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柴進一劍刺死高衙內,武松、劉通和時遷齊齊叫好!
張教頭雙眼含淚,抱著鐵槍躬身一禮,林娘子主仆雙手合十,祈求神明保佑這位為自家出頭的柴大官人。
“二郎,砍下這廝的驢頭。”
“得令!”
武松手起刀落,將高衙內的首級砍了下來。
柴進忍著惡心接過去,看著武松正色說道:“算下時間,大堅兄弟那邊也該開始行動。
二郎,你速速護著眾人從南門出城。
往後該如何做,為兄已交代給時遷兄弟了。”
“大官人,讓劉通、時遷二位兄弟護送張教頭一家南下就好,俺隨您留下……”
“胡鬧!沒了你武松手上這兩口刀的護持,他們這一行人,有老有小,能安全抵達梁山泊?”柴進頭次與武松黑臉,揪住二郎衣領罵道:“當我設謀拜那趙佶為兄目的何在?
為的,就是眼下這一關!
速走!為兄自有脫身妙計,繼續掰扯,只能耽誤我的大事!”
武松聞言埋頭不語,時遷摸了一下懷裡的書信,想想事先抽身離去的金大堅,果斷拉住武松:“二爺,大官人有丹書鐵卷護身,又是那鳥官家剛剛認下的禦弟。
殺個高世德而已,不至於丟了性命!
我等速走,若壞了大官人布置,真是萬死莫辭了。”
武松聽後狠狠跺了一下腳:“大官人切要保重,若是恁有個三長兩短,俺武松,誓取那鳥皇帝和高俅腦袋為您報仇!”
言罷,武松抓起兩隻包袱,帶頭跑了出去。
張教頭父女帶著錦兒衝柴進跪下,連磕三個響頭,齊齊灑淚出門。
劉通時遷也朝著柴進拜了一拜,滿臉擔憂跟了出去。
數息之後,柴進聽到馬車遠去的聲音,他那緊繃的表情,瞬間垮了下來,忍不住扭頭乾嘔數聲。
“要習慣,要習慣,這點小場面都扛不住,還說什麽爭霸天下……”自言自語給自己打氣,柴進邁過地上一具具死屍,提著高衙內的首級走回屋裡。
從懷中掏出家傳的誓書鐵卷,將手上的驢頭放了上去。
看著猩紅的鮮血,漸漸填滿鐵劵上邊陰刻的字樣,柴進戲謔坐下,並指敲著桌面打起節拍:“大河向東流啊,天上的星星參北鬥啊……”
與此同時,開封府三家俠客茶館。
常駐此處說書謀生的說書人,幾乎同時敲下醒木。
“呔!各位看官,正所謂,說書唱戲勸人方,三條大路走中央。善惡到頭終有報,人間正道是滄桑!
今日說的這位俠客,不是販夫走卒,也非漁樵耕讀!
乃是前朝世宗後裔,滄州柴進,綽號當世孟嘗的柴大官人……”
昨日柴進入城陣仗那麽大,東京城內的百姓,大多把這位辱沒祖宗,向對頭服軟的龍子鳳孫當成笑話看。
尤其昨天午後開始,不知從哪傳出風聲:這位柴大官人,還在艮嶽拜了官家為兄。
起初,大家都認為是謠言。
畢竟柴家和趙家的恩怨,在大宋那是人盡皆知了。
假如柴進真拜趙佶為兄,在開封百姓眼中,與認賊作父幾乎沒有區別。
可臨午後,又有傳聞。
今日早朝,吵得很凶,起因是官家昨日在艮嶽,認了柴進為禦弟……
這下子,開封府百姓對柴進的評價,直接從‘軟骨頭’劃拉到‘不孝子孫’的行列裡去了。
誰知,事過去還沒一個時辰呢!
這俠客茶館的說書人,居然開始給柴進洗白了。
這個反轉速度,未免來得太快吧?
台上說書人的醒木剛拍下去,台下的聽眾立即鼓噪起來。
掌櫃急忙取出銅鑼狂敲,好不容易幫說書人,爭取到一個解釋的機會。
只不過,隨著說書人兩片嘴皮利索的開合。
柴進如何在滄州聽知高世德為了奪取林娘子,多次設計坑害林衝;
又如何下定決心,決定以身入局,前來東京除掉此獠;
甚至為了能夠趕來東京,柴進不惜忍辱負重,向世仇低頭……
等說書人一口氣將柴進為救林衝家眷,怎麽除掉高衙內的過程說完。
三家茶館,群情洶湧。
接著,三家茶館同時有人站出來訴苦,自稱自家娘子被那高世德禍害後羞憤投井/上吊/吞金……
有人帶了頭,氣氛又到位,在場被高衙內禍害過的百姓,陸續鼓著勇氣站出來。
等到開封府得知,高世德這夥人渣,都被柴進帶人殺死。
外面大半個東京城,已有好多百姓高舉不知誰提供的布條橫幅。
喊著殺奸臣,保義士的口號,從東南西三個方向,向著禦街匯聚過來。
“一環扣一環,他早有預謀……
好一個柴進,這是把官家、文武百官,東京百姓,都當做自個揚名的棋子了!”滕府尹面沉如水,一掌拍得案桌隱隱震動。
六案孔目孫定拱手回話:“相公,高太尉一直想靠高世德傳承香火,一旦被他得知,他那假子被柴進給宰了,只怕太尉怒火攻心派人去殺那柴進報仇!”
“對對對!孔目說得沒錯,當務之急,必須先保柴進!
要是此人出事,本官身為開封府尹,一定被官家推出來,當高太尉的替罪羊。”滕府尹一拍額頭,高聲吩咐備馬。
果不其然!
等滕府尹帶著三班衙役趕到林家,步軍兵馬司衙門的人也趕來了。
擺出清貴文官的架子,滕府尹及時逼退高俅派來的人馬。
可他心知,以高俅在官家面前的地位,自己下回肯定攔不住。
故而,滕府尹果斷帶著孫定走進林家,結果一進門,那濃鬱的血腥味,便熏得倆人捂住嘴巴乾嘔起來。
“此處死屍頗多,柴某一人無力收拾,只能放而任之。”柴進睜開雙眼,玩味看著滕、孫二人。
滕府尹忍著惡心,由孫定攙扶,避開地上一灘灘鮮血,走到柴進面前。
見到對方擺在八仙桌上的人頭,滕府尹心臟瞬間揪了一下。
可等他發現,這顆驢頭下,居然還壓著柴家那塊丹書鐵卷。
平日連高俅都敢掰一下手腕的他,頓時感到兩側太陽穴劇烈跳動:“柴殿下,恁可真給下官出了一個好大的難題啊。”
“滕大人,叫我柴進便可。”
“唉,罷了。下官還是稱恁為柴大官人吧!
連百姓輿情都被恁利用起來,那禦弟二字,就是大官人給官家預留的台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