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著陳赤開始與那人交涉,隊伍裡的眾人也嘀咕起來。
“後頭有情況?”
魏建雲踮著腳,拚命張望著,“朱兄,你看清楚那人長啥樣沒有。”
“沒,你看著了?”
朱俊林呲著大牙,同樣踮著腳,試圖越過人群,“那是什麽東西?聽起來好像是個人?”
“……”
楊忠君被他倆整無語了,默默地歎息了一聲,轉而靠向前方。
既然陳赤剛剛去了後頭,那不管是什麽,是人還是鬼,壓根都不是他們該擔心的事。
小怪不用管,大怪管不了。
他打算先去瞅瞅,預定的路線上有沒有冒出幾隻喪屍。
雖說應該已經被陳赤清理過一遍,但這種事,也容不得他不小心。
如果有,他也好提前示警,勞煩陳赤再去清掃一次。
位於隊伍中側的武貞兒雖然同樣看不見後面的情況,但她的手,已然緩緩握上刀柄,將母親護在身側——
借著這柄刀,她也是隊伍裡少數幾個不需要攜帶額外的物資塑料袋的“特權者”。
不知為何,少女隱隱有些不安。
仿佛有某些事即將發生。
而陳赤與戴材的對話還在繼續。
但與其說是對話,倒更像是單方面的懇求:
“哥,你就讓俺跟你們走吧,俺一把子力氣,幹啥都行嘞!”
戴材滿臉懇切,“砍柴、造飯,俺都會,恁讓俺幹啥俺就幹啥!”
一時間,反倒是陳赤頗有些驚喜。
這條漢子,一瞅就是個踏實肯乾的好料子啊。
沒想到,這逃跑路上還能抽一張SR出來。
這不比那家裡蹲混混和油嘴滑舌的老魏靠譜?
“行!”
陳赤大手一揮,決定收下當狗。
“真嘞?”
戴材瞪大眼睛,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恁願意帶上俺?”
他的臉上像是想要咧出大笑——狂喜似的大笑——但很快就像是覺得這樣十分不雅,又硬是壓了下去。
?
頭一次見到當血袋和苦工還能這麽開心的小麵包。
陳赤笑道:
“當然是真的,千真萬確……怎麽,又不樂意了?”
“怎能啊?那顛憨的事,俺可不乾!”
戴材連連搖頭。
“好,那咱可說好了。”
陳赤又笑。
“既然你願意跟著,那之後喊你乾活,可不許不來。”
“一定一定!”
戴材點頭如搗蒜。
在兩方都急於促成的情況下,戴材入隊這事,很快就被敲定下來。
一者抱上大佬大腿,期待日後混吃等死的美好生活。
一者收獲頂級工具人,亦是十分欣賞對方踏實肯乾的質樸美德。
真可謂是兩全其美。
然而,卻總有些煞風景的東西,喜歡挑在這種時候,出來當跳梁小醜——
一隻怪物,正悄無聲息地行走在夜色之下。
它攀爬在牆壁上,靜止不動,就像一團毫不起眼的黑影。
那是一隻靜寂獵手。
原本只是在黑夜中漫無目的的遊蕩,結果卻被這邊談論聲吸引而來。
它幽綠色的瞳孔緩緩擴大,吸納進更多光線,將原本同樣隱於夜色之下的幸存者們一覽無余。
足足有三十多人的幸存者隊伍,三十多的鮮活人類。
數量如此眾多的新鮮血肉,看得它垂涎欲滴。
但它同樣也被人群的規模所震懾,不打算開始狩獵——
貿然動手的風險實在太高。
它只打算如往常那般,默默尾隨,吸引同類,靜靜等待適宜狩獵的時機。
可是——
“陳赤!”
少女一聲嬌叱,打破了夜空中的寧靜,“……牆上有隻怪物!”
武貞兒拔刀出鞘,嚇得周圍的眾人紛紛散開,而少女的眼眸,始終都死死地盯著不遠處高牆上的那一抹陰影。
不,不會有錯的!
那東西……
剛剛動了!
靜寂獵手亦是察覺到少女那充滿警惕的視線。
哪怕它的智能再低,這時也明白——
自己,已經被發現了!
但是,但是,但是……
它怎麽能就這樣空手而歸!?
望著無數鮮活的生命,無窮的貪欲席卷了它的內心。
在離開之前,它至少要嘗到親手將鮮肉撕開的滋味!
於是……
陰影動了!
獵手靈巧地在牆壁上的諸多陰影裡輾轉騰挪,如同一團飛速行動,卻又模糊不清的黑影。
它的身形十分融洽地與周圍的影子融為一體,只需稍一疏忽,便會徹底丟失視線。
而每當武貞兒丟失視線,再一次察覺到獵手之時,它與少女之間的距離,以一種極為恐怖的速度縮短著。
好、好快!
武貞兒咬緊牙,握著刀柄的手因用力而微微顫抖。
她再度堅定眸光,牢牢地鎖定住那古怪的黑影。
突然,黑影停滯了。
不、不對,那不是停滯——那就只不過是一片普通的陰影。
那根本就不是那個怪物。
怪物去哪了!?
武貞兒急忙抬眸,然而卻遲了一步。
血肉模糊的猙獰笑臉, 尖細修長的慘白指爪。
她幾乎能看見怪物身上的每一處細節!
怪物已近在咫尺!
僅僅只需要一秒,它的指節便會觸及到少女的身體,將那柔軟的血肉徹底撕開。
但,這裡還有另一隻怪物!
倏忽間,獵手的指爪竟僵硬地停滯在半空,不得寸進。
那鋒銳的尖端,距離少女的臉頰,僅剩一寸。
而少女手中的刀鋒,也才剛剛企及到獵手的腰間。
若放任其發展,武貞兒的刀,就連與其接觸都做不到,便會因為要害被重擊而瞬間失去所有力量。
然而,獵手卻再也做不到這點了。
前臂、後腿、手腕、脖頸。
一切可能進行發力,對人產生危害的部位,如今,都被壯碩的鮮血之須牢牢蜷緊!
靜寂的獵人宛若可憐的少女,就這樣被陳赤恥辱地拘禁在半空。
連象征性的掙扎都無法做到。
“動手呀?”
陳赤望向少女,眼中帶著戲謔,“你手裡的刀,是擺設不成?”
“……”
那個樣子,勾起了武貞兒心中那段不好的回憶。
當初與陳赤初見的那一日,她也像是這樣,被陳赤羞辱似地吊在半空。
而如今對方又一次做出這樣的姿態。
顯然是在嘲笑她。
囂張。
實在是囂張。
少女抿緊唇瓣。
但陳赤是強者。
一個個遠遠要比她要強大得多的強者。
她無比清晰地認知到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