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正錫的長相很普通。
他眼睛不大,又總是眯著,給人感覺懶洋洋的,沒什麽精神。
但有人說,只要到戰鬥的時候,他就會變成另外一個人,成為最可怕的,絕對不可能被其他人戰勝的人。
也有人說,他曾經沒費吹灰之力就以車輪戰的方式連續打敗朱家、白家、河心寨各自排名第一的高手。
還有人說,他曾經單身一人,面對面接近男性人造人,徒手把那個人造人的四肢和脖子全部掐斷。
這些人全都認同,這塊大陸上不存在薑正錫的對手。
沒人想到他會要主動下場。
很多人甚至都沒有看到過他如此認真。
他睜開眼睛,滿臉嚴肅,慢慢走到沙卡面前三米的地方才站住身形。
三米是沙卡心中對安全判斷的極限。
薑正錫一眼看出來他的安全范圍,直接站到這個地方。
他像故意挑釁一樣,笑眯眯地說:“通常來說,只要我站起來,對手會像聽見槍聲的鳥一樣,用最快的速度逃走。”
沙卡搖搖頭:“還好我不是鳥,也沒有聽見槍聲。”
薑正錫望著他說:“你身上的求勝欲很可貴,因為我很久都沒有碰到想要戰勝我的人了。”
沙卡平靜地回答:“那是你見到的人還不夠多。”
薑正錫覺得他的回答很有趣。
他特意轉頭去看了看威爾,好奇地問:“昨晚,你跟那個特種兵,把這塊地方做了很細致的檢查和分析,甚至連腳下土質的堅硬度都做了比較。這很認真,會讓我們之間的比武,變得有意思的多。”
“我們只是不喜歡失敗而已。”
“那你和特種兵誰更強?”
沙卡閉上嘴巴,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薑正錫冷笑一聲:“也沒關系。我估計你們水平差不多,等打完你再打特種兵,我來給你們做個評判。”
“不!跟我打完之後,你不會再上場了。”
“哦?”薑正錫好奇地望著沙卡,“你有把握能贏我?”
“即使我沒有打贏你,你也不可能再有力氣跟威爾打。”
“哦!”
薑正錫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我得付出巨大代價才能贏你是吧?”
沙卡沒有回答。
他眼神中明顯是這個意思。
“那你來,先打我一拳試試。”
薑正錫覺得事情越來越有意思,乾脆往前走了幾步,把頭伸出來,湊在沙卡面前喊他說:“別客氣,花點力氣讓我體驗體驗。”
這恐怕是有史以來格鬥前最古怪的要求。
沙卡完全看不懂。
“沒關系的。你先打我,讓我體驗一下你的實力。你放心,等我體驗完,我也會打回你,也讓你體驗我的實力。這樣我們有來有去,不算吃虧。”
薑正錫說得一本正經,好像他的提議非常公平。
沙卡皺著眉頭,思想鬥爭片刻,勉強舉起拳頭說:“雖然這件事情很奇怪,但我還是決定滿足你這個要求。”
“來來來!”薑正錫笑著催促。
沙卡點點頭,踏步上前,掄起又黑又硬的拳頭,一拳砸在薑正錫的左臉上。
薑正錫的整張臉被打得甩起。
但他的兩條腿卻像是被釘在原地,只是上半身晃了晃,人卻沒有移動半步。
沙卡驚呆了。
能挨住他這拳,並且還不趴下的人,他這輩子沒遇到幾個。
可薑正錫非但沒趴下,被打完之後還立刻笑嘻嘻地直起身子,看上去沒有什麽大礙。
他露出心滿意足的笑容,舔了舔齒間的鮮血,晃晃腦袋,渾身上下爆發出“咯噠咯噠”的骨節爆裂聲,仿佛剛剛完成最舒適的熱身。
他緩緩舉起右手,笑眯眯地說:“現在,為了公平起見,輪到你來體驗我的拳頭。”
說完,也不等沙卡回應,他右手直接揮出,拳頭不偏不倚地砸到沙卡的左臉上。
沙卡臉上一陣劇痛,人根本站立不穩,“登登登登”往側面踉蹌了好幾步才停下。
等他再抬起頭,左臉一片紅腫,嘴角也有鮮血掛下。
薑正錫對這個效果非常滿意。
他歪著頭,盯著怒火中燒的沙卡,挑逗似的說:“怎麽樣,今天的比武是不是很有意思?”
說完,他轉過身子,又看著威爾說:“你也等著。我打完他就來教訓你!”
話音剛落,他冷笑一聲,也不打招呼,忽然翻身揮拳,往沙卡撲去。
沙卡看到他偷襲,沒多費腦筋,直接掄拳還擊,打算跟薑正錫來一場硬碰硬的對攻。
薑正錫竟然不去閃避過著格擋,直接跟沙卡交換打擊,像是又相互打了一輪測試拳。
兩個人各中一拳,各退一步,隨後都笑了笑,開始暴力對攻。
沙卡身體條件優異,拳快而猛,動作威武雄渾,起落之間帶著“呼呼”的風聲。
薑正錫冷靜沉穩,眼睛始終盯著沙卡的動作,有來必回,絕不吃虧。
這是今天“乒乒乓乓”打得最熱鬧的一場。
所有人都看得目瞪口呆。
藍星抵抗軍的人沒想到薑正錫有這麽強大的實力。
三個家族的人也沒有想到沙卡會讓薑正錫打得這麽火爆。
兩人對打約莫五、六分鍾,突然聽到薑正錫一聲低吼,身形晃動,在跟沙卡打出一記交換拳之後,伸出左手,輕輕推了他一把。
因為不是揮拳出擊,也沒有發力,沙卡根本沒有防備。
但這輕輕一推破壞了沙卡的平衡,令他失去重心,手忙腳亂地往後退出十來步,好不容易才沒有摔倒。
沙卡無比狼狽。
薑正錫哈哈大笑說:“爽快!我有很多年沒打得這麽痛快了。”
沙卡咬牙切齒地問:“還沒有分出輸贏,為什麽把我推開?”
薑正錫往邊上踱出幾步,無所謂地說:“我爽夠了。”
沙卡瞪著他:“你是想認輸?”
薑正錫仿佛是被他氣樂了:“嘿嘿,你肋骨斷掉兩根了吧,我還想問你是不是要認輸?”
沙卡搖著頭:“你的情況比我好不了多少。”
薑正錫一本正經地糾正他:“我情況要比你好很多!”
“我們一開始對打兩拳,你以為我是跟你玩硬碰硬的。”
“所以後面我打你,你拳拳硬扛,而你打我,我一直在找機會卸掉力氣。”
“這是為什麽你斷掉兩根肋骨,而我只是有點皮肉傷的原因。”
他說話的語氣很自然,毫不在乎讓大家知道他投機取巧的手段:“所以我很認真地問你,到底想不想認輸?”
沙卡緊緊盯著他,嘴巴很乾,手心裡卻全是汗。
對於他來說,斷掉兩根肋骨不算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
但面對一個身體好,技術好,會用頭腦的可怕對手,才是真正頭疼的問題。
沙卡低頭思索著,慢慢往左側走出幾步,好像是在琢磨對付薑正錫的方案。
薑正錫有點不耐煩:“你在猶豫什麽?是想拖延時間嗎?”
沙卡抬起頭,露出野獸般凶狠的眼光,冷冰冰地說:“我只是在想,如果不當心打死你的話,會有什麽樣的後果!”
全場發出一陣驚呼。
薑正錫失口笑了出來:“來!如果你能打死我,我不怪你,而且整場比賽都算你們贏,我保證尹薑寨不會有人找你們報復。”
“好!”
沙卡大吼一聲,整個人也瞬間竄了出去。
他並沒有衝向薑正錫,而是衝向左手邊的石圍欄,用力從中間摳出一塊半人大小的石塊,高高舉到頭頂,對準薑正錫的頭頂砸去。
大石帶著風聲,如炮彈般飛向薑正錫。
薑正錫卻很坦然。
他昨晚看到威爾和沙卡檢查過石圍欄上所有松動的石塊。
他看出來沙卡假裝思考往左走出那幾步,是為了接近這塊大石,可以讓他在最短的時間裡把石頭摳出來。
他也檢查過這塊場地。
他不但知道這塊大石已經松動,還估算過這塊大石的重量、以及石塊可能被拋出來的最大速度。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薑正錫冷笑著往左邊躍去。
沙卡立刻用最快速度撲過去,揮出自己的拳頭。
這是他計劃好的攻擊方案。
如果他能夠打到薑正錫,肯定會讓他受到重創。
如果打不到薑正錫,他也不擔心,因為他對薑正錫所有閃避路線和反擊方法都有所準備。
他不怕挨打,隻想貼住薑正錫,把他拖進纏鬥的泥潭。
然而薑正錫即沒有閃避,也沒有反擊。
他做了一個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動作。
他的右腳,像是釘牢在地面上一樣,沒有挪動半點地方。
他的左腳,往身後撤出半步,整個人忽然往下坐去,使得身體可以避開沙卡的正面攻擊,而右腿橫在地面上,成為沙卡足下的絆腳石。
沙卡沒有想到他會這麽做,因為這會使得他很容易落入沙卡的攻擊范圍。
可薑正錫偏偏這麽做了。
沙卡拳頭往下揮落,打在薑正錫的肩頭上。
薑正錫卻渾然未覺,在沙卡蹬右足想要跳過去的時候直起右腿,絆得沙卡在空中失去平衡。
他的左手也順勢向外推出,托起沙卡的肚子,緊接著又伸出右手,在他後背上推了一把,讓沙卡的身體在空中翻滾起來,借著他自己的衝力,就像一個被彈起的皮球,畫著弧線往外“飛”出去。
大家這才發現薑正錫選擇站立位置的用意。
他站在石圍欄前兩米遠的地方,在把沙卡絆倒托起之後,可以讓他直接“飛”出石圍欄外,砸在後面的白家坐席的看客們中間, 差點砸傷幾個白家的武士。
所有人都驚呆了。
沒人想到他會用這樣輕巧的方式來對付沙卡勢若千鈞的攻擊。
他的這套動作,才像是印證“以柔克剛,四兩撥千斤”技巧運用的優秀典范。
薑正錫太可怕了。
如果靜下心來,把所有的事情重新看一遍,感覺完全像是按照他設計的劇本,一步一步執行出來。
全場鴉雀無聲。
只有沙卡掙扎著從白家弟子中間爬起,發出忿忿不平的怒吼。
他氣得臉都發白了。
除了感到羞辱之外,他還對薑正錫在戰鬥中運用太多投機取巧的手段感到不痛快。
他氣衝衝地跳回場地,指著薑正錫的鼻子,大聲叫喊:“我不服氣,再來!”
薑正錫故意做出吃驚的表情:“為什麽要再來?是因為你皮厚嗎?”
全場哄堂大笑。
沙卡不解地問:“你什麽意思?”
“你被摔出場地,代表著你輸了,還有什麽資格再來挑戰?”
尹薑寨坐席上立刻有人厲聲大叫:“黑猩猩,要懂規矩!摔出場地都算輸,不能耍賴!”
沙卡的臉頓時漲得通紅:“這…這怎麽能算你贏?”
薑正錫神情不屑地說:“這是規矩!”
沙卡啞口無言,立在原地還不願意下場。
薑正錫恢復無精打采的樣子,不再去管沙卡,自顧自地轉身往回走去。
他才邁出兩步,聽到身後有人大喊:“你別著急下場啊!不是說打完沙卡要來打我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