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完這一切並沒有浪費太多時間。
更談不上讓體質非人的陳赤感到疲憊。
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盤算著接下來的事情——該怎麽把膽小如鼠、被嚇得瑟瑟發抖的住戶們,把他們從那安全的小窩中哄騙出來呢?
用觸須的話,倒也能將防盜門直接破壞掉,可那樣動靜就太大了,要是惹來太多怪物就不好了。
誰知道那些怪物裡會不會藏著些超級病毒變異體。
弄不好把他這隻吸血鬼也感染了就搞笑了。
或許——
“哼!我就知道!”
陳赤的思考被一聲嬌叱打斷。
他扭頭看去。
之前才打發走的女人正大咧咧地站在走廊裡,她抱著胳膊,臉上滿是得意洋洋的表情:
“你這個大騙子~說什麽去殺怪物,結果不還是乾這種粗活嘛!”
陳赤回憶了一下。
是叫……虞玲君來著?
女人的裝扮和之前已不一樣了。
單薄的小吊帶和運動小短褲被換成了更有成熟魅力的連衣包臀裙,只是款式依然是吊帶款,露出嫩白的香肩和美背,顏色則是稍顯簡樸的淡茶色,其上卻又繪製了許多水墨畫風格的枝條,相當立體地凸顯出那誘人的身段。
再加上那邊緣處的蕾絲,顯得那一雙長腿白得晃人。
她注意到陳赤的目光,羞澀似地一笑,便大方地踱步靠近過來,笑眯眯地問道:
“是覺得我做不來這種粗活,所以才那樣趕我走嗎?小哥哥怎麽這麽好心呀!”
虞玲君探出一隻小手,親昵地摸上陳赤的胸口,可愛地嬌嗔道:
“真是的,明明都說了我也可以幫忙的……我才不是那種什麽都不肯做的小女生呢!”
小樣,姐還拿不下你?
女人的眼中閃過一抹狡黠。
然而,一條猙獰而鮮紅的卷須,早已悄悄地纏繞在她嬌嫩的脖頸。
它只是微微用力,虞玲君便因那突如其來的窒息感驚恐地睜大眼睛——直到現在,她才察覺到,自己的小命已經完全被對方捏在手裡了。
如果再用力一點,她的脖頸就會如同一根脆弱的牙簽,被輕而易舉地折斷。
也就是,死。
虞玲君這才將注意力轉移到陳赤的臉上,轉移到那一對猩紅的眸子上。
那是怎樣的一雙眼睛啊?
冷酷、無情,好似察覺不到一絲波動。
就好像在譏笑著她的愚蠢似的。
猩紅的觸須拉扯著她的脖頸,將她掛在空中。
“……我長得有那麽蠢嗎?”
陳赤終於開口了,語氣中是絲毫不加掩飾的輕蔑:
“還是說,你覺得男性全都是稍一勾引就會不假思索地愛護你的蠢貨?稍稍示好,遠遠吊著,你就能像隻吸血蟲一樣趴在我的身上汲取資源?”
他維持著觸須,將驚恐的女人一路帶進屋中——那個她自己主動敞開的小房間裡——然後跨過客廳裡丟得到處都是的各類小衣服,來到窗邊。
陰沉的天空,死寂的城市。
往日的熱鬧與繁華一去不返。
饑渴的怪物在大街上聚集成模糊的黑點,遊蕩著,晃動著,等待著下一個被絕望擊潰的犧牲品。
只有在遠處的公寓樓裡,還有不少亮著燈光的房間。
但是,誰又能保證,那其中影影綽綽的身影——
真的是人?
虞玲君看著屋外的一切,艱難地咽了咽唾沫。
外面的世界,已經變成這樣多久了?
而她,又像是鴕鳥一樣,縮在家裡,吃了睡,睡了吃,偶爾發布一兩個庫存的視頻……
她已經像這樣逃避多久了?
就算偶爾向窗外投出一瞥,也不過是在太陽正好的白日,看看遠處公寓樓裡的人影在做些什麽。
熱鬧地打牌?與家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刷刷短視頻?
無非是這些而已。
虞玲君忍不住感到一陣戰栗。
手腳一片冰涼。
秩序崩滅的現狀從未如此深刻而清晰地展現在眼前。
“瞧,這就是現在的世界。”
陳赤把女人放了下來,不屑道:
“要是你還想多活兩天,就收起你那套無聊的把戲,好好認清楚自己現在是什麽地位,這比什麽都重要。”
“一會我會叫這層樓的住戶都來開個小會,你也去換身體面點的衣服,這裡……是時候該有一個新秩序了。”
陳赤一邊說著,一邊朝門外走去。
只是在徹底離開前,他的腳步稍微頓了頓,
“這套衣服,雖然也不錯……但還是寬松些好,成熟類型風格,和你不太搭。”
留下這句話後,陳赤便離開了。
而獨自留在屋中的虞玲君,美眸卻是猛地一亮。
她一把拉起窗簾,又一股腦地把沙發和客廳裡的衣服都抱了起來,跑回臥室。
一會說是要開會,她肯定要去,衣服換件樸素些的就好,隨便挑挑揀揀就是,而在那之後要選出來的小套裝,才是真正的重中之重!
不怕大腿不好抱,就怕大腿沒興趣!
如今,徹底理解了現狀的虞玲君,已然脫胎換骨!
她隨意地穿上件寬松的T恤,又換上了長款的牛仔褲,把白嫩的大腿裹得嚴嚴實實,便開始仔細地挑選起“適合”的小件。
吊帶——這件被認可過,沒問題。
運動短褲——這件也留下。
短牛仔褲、連褲白絲——應該也不錯……
瑜伽褲、體操服……
一件件被保留、又有一件件被淘汰。
虞玲君整整窩在屋子裡篩選了半小時,外面的鐵門才被敲響。
她立刻丟下手頭的衣服,急忙跑了出去,打開門——
紅眸、白膚。
陳赤平靜地站在那裡。
看著迅速響應的女人,他點了點頭:
“你倒是聽話。”
“嘿嘿,當然啦。”
虞玲君笑嘻嘻地擁了上來,將陳赤的胳膊摟進懷裡,撒嬌道:
“我可是這一層裡最聽話的女孩子了。”
“這樣最好。”
陳赤對她的話不置可否,但是也沒有甩開她的摟抱,只是帶著虞玲君來到走廊——
七個人正老老實實地站在外面。
四男、二女、還有一個小男孩。
大概是小學初中左右的年紀。
“互相自我介紹一下吧,諸位。”
陳赤離開女人柔軟的環抱,冷靜地說道:
“我是陳赤,606的住戶,至於其他的事,剛剛應該跟大家說清楚了,之前樓道裡的那隻怪物,還有它是怎麽死的,你們也都看見了……畢竟是那麽大的動靜。”
“好~那就從我先開始吧?”
虞玲君眨了眨眼,笑盈盈地率先表態道:
“我是603的住戶,虞玲君,大家可以叫我小虞~舞蹈系畢業生,目前在家裡剪些短視頻,以後還請大家多多關照哦!”
“短視頻!?是凍音上面的嗎?”
人群中的一隻黃毛眼前一亮。
“我說不定刷到過你啊,小姐姐!”
他笑嘻嘻地講了起來:
“我是朱俊林,前幾天剛過二十七歲的生日,目前在家裡準備考研呢,要不認識一下……呃,不對,你是赤哥的女朋友?”
他的臉色驀地一白,摸了摸鼻子,悻悻地縮回人群,然後又雙手合十,告饒道:
“對不起啊赤哥,我、我這是習慣了,別在意,您別在意。”
陳赤只是冷淡地瞥了他一眼,並沒有多說什麽。
而余下的幾人,也依次開始了介紹:
陳慶標,男,43歲,乾過瓦工,最近好像在跑出租車,面相有些畏畏縮縮的,像是被生活壓彎了脊梁。
陸秀萍,女,45歲,家庭主婦,陳慶標的妻子,平平無奇,沒什麽特點。
陳小慶,11歲,陳慶標的兒子,目前還在讀小學。
楊忠君,男,33歲,曾畢業於食品工程專業,不過沒乾幾天就提桶跑路了,幾年下來也把專業知識忘了個一乾二淨,現在是家小遊戲工作室的老板,看起來倒是挺精明的一個人。
嚴斌傑,男,完全沒提自己的年齡,不過看起來也在四十歲上下,對職業也是含糊其辭,隻說在一家大公司任職。
陳赤沉默地點了點頭。
傻白甜、小主播、無業遊民、中年危機的老男人、小孩、家庭主婦、工作室小老板……還有一個認不清狀況的蠢貨。
我們這六樓的住戶,可真是人才濟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