的答案。
“幫我離開...”
張小玲說到這裡的時候,情緒依然沒有任何起伏,她眼睛裡的光早在那件事後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現在站在錢柏面前的,更像是一個做工細膩的假人。
強忍著心中的悲傷,錢柏把這件事告訴了錢松。
“我不會幫你拿主意的...”
生冷的話語背後,卻是錢松對眼前這個弟弟無限的同情。以錢松對錢柏的了解,他會怎麽做,已經有了答案了。而後面的事情,錢松也有了自己的想法...
“我想把她做成...一件綻放的藝術品,讓她帶著自己的美離開這個黑暗的世界。”
審訊室裡,錢柏坐在冰冷的金屬桌前,兩眼無神,嘴裡簡單地吐出這麽一句。
“那件紅色的婚紗,是我為她準備的。我沒能完成這個願望,她走之前,我想看看她穿著婚紗的樣子。”
“錢松的死,也是你做的嗎?”
剛剛聽過的故事就像一場夢一樣留在我的腦海裡,我像是聽人講了一個難以置信的故事,卻又從講故事的人眼中看到了那件故事的每一個細節。
“我哥他...”
年輕人的眼睛裡閃過一絲光,卻又立刻暗淡了下來。後來再問些什麽,他也只是呆呆地看著眼前的桌面,不再說話了。
“錢柏的情緒十分低落,恐怕短時間內不能問出什麽了。”
“拿點手段出來啊小何,這東西你不是擅長嗎?”
審訊室外,秦隊看著手裡的筆錄,抬起頭對我說道...
“那孩子的事情,還是挺離奇的。我們最好過兩天再嘗試問問,給他一點自己的時間。”
“大致的內容我已經猜到了,讓那家夥自己靜靜,後面的工作交給我吧。”
趙森走了過來,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
“錢松恐怕是自殺,那樣的作案現場,這種情況並不能完全排除...”
“自殺...為了什麽呢?”
我看著趙森,有些不能理解。
“為了把這個堂堂正正的身份留給錢柏啊。”
趙森看著我,嘴角閃過一絲輕蔑。
“可如果是為了這種事的話,為什麽不找一個沒人發現的地方結束自己的生命呢?在屋子裡自殺的話,一旦被發現,也不能起到這種作用吧...”
“如果錢松死前同樣處於那種絕望的精神狀態,恐怕不會考慮這麽多吧...”
“你指的是...”
“我只是猜測。”
趙森停了一下,坐在椅子上,雙手支在腿上,繼續說道。
“假如...我是說假如,錢松也喜歡張小玲,卻對拯救張小玲的生活無計可施,並因為張小玲的死失去了自己生活的希望。這樣一講,應該也能說得通。”
聽到這種像是小說裡才會出現的情節從趙森嘴裡不緊不慢地吐出,雖然有些難以相信,但目前也只能這樣想。
“按照你那個老朋友的說法,錢松自己也會每周有三到四次去和張小玲見面,這樣一看,二人應該是輪流去和張小玲交往。起初的目的或許只是為了確保二人信息互通,共用身份的事情不會被人發現。長此以往,出現這種情況也是情理之中。”
“那麽, 關教授的死,又是怎麽一回事呢?”
“由琪琪不是已經交代過了嗎?”
“關教授的死亡時間是在夜間,由琪琪第二天早上才到達C市,這種情況下怎樣完成犯罪呢?”
裴瀾也走了過來,站在我的身邊,對趙森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她完全可以提前準備一份‘禮物’寄給關教授,比如帶毒的茶葉什麽的,在自己到達C市前關教授就有可能已經中毒身亡,這完全不是什麽難事。”
“可是我們在現場沒有找到帶毒的東西...”
“關教授的茶葉都留在自己的辦公室,每天晚上回到住處的時候只會帶走一小包。這一點,他手下的學生們都清楚。由琪琪肯定也知道。”
趙森轉頭看向裴瀾,臉上露出得意的微笑,好似在打因為他擅自請假離崗而生氣的我們的臉。
“一天的時間內,你就查到了這麽多東西,還把凶手抓到了...”
我看著趙森,在幾天的相處之後,神秘感已經從這個年輕人的身上消失了大半。但是這件事之後,恐怕我又要對這家夥有新的看法...
“何老師,這起案件大致的框架,在發現錢松的屍體時,我就大致了解了。只不過相比主動出擊,我是更喜歡等著魚自己上鉤罷了。”
“如果你主動出擊的話,關教授或許就不用死了。”
“沒有那個必要。”
趙森看著我,臉上露出一絲和善的笑,但在那之後的卻是一種難以揣測的心情。
“我也想看到那個老東西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