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飛快地做出安排。

　　藍嵐、威爾、墨提斯，再加上卡爾和洛倫佐，把黃天帶到一個隱蔽的地方，了解他獲取的情報，商量制定救人的行動方案。

　　艾拉去山裡采集草藥，奧斯馬爾自告奮勇保護她的安全。

　　艾米爾去安裝太陽能充電器和監控設備，沙卡和安德萊斯協助。

　　其他人也有各自的任務，該巡邏的去巡邏，該采集食物的去采集食物。

　　貝塔獨自留在醫療區，嘗試找到古斯塔沃中毒的原因。

　　他想不通古斯塔沃是如何在眾目睽睽的情況下中毒的。

　　醫療區的物品和環境沒有異樣。

　　食物也完全沒有問題。

　　他甚至都檢查了古斯塔沃的頭髮和衣服，還是什麽線索都沒有找到。

　　他呆呆地看著古斯塔沃，腦子裡反覆計算和分析，檢查自己有沒有任何疏漏的細節。

　　奧斯曼躺在古斯塔沃身邊。

　　他目不轉睛地看著貝塔工作，不由讚歎說:“貝塔，你真厲害，能把檢查做到這麽細致，感覺你的眼睛跟儀器一樣。”

　　貝塔對奧斯曼沒有好感。

　　他甚至沒有停下腦中的計算，頭也沒有轉，很敷衍地回答說:“謝謝！”

　　“你找到什麽線索嗎?”

　　“沒有！”貝塔依然沒有看他，“沒有人打擾的話，我能更好地完成工作。”

　　奧斯曼忽然壓低聲音說:“沒準我能提供線索給你呢?”

　　“這是什麽意思?”

　　貝塔認真地看向奧斯曼，忽然對他產生興趣。

　　奧斯曼環顧四周，保持神秘的樣子，用更低的聲音說:“我想起來一條線索，但這裡可能有奸細，麻煩你扶我去一個沒人的地方，我把知道的情況全都告訴你。”

　　貝塔緊緊盯著奧斯曼的眼睛。

　　他的眼睛眨也不眨，仿佛腦海中正在進行大量的運算。

　　他並不是在評估執行這個行為是否有風險，他真正在計算的，是要不要突破程序的限制，選擇去冒險。

　　程序的推斷早就有了結果。

　　奧斯曼的話有84.67%的可能性是欺騙，跟他去沒人的地方有超過62%的危險可能性。

　　按照正常的程序邏輯來執行的話，他應該拒絕這個邀請。

　　但他不甘心。

　　自從和藍嵐他們認識之後，他學習人類的行為模式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更多。

　　模擬藍嵐那種“直覺”的算法也告訴他，跟奧斯曼去沒人的地方，無論發生什麽事情，都可能會對解決中毒問題有幫助。

　　這也許是人類哲學中常說的“危險與機遇並存”。

　　奧斯曼看貝塔愣在那裡，不明白怎麽回事，低聲催促他說:“怎麽?你在想什麽?”

　　“哦，一些說出來你也不懂的事情。”

　　貝塔抬起頭，伸出胳膊扶奧斯曼:“我跟你去！”

　　兩個人很快來到一個偏僻的樹林。

　　這裡位置非常隱蔽，夾在一個馬蹄型的小山包中間，出入口都非常明顯，周圍也沒有什麽地方可以躲藏。

　　貝塔選了個視線很好的位置，讓奧斯曼背靠大樹坐下。

　　奧斯曼打了個哈欠，看上去並不急於分享他知道的線索。

　　他反而提出一個不相關問題:“你們管那種機器人叫人造人，是吧?”

　　“這只是不同的稱謂，本質是一樣的。”

　　“大家都知道人造人是有定位系統和信息傳輸系統的。上次你們的艾米爾說要設計檢測人造人的設備，是打算通過檢查人造人身上的數據交換信號的頻率來判斷嗎?”

　　貝塔的眉頭立刻皺了起來。

　　艾米爾是跟他討論過檢測人造人的設備，但這肯定不是可以跟奧斯曼交流的內容。

　　“你又在想什麽?”奧斯曼的臉上露出懷疑的表情。

　　“哦，”貝塔勉強回答說，“你的想法是一個方向，我們在考慮。”

　　“遇到什麽困難了嗎?”

　　貝塔搖搖頭:“確實還有困難，但現在不能分享給你。”

　　“是要對我保密嗎?”

　　“是對除了藍嵐、黃天、威爾、艾米爾、艾拉、卓婭六個人之外的所有人要保密。”

　　“為什麽他們六個人可以不用保密?”

　　“因為只有他們六個人是我可以信任的朋友。”

　　奧斯曼的眼中閃過狡黠的目光。

　　他忽然又提出一個新問題:“你對外星人怎麽看?就是那個進攻藍星的伊克魯斯人，你覺得它們是藍星的主宰嗎?”

　　貝塔明顯感到厭煩。

　　他皺起眉頭，嚴肅地說:“我並不想回答你的問題。如果你要告訴我有關投毒事件的線索，請馬上說，不然的話，我希望你能知道，我不喜歡和你聊天，也不想回答跟投毒事件毫不相關的問題。”

　　奧斯曼不緊不慢，嬉皮笑臉地說:“好。你只要再回答我一個問題，我就把投毒事件的線索告訴你！”

　　貝塔沒有說話，默默地點了點頭。

　　奧斯曼表情變得凝重，認真地說:“你有沒有見過外星人?”

　　貝塔眉頭一皺。

　　他不能說謊，也不能不回答。

　　他只能老老實實地說:“我不能確定，但大概率是算見過的！”

　　興奮的神情瞬間溢於奧斯曼的言表。

　　他仿佛發現了新大陸，連說話的聲音都有些顫抖:“你，你果然見過外星人。”

　　貝塔對奧斯曼的興奮視若無睹，冷冰冰地說:“請按照你之前答應的，把你知道的線索告訴我。”

　　奧斯曼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不不不，我還有一個問題要問。”

　　“你這樣是言而無信！”

　　“誒！”奧斯曼毫不在意，“這就是人類世界的運行規則。線索在我手裡，你要想知道這些線索，就必須再回答我的問題。”

　　他的嘴臉簡直就跟那些最不講理的無賴一模一樣。

　　“我拒絕回答。”貝塔搖著頭說。

　　“為什麽?你不想要線索了?”

　　“我想要線索。但我不知道回答完你這個問題之後是不是還會有新的問題。”

　　“我保證這是最後一個問題。”

　　“我不相信你這種承諾。因為你之前的承諾沒有兌現。”

　　貝塔說完，轉身就走。

　　“等等！”奧斯曼連忙喊住他。

　　“什麽事?”

　　奧斯曼望著貝塔，心裡盤算著什麽，嘴巴上卻說:“你可以不聽線索，但不打算把我扶回去嗎?”

　　“我可以請別人來扶你。”

　　貝塔平靜地說:“我現在簡直連碰都不想碰到你。”

　　他說完轉身又走。

　　“等等！”奧斯曼再次喊住貝塔，尷尬地笑了笑，“我決定把線索告訴你。”

　　貝塔皺起眉頭，安靜地等他說話。

　　“你之前是不是說過，希望可以親自品嘗那種毒藥?”

　　“沒錯！”

　　奧斯曼從懷裡掏出個小瓶子，拿在手上晃了晃:“那你不妨猜猜這是什麽?”

　　貝塔眼睛一亮，立刻明白眼前的情況:“我知道了！這瓶子裡面有98%的概率是毒藥！”

　　他盯住奧斯曼的眼睛:“而你，有99.98%的概率是投毒的奸細！”

　　奧斯曼笑了笑，臉上還是有恃無恐的樣子。

　　貝塔分析說:“我知道，你敢這麽做，是不會讓我獲得證據的。這種毒藥多半是可以隨風飄散的粉末或者滲透到土壤裡的液體，無論是我動手搶，還是喊人來，你都可以輕易把瓶子砸碎。”

　　“只要沒有證據，什麽事情你都可以賴得一乾二淨。”

　　“而且，如果我逼你扔掉毒藥，我們拯救其他中毒的人的工作會麻煩很多倍。”

　　“所以你確定我不敢喊人，不敢逼你扔掉毒藥。”

　　“絕對正確！”

　　奧斯曼的笑容中飽含狡猾的意味:“你腦子轉得真快，裡面是外星人的芯片吧?”

　　貝塔並不回答這個問題。

　　奧斯曼繼續說:“我發覺你特別有意思，聰明博學，好像什麽都知道，什麽都不會忘記。”

　　“喬伊中毒的時候，你已經整理好山地上所有的物種信息，雖然最終結果是在電腦上呈現的，但這種做事的思路和方式，幾乎跟電腦一樣。”

　　“然後你說要讓自己來試藥。”

　　“朋友，相信我，說這種話的人如果不是聖人，就肯定是瘋子。”

　　貝塔認真地插嘴否定:“我們不是朋友！”

　　“很明顯你不是聖人，也不是瘋子，這引發我的思考，你到底為什麽要吃毒藥。我猜想，你可能根本不怕毒藥，是想利用自己的身體來分析毒藥的成分。”

　　“我認為你100%是人造人。”

　　“我們前面討論檢測人造人的機器，你們真正的困難是還沒有解決如何屏蔽你自己的檢測結果吧?”

　　“至於外星人，黃天說他們都沒有見過。可你說你大概率見過。這讓我可以確定，黃天說的他們是指他們這幫人類，其中不包括你，外星人造出來的人造人。”

　　奧斯曼對自己的分析和推斷無比滿意，差點笑出聲來:“親愛的貝塔，別不好意思，我可以肯定你的身份，你別再否認了。”

　　“你是在為外星人工作嗎?”

　　“你能跟外星人取得聯系嗎?外星人有沒有給你權限，讓你招募願意效忠的人類?”

　　“你放心，我不會揭穿你的秘密，因為我早就下定決心，只要你們肯給機會，我一定會忠心耿耿地為外星人效勞，會比其他人類都要聽話。”

　　“當然，我相信你也不會泄露我的秘密，畢竟你也不希望亞特蘭蒂斯的人知道你是人造人的身份。”

　　他說著，眼睛裡閃爍著期待的光芒，相信貝塔可以給他帶來數不盡的榮華富貴。

　　貝塔搖著頭，仿佛沒有聽到他的話:“我不能確定你是奸細。雖然你自己剛剛承認過，但還是有不少疑點我沒有想通。”

　　“你是想知道他們中毒的方法?”奧斯曼的臉上流露出賣弄的神色。

　　“你的毒藥應該是無色晶體磨成的粉末，可以附著在食物上，是不是?”

　　奧斯曼點點頭:“所以喬伊很好猜吧。那個笨豬只要看到食物就會直接吃，對他下毒再簡單不過。”

　　貝塔接著說下去:“那麽你和達倫也很好猜了。他說漿果掉到地上，你撿起來肯定會順手擦一擦，那就是你下毒的方式。”

　　“藥粉是你提前擦在自己衣服上的。”

　　“給達倫吃的漿果你擦的是撒過毒粉的地方，你自己的漿果擦的是沒有毒粉的地方。你只要跟達倫說說話分散他的注意力，他不會發現你這個動作的細微差異。所以，你其實沒有中毒，你所有的症狀都是假裝的。”

　　貝塔無奈地扁扁嘴:“說不準，達倫口袋裡的漿果，也是你故意勾出來的。”

　　奧斯曼哈哈大笑:“對於反應遲鈍的蠢貨來說，只要你把他的注意力分散開，就算拿把刀子割開他的口袋，他也不會察覺的。”

　　貝塔冷靜地說:“也許他不是反應遲鈍，也不是蠢，只是對你足夠信任。”

　　奧斯曼剛一張嘴，貝塔卻不想再聽。

　　他做出手勢，表示想聽古斯塔沃中毒的方式。

　　“本質上是一樣的！”

　　奧斯曼把裝毒藥的瓶子塞回口袋，伸出雙手，五指張開，一邊解釋，一邊表演，把當時的情況給貝塔描繪出來。

　　“我把毒藥擦在左手，抓起一塊餅乾。”

　　“啊呀！我今天的頭還是很疼，胃口太差了。”

　　他模仿當時的語氣和表情，做出把東西放回去的動作:“你們從太空帶回來的餅乾還是留給其他人吧，我自己吃個漿果好了。”

　　說著，他伸出右手，做出拿東西的動作。

　　古斯塔沃和沃克排在後面，無論他們誰拿到餅乾，都逃不過中毒的命運。

　　貝塔至此完全明白。

　　不等奧斯曼做完所有的動作，他直接伸出手說:“把你的毒藥給我吃！”

　　奧斯曼吃了一驚:“你真的要吃?不怕中毒之後的各種副作用?”

　　貝塔沒有回答，只是堅定地伸著手。

　　奧斯曼再次流露出激動的神情:“你真的是人造人啊！你真是外星人派來的執行任務的呀！你們是都在替外星人在辦事嗎?還是只有你在給伊克魯斯人辦事?”

　　貝塔還是不回答。

　　奧斯曼像是發現了巨大寶藏，興奮地跳了起來:“你能不能回答我，你真的是外星人派來的嗎?”

　　“我知道外星人是掌控一切的。”

　　“你能幫我向外星人傳達我的心意嗎?”

　　“我從生下來就夢想著為外星人效勞，願意做它最忠誠的仆人，希望可以幫助它消滅那些不識趣的人類。”

　　“卡爾也好，暹羅人也好，我都是敷衍他們的，我隻想幫助主宰藍星的真正主人，幫助它們建立宗教和王國，按照它們的要求和指示來統治藍星。”

　　“替我向偉大的外星人傳話吧，讓它們賜給我這樣的機會，讓我榮幸地成為它們的奴仆。”

　　“如果可以成功，我也會報答你的！我一定會聽你和主人的指揮，殺光所有不聽話的人類！”

　　說著，他跪到地上，從懷裡掏出那個毒藥瓶子，虔誠地托在手心。

　　貝塔一聲不吭，走上前搶過那個毒藥瓶子，看都不看地把裡面的藥粉全部倒入嘴裡。

　　“怎麽樣?”

　　奧斯曼滿臉誠懇地望著貝塔。

　　貝塔冷冰冰地回答說:“現在我感覺到惡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