遷年自認他自己並非是個優柔寡斷的人，可當早該有答案的選擇擺在他面前的時候，他還是猶豫了。

　　他當然可以回答所作所為和遷家無關之類的話，但現在直接要他講是否和遷家斷絕關系這種話，他感覺自己做不到。

　　太突兀直接了，這個問題。

　　或許需要換一種迂回些的說法……遷年這麽想著，看向艾倫院長。

　　白袍法師見遷年看向自己，便說:“這是學院核心的要求，你必須在現在做出選擇，和遷家斷絕關系，或者說這只是世家子弟的小小任性……之後無論你說什麽，都以現在這一刻做出的選擇為標準，按照學院核心給出的裁量范圍來判斷你該接受怎樣的處罰。”

　　這個所謂的學院核心到底是什麽東西?

　　遷年看向遷山，而二哥注意到他的視線，便對他說:“你怎麽想的，就怎麽答吧。這未嘗不是一個好機會，雖說明面上事情做絕，但實際訊息傳到家裡會怎麽樣處理，又是另一碼事。”

　　這幾乎就是在包庇了。不過，對於看戲的眾人來講倒也不意外。

　　哥哥護弟弟，在東大陸中艾夏人的文化裡是十分自然的事情。

　　遷年松了口氣。

　　有二哥的這句話，他倒是放心許多。

　　“我今日殺聖堂之杖的所作所為，和遷家或是光複會無關。至於斷絕關系……我可以說我到現在並沒有享受過太多除我二哥以外遷家人的身份帶給我的恩惠，如果此事要牽連遷家的話，那便算斷了吧。”

　　遷山面無表情，心裡卻是暗下評論。

　　滴水不漏。

　　開頭是撇清關系，中間又有澄清並未受除兄弟照顧以外其他遷家世家身份帶來的優待，到了後面反倒是將學院問斷絕關系的話轉變成了是否牽連家族的反問，同時還給了一個斷絕關系的回答。

　　兩邊都給足了面子。

　　不簡單啊，四弟。

　　“那麽，既然你和遷家沒有關系，遷山，你可以回去了。接下來我要宣判對於法師院新生遷年違反學院條例的處罰決定，你若有異議，可以按照申辯條款提出。”

　　比上次在法師塔強悍得多的威壓從白袍法師身上散發出來，讓人生不起反抗之心。

　　“遷年，男，十五歲。違反學院不得無故自相殘殺條款，挑撥同學立生死戰，試圖突破生死關未果，另致對手死亡。按有關條例規定……”

　　白袍法師話鋒突然一頓，臉色一變，點了點頭才繼續說道:“……結合學員情況，判本學期期末排位戰前下界歷練，不得回歸學院，下界後，不得通過任何方式主動尋求學院內下界導師的幫助。”

　　果然。

　　其余人都有些發楞的時候，纖思敏卻是露出一副意料之內的表情站起身來，轉身便走。

　　“思敏姐?你這是要去哪?”

　　“收拾東西，準備去下界。”

　　“這麽快就走?你要去……”

　　意識到什麽的伊琳娜露出心領神會的表情恰當的收住了嘴。

　　“別太讓我或者他失望。生死關未必要在下界破，我有預感你破關的機會很快就到了。另外，不要怪我或者你艾倫叔從來沒告訴過你生死關瓶頸先後和天資的關系……我們是怕你太驕傲。走了，等你們回去我應該已經離開了，別太在意。我房裡留的東西你可以收拾一下拿去用。”

　　纖思敏離開了。

　　艾倫院長在這時只是掃了一眼場地的邊緣，又看向遷年問:“遷年，你對此可有異議?”

　　“沒有。”

　　“那就散了吧。今日雖然盛大的宴會沒辦成，但學長用生命給大家上的一課還是值得大家用上這麽些時間來捧場的。過幾天我會在法師塔一樓課室開課，專門講心能和記憶的事情，無論是戰士院還是法師院都可以來聽。散會。”

　　遷年和伊琳娜回到宿舍的時候，一個藍色的影子已經在門口旁站著等了不知多久了。

　　“遷年，伊琳娜·托德，我向你們傳達學院核心的具體安排。”

　　那個藍色的虛幻影子先是看向伊琳娜。

　　“你若想下界，可以特批下界。但按學院核心對你命運的計算，你這段時間還是留在學院為好，對未來修行更有好處。決定權在你。”

　　在伊琳娜楞住，思索的時候藍色的虛幻影子又看向遷年。

　　“下界，便是離開雲上學院的空中城市象牙塔，去真正的裡世界，接觸夜之民和其他超凡者。用東大陸的一句古話‘紅塵煉心’，可以概括下界歷練的真正目的，我想作為東大陸人，你應該明白這是什麽意思。”

　　“聽上去不是什麽懲罰。”遷年回道。

　　“我想你很快就不會這麽覺得了。下界歷練雲上學院是有不少導師在下界的，但他們已經收到傳訊，明令禁止主動出手相助或是提供資訊信息上的支持。或許會有人顧忌你的身份不會取你性命，但除去取人性命之外，還有很多種方式能夠達到奪取你身上寶物的目的，你可要當心了。”

　　雖說是警告遷年，但遷年能夠明白這藍色影子的主人並非是為打擊他而來，更多的是為了提醒他多加注意，於是他道了聲謝，剛要走進宿舍，卻又聽到後面傳來聲音問。

　　“你還有什麽要問的嗎?”

　　遷年回過頭看向他問:“老實講，有挺多的。例如我離開學院的期限具體是多久，下界之後我能去哪裡，要去哪裡?這些能不能都告訴我一下。”

　　沒有具體面孔的藍色影子此時卻是傳出笑聲。

　　“期限很簡單，三個月左右。過三個月學院這學期期末就要打排位，你得回來打。至於你離開的最後期限，如果到了你還沒走的話自然會有人上門來催你。下界之後你要去哪裡，能去哪裡，那都是你自己的事情，和學院沒關系。修行這事，只要稍稍走遠一些，學院在具體路線上能夠提供的幫助就很有限，你難道認為進了學院就一定能學成什麽橫行天下的東西嗎?沒有這種事情。”

　　遷年點了點頭又問:“那既然如此，一開始去哪裡的地點是我自己挑嗎?”

　　“不。傳送的目的地已經定好了。”

　　“是哪裡?”伊琳娜這時插嘴問。

　　“庫瑞姆的郊外。具體還有什麽事，自己多查查書吧，這點時間學院還是會給你的。我覺得我該說的都說了，時間寶貴，就不閑聊了，遷年同學，再會。我們以後還會有機會見面的。”

　　藍色的影子就這麽啵的一聲炸開，消散在空氣中。

　　“不是說普通人一生的極限也就在七十級，C級巔峰嗎?下去歷練有什麽問題?”

　　遷年這麽說著，看著面露憂色的伊琳娜神情未改，只是搖了搖頭。他這才意識到這下界歷練初始選定的那個地點，或許不會是他想象裡面那樣輕松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