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一個個都愁眉苦臉的?”
陳赤詫異地問:“我們要做的可是要命的事,不考慮得詳細一點……難不成你們打算就這樣一路衝到地下,穿過馬路,直接逃竄到公園裡?”
“不……當然不是。”
楊忠君苦著一張臉,“陳,啊不……赤、赤哥,我只是有點用腦過度了。”
盡管陳赤看起來比他要年輕得多,但這裡顯然沒人覺得他這麽稱呼有什麽問題。
“用腦過度?我看你只是困了……”
陳赤搖了搖頭,說:“睡覺等白天再睡吧,到時候有你睡的。”
“啊?我們不是要在白天走嗎?”
朱俊林一臉詫異。
陳赤瞥了他一眼,發現這家夥是真的好奇,隻得沒好氣道:
“已經是第七天了,你就沒注意過嗎?那群怪物在白天的活躍度明顯更高,甚至會集群奔跑追逐任何疑似活人的目標。”
“這要麽是因為它們的晝夜節律保持了原有的節奏……要麽,就說明它們依然保留了視覺系統。”
“那豈不是……”
朱俊林倒吸一口冷氣。
他本來還以為只要腳步聲小點就能從喪屍群附近溜過去呢。
不過還沒等他把這話說出來,一旁的楊忠君就接過了話茬:
“既然保留了視覺,說不定在一定程度上也保留了思考能力。”
他的面色也凝重起來,“也許要不了多久,它們就能學會上樓梯,開始主動攻擊住宅區了!我們必須要快,趁著夜色……甚至最早明晚就要動身!”
“呃。”
朱俊林微微一怔,旋即急忙點頭道:
“對對對,我也是這個意思!”
“所以,計劃計劃吧。”
陳赤歎了口氣,說:
“提前把這些瑣碎的事情都理理清楚,路上該準備多少食物、具體的路線該怎麽走、怎樣才能保證自己這裡遇見的喪屍是最少的……咱們的性命,可都寄托在這上面了。”
聽完這番話,眾人又一次地打起了精神。
盡管他們都已經相當疲倦了,但在真正涉及到自己性命相關的事情上,沒有一個人打算含糊其辭地敷衍過去。
再加上最終遷移地點的位置——大紅褐山——也是他們自己經過思考、討論、彼此認同的地方。
可能連他們自己都沒能注意到。
他們早已將自己對於安全的渴望、對於一個穩定秩序的期待,都悄悄地寄托在了那紅褐山上了。
有了期待,自然也就有了行動的欲望。
而且,出於勞動力的需要,他們也會妥善考量——如何才能讓大家都安全抵達。
於是,鄰居們之間的利益鏈條,似乎就這樣在不知不覺間被陳赤給捆綁在一起。
陳赤對這樣的現狀非常滿意。
現在人數不多,每一隻小麵包都非常滴珍貴,這樣一支能為彼此考慮的隊伍,可以盡可能多地幫他保下更多麵包,自然是好事。
“那、那個……”
那位直到現在都未曾發言過的中年婦女,陳慶標的妻子,名叫陸秀萍的女人,卻突然開口,朝陳赤請求道:
“小慶實在太困了,可以讓他先去休息會嗎?”
她的眼神唯唯諾諾,根本不敢與陳赤對視。
但她終究還是提出了這個請求。
也許是作為一個母親,對孩子那源自本能的愛憐吧。
不過……
“不行。”
陳赤毫不留情地拒絕了。
隨後,他看向這一家人——唯唯諾諾的父親與母親、還有那困得幾乎睜不開眼睛的小孩子——冷聲道:
“不僅不行,你們還要逼著他醒過來,逼著他熬夜,讓他適應在夜晚的行動!我們沒有那麽多時間來讓他慢慢適應新的生物鍾!”
陳赤最後強調道:
“我不會帶一個連眼睛都睜不開的累贅上路。”
“……”
陳慶標滿臉糾結,但終究還是狠下心來,對妻子說道:
“孩他媽,把小慶叫醒吧……現在不是以前了,我們得重新適應了——這也是為了小慶好。”
這話似乎帶有某種魔力。
陸秀萍緩緩睜大了眼睛,像是終於意識、理解了什麽,又緩緩收回視線,低垂眸子,小聲地回了一個字:
“好。”
她對於威權的抗爭也僅止於此了。
“看來你們都已經明白事情的緊迫性了。”
陳赤滿意地點了點頭,說:
“那我也該開誠布公地和你們解釋一下我的能力了。”
他伸出一隻手,敞開著擺放在眾人眼前。
細小的、微末的,肉眼極難察覺的澄澈液體緩緩匯聚,並一點點地延伸出來,形成一根幼小的鮮紅觸須。
那觸須在空氣中直挺挺地矗立著,似乎絲毫沒受到任何來自重力的影響。
“我特意放慢了速度,來讓你們看清……”
陳赤咧嘴笑道:
“這就是我的超能力——支配鮮血——正如諸位所見,我可以隨意地調整它的形狀、大小、樣式、結構,甚至是……它們的性質……來完成我的任何需求。”
那幼小的觸須絲毫沒有停歇地開始變換姿態——
尖刺、長鞭、繩索、護盾、人手……
甚至是纖毫畢現的赤紅羽翼。
“它只有一個弊端。”
陳赤慢悠悠地說道:
“它的發動,需要血……足夠量的鮮血,來自人體、來自諸位、來自諸位身體中流淌著的——那最為珍貴的赤色石油。”
眾人的臉上顯出一絲驚恐。
除了虞玲君。
她不僅不怕,甚至臉上還表露出明顯的豔羨。
這女人顯然已經認定了自己是“有價值的”,而且她也根本不在意其他人的死活。
“緊張什麽?你們該高興才是。”
陳赤溫和地笑了笑:
“我不會做那種竭澤而漁的傻事,你們也不必擔心我哪天只是心情不好就隨意屠殺你們……這不是正好嗎?”
“只要沒有什麽極端危急的情況,我會在安全范疇內,用絕對健康的手段來獲取——你們的價值也因此而錨定。”
他打了個簡單的比方:
“強製獻血……或者說,這是一種稅,向我上繳的稅,繳的是血,而換來的,是在這吃人世界裡的安全保障,非常公平。”
“曹,怕什麽,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
朱俊林一個跳出來表忠心:
“整半天就抽點血,誰還沒抽過是怎麽的?難不成赤哥還有必要騙咱們不成?”
他一咬牙,直接將袖子扯開,露出整條胳膊——一條消瘦、極度符合精神小夥要求標準的胳膊:
“來,赤哥,從我開始抽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