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是如今因緬城有名的大人物，叫張自在。”

　　“他年輕的時候也是一名安保總頭，當時接受委托，負責保護安介城已故老城主的兒子一家，結果在路途中幾次遭遇意外，大量的盜賊受到指使，輪番襲擊了車隊，護衛隊伍幾乎全軍覆沒，保護目標也只剩下了最後一對孤兒寡母。”

　　“張總頭重毅剛正，最後時刻，他單槍匹馬身著白袍突出重圍，想要吸引盜賊追趕，為母子二人爭取一線生機。”

　　慕斯歎了口氣:“沒有人理他，所有的賊人都紛紛避讓他那一身白袍，他們看穿了張總頭的想法，肆意地放聲嘲笑他，最後母子遇害，整支車隊只有身著白袍的張自在活了下來，被救援隊發現的時候，張總頭已經不知道在母子屍骸前跪了多久，形同木人。”

　　感覺，話題好像一下沉重了起來。

　　剛剛還喜笑顏開的克拉拉抿了抿嘴，鬱悶地瞪了陳北爾一眼，似乎對他開啟了這個話題非常不滿。

　　薑樹則繃著臉，小聲地向慕斯詢問:“這種故事，一般不是都應該有個遺孤什麽的嗎?”

　　“呃……”慕斯先生回想了一下，“好像，並沒有。”

　　“嘖，可惜了，小一百萬字沒了。”

　　歡樂的聊天時光被打斷了，克拉拉看看時間差不多了，也跳下凳子離開，準備去幫酒泉準備中午的食材。

　　薑樹則走到了吧台的一角，去擦拭她寶貝的手衝器具。

　　得空的慕斯看向陳北爾:“昨天跟你提到的委托，考慮得怎麽樣了?”

　　陳北爾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魔女是強大的升格者，你對於捕獲祂這件事，很有把握嗎?”

　　“看得出來，陳總頭對於魔女的確了解不多，”慕斯斟酌著說道，“受製於教團的規定，我沒法給你透露太多，你只需要知道，在捕獲魔女這件事上，困難的從來也不是魔女本身，甚至可以說，只要見到魔女，我們就已經成功了一大半。”

　　“你的保留，讓我很為難。”陳北爾歎氣。

　　“委托人有委托人的難處，”慕斯笑道，“也許我們可以先談一談報酬，這應該是個可以令人振奮的話題。”

　　“哦?”

　　“如果捕獲成功，教團願意付出三百五十萬作為傭金，就算失敗，我們也願意支付二十萬，作為辛苦的酬勞，這個數額，陳總頭還滿意嗎?”

　　陳北爾緩緩挑起眉梢:“成交。”

　　這不是他給的多不多的問題……啊，當然，給的多不多，也的確是一個問題。

　　主要陳北爾本來就傾向於接受，慕斯又非常精準地拿捏了他的心理，給出了一個能讓他說服自己，順帶說服員工的彈性余地——了不起去摸魚咯，白嫖還有二十萬呢！

　　對一家正經掛牌營業的安保公司來說，二十萬不是大數目，但青禾畢竟情況特殊，節省一點，二十萬能夠四個月的開銷。

　　多好的活兒啊。

　　慕斯伸出手，陳北爾和他握了一下，雙方異口同聲:“合作愉快。”

　　當天，白稞城市政裡傳出了一個令人驚異的消息，說是那個早就一蹶不振的青禾安保，接到了一個幾百萬的大單子！

　　而且委托人還是班德赫爾城有名的風雲人物，那位大賢學院的校長慕斯先生！

　　這讓所有人都感到意外，不僅是因為青禾如今的體量，更在於，不久前他們還失手了，那個極是信任他們的委托人死在了東土礦坑裡，他們的總頭陳北爾還因此事的余波被治安隊拘留了。

　　這樣風評的公司，居然能接到這麽好的活兒，實在讓很多同行感到費解和不滿。

　　甚至不止是眼紅的同行，公司內部，也有人不滿。

　　當天晚上，陳北爾坐在長桌首座上，虞見欣瞄著他，臉色就一直不好看:“你是不是就喜歡跟我反著來?”

　　陳北爾沒搭理她，他現在逐漸也對虞見欣的脾性有了一點了解，當她開始用類似的語氣質問他的時候，往往就已經進入到了“內心已經接受，但嘴上仍需發泄”的“售後”階段。

　　嘴兩句就讓她嘴兩句吧。

　　看看人都到齊了，陳北爾朝著克拉拉揮揮手:“去把寶萊斯給我叫過來。”

　　伊洛小姐最近都沒怎麽出門，除了每天的吃喝拉撒，以及那天硬被梅爾維拉去圖書館做了整理工作以外，其他時間基本都窩在自己的房間裡。

　　克拉拉敲開她房門的時候，術士小姐正低著頭在一盆顏色詭異的液體裡吹泡泡。

　　“呃……寶萊斯小姐，總頭叫你。”

　　伊洛的耳尖顫了顫，然後雙手扶著盆，把臉拔了出來，奇異的是，那顏色鮮豔的液體居然“啵”的一聲，一點沒粘在她的臉上，全部彈回了盆中。

　　術士還是習慣性地拿了紙巾擦擦臉，然後才應聲道:“好，我這就過去。”

　　伊洛還是很有身為員工的自覺的， 盡管前陣子被陳北爾要求支付報酬的事弄得有些鬱悶，但她也深刻地明白，青禾為了包庇自己，頂著很大的風險。

　　所以能幫上忙的時候，她都不會拒絕。

　　因為一直宅在家裡，術士小姐的衣著總是單薄寬松，這樣悠閑居家的模樣，走到一眾嚴陣以待的青禾員工中間，顯得相當格格不入。

　　“總頭，”她探著腦袋望向陳北爾，“喊我什麽事?”

　　陳北爾從兜裡摸出一個小巧的金屬設備扔給她:“客戶給的資料，你幫我打開看看。”

　　伊洛接到，又捏著這個小東西左右觀察了一下，隨即目光異樣地朝陳北爾眨了眨:“這客戶，不對勁吧?”

　　這是一個光幕發生裝置，內有儲存設備，在第二紀元的星艦上有大量配備，但在民間屬於“未被發掘”，沒有得到應用許可的東西。

　　目前還算是越界技術。

　　這話讓其他人的目光又開始不安起來，陳北爾按了按手:“沒什麽不對勁的，你打開就是了。”

　　陳北爾發話了，伊洛也不會強行多嘴，輕巧地撥弄著這個小東西，沒多久，一片投影光幕就從設備的縫隙口裡投射了出來。

　　然而，和預想的不同，這儲存設備展示出的內容，並不是任務目標“魔女”的相關情報。

　　“這是……”伊洛眨巴著眼睛，“這是高領主的軍隊信息，還有……聖堂的人。”

　　陳北爾的表情逐漸玩味起來。

　　他這才明白，為什麽慕斯會說，捕獲魔女最困難的，並不是魔女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