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我親愛的鄰居們。”
陳赤拍了拍手,將眾人的注意力吸引回來:
“自我介紹的環節到此為止吧……接下來,還是讓我們商量商量該怎麽離開這個鬼地方吧。”
“——為什麽要離開?”
嚴斌傑笑呵呵地說道:
“小陳還是有些年輕了,往往越是這種危急時刻啊,我們就越要相信官方的力量……但是小陳的想法我也能理解,年輕人嘛,有了超能力,想要表現表現,也是正常的。”
他像是找到了某種感覺,話裡話外也開始有些頤氣指使起來:
“不過我們大家還是要考慮下外面的危險性嘛,誰也不能保證路上會不會出現意外,但只要安安靜靜地待在家裡,大家把家裡的食物勻一勻,再有突發事件的話,小陳你去解決掉,不就好了嗎?”
?
這種事,是你說不去就不去了?
陳赤像是看白癡一樣看著他。
你們要不去,等怪物把人都吃完了,我吃什麽?
到時候把你們幾個吸幹了都填不飽我的肚子!
你這哪是圖安全。
你這是要斷老子的根啊!
於是,他也笑了笑,關切似地問道:
“那個……嚴先生是吧?住在608?”
“呃……是啊?”
嚴斌傑皺了皺眉,有些疑惑:
“是,沒錯,不過為什麽突然問這個?小陳,還是別扯開話題了,我們得趕緊把計劃定下來——”
男人的話還沒有說完,喉嚨卻突然發不出一絲聲音,就連呼吸也變得極為困難。
猙獰的卷須帶著一股可怕的巨力,惡狠狠地擰住了他的脖子。
他拚命地掙扎著,手腳卻都使不上力氣,只能發出“嗬嗬”的滑稽聲響。
“安靜點,嚴先生。我只是打算和你單獨聊聊我們在計劃中的分歧點……我相信,只要經過一次開誠布公的簡短交流,我們一定能理解彼此之間的難處,相互體諒……”
陳赤一邊露出和藹的笑容,一邊像是扯著條野狗一樣,抓著嚴斌傑進入了608的房間。
而在兩人完全進入房間的那一刻,另一根觸須便迅速探出,將那厚重的防盜門“砰”地一聲關上!
一陣短暫的沉默、細若蚊聲的求饒,然後……
嘎嘣——
剩余還留在走廊中的眾人,只能聽見一聲隱約的脆響,他們互相之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覷。
每一雙眼睛裡都蒙上了一層畏懼。
大庭廣眾之下……這、這個人,難道就不怕嗎?
如果有一天,世界恢復了秩序……
他難道就不怕自己被送上審判庭嗎?
但他們不知道陳赤怕不怕。
他們只知道自己怕了。
在不可預知的未來,和即將到來的馬上之間……
——就連傻子都知道該怎麽選。
“那、那個,嫂子,之前的話您別在意。”
一頭黃毛的朱俊林連忙低聲下氣地向虞玲君告罪道:
“我這個人打小就管不住嘴,就是喜歡嘴賤,您呢,大人不記小人過……對,對了,我家裡還放著幾板巧克力,都是外國貨!品質相當硬,到時候我給您送過來!您最好跟赤哥也說說,天地良心,我剛剛可真不是故意的!”
另一邊的陳慶標一家則有些瑟瑟發抖地聚在一起。
他們已經開始懷疑自己從安全的小家裡跑出去開這個莫名其妙的“鄰居會”的選擇,是不是有點太蠢了。
就連最小的陳小慶都好像隱約意識到了什麽,躲回爸爸的懷裡。
至於自稱是工作室小老板的楊忠君,這會已經掏出一張紙巾,開始擦著額頭上滲出的細汗了。
好險……好險啊……
男人捏著紙巾的手忍不住微微地顫抖,就連這薄薄的一片都有些拿不穩了。
那個要命的建議……
他剛剛竟然也想說來著。
盡管他肯定不會像那個蠢貨一樣那麽放肆,但誰又能保證,自己說完能全身而退?
蠢貨,白癡,不識時務的廢物,現在可不像是以前了!
他惡狠狠地在心中痛罵自己。
而就在這時。
——吱呀。
緊閉的大門重新敞開。
滿臉微笑的陳赤出現在門後。
他的心情看起來不錯。
“我剛剛和嚴先生好好地談過了——嚴先生經過仔細、周密、妥善的思考之後,終於還是同意了我的計劃,只可惜他本人臨時有事,緊急動身離開這裡了,我稍稍送了他一程。”
陳赤聳了聳肩,開了個玩笑:
“可能是急著去給親戚燒紙……嚴先生可真是個孝順的好人呐。”
可惜,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笑話太冷,場上的眾人並沒有笑。
就連虞玲君也只是勉強地在嘴角扯出一個微妙的弧度。
陳赤倒也不在意,只是自顧自地繼續說道:
“好了,既然我們大家在“最重要”的議題上達成了一致,那麽接下來……”
他特意在“最重要”三個字上加重了讀音,又一邊說著,一邊環顧了下四周,直到確認了沒人打算發表不同意見,這才繼續道:
“接下來,就是一些具體的細節了,希望大家能集思廣益——首先,是要確定一下轉移的地點,我們需要一個新的避難所,最好能在那裡建立營地,收攏更多的幸存者,至於這方面……陳叔,你最近在跑出租車,你該對這附近比較了解吧?”
被陳赤的目光注意過來,陳慶標身體一顫,立馬支支吾吾地回答起來:
“我……我是有在跑……附近有些公園什麽的地方,我也清楚……隻、只是避難所之類的地方,確實沒有聽說過。”
“不是問你官方避難所。”
陳赤搖了搖頭:“我們需要自己建立一個能躲藏的地方,最重要的是可持續性的水和糧食。”
“既然有了反抗怪物的力量,我覺得,我應該去保護更多的人,也決不能容忍我們在這裡坐吃山空!”
……那你就自己去啊!
為什麽要帶上我們!?
陳慶標很想將這句話吼出來,狠狠地吼到陳赤的臉上。
但他不敢。
也不能。
小慶還小,他不能留她們娘倆獨自面對這個危險的世界。
一如既往,面對強權,他再一次選擇了忍耐。
陳慶標沉默片刻,思索了一會,這才有些猶豫地說道:
“那……附近的紅褐山公園怎麽樣?那邊地方很大,又很寬敞,有相當一部分建立在山上,如果要種地的話,應該沒問題,附近還有條褐湖,不過我不確定那湖水是不是真的能喝。”
“我覺得不行。”
終於按捺不住想法的楊忠君還是忍不住發言道:
“紅褐山公園,實在是太大了,我們根本沒辦法在那裡建立起有效的防禦工事,我們只有七個人,還有一小半是女人和小孩!”
自稱在家考研——實際上就是在家待業的小混混——朱俊林聽見這話,轉了轉眼珠子,眼前一亮,像是想到了什麽,也立刻叫嚷起來:
“是啊,楊哥說的有道理!難不成你是要讓我赤哥陪你做苦力嗎?開什麽國際玩笑!老陳,你這計劃可太不靠譜了!”
見著大家都開始踴躍發言,虞玲君也很想說點什麽,但她對這附近實在是一竅不通,就算偶爾出去拍照,也根本不會在意什麽地理優勢、地形地貌之類的地方。
她只會記得那些拍起照來很好看的漂亮景點。
而作為計劃的提出者,陳赤也沒有說話,只是悠哉地看著他們爭論。
在求生欲和好勝欲的共同催動下,這些人應該能拿出一個不錯的方案。
至少,要比他一個人考慮的方案要妥善得多。
畢竟……
智者千慮,必有一失。
愚者千慮,卻必有一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