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咚——!”
伴隨著一聲巨響,擁有著臃腫雙臂的醜陋行屍打爛了車門,緊接著,它似乎是看見了什麽,立刻發出一聲極度亢奮的咆哮:
“嗷——!”
它那與身體比例極不相符的巨大手臂伸進車內掏來掏去——就像是在掏糖果罐的頑皮小孩——粗暴的動作弄得車輛不堪重負,震顫不止。
很快,一具被抓得肢體扭曲、近乎被捏碎的屍體就這樣被它從車輛裡扯了出來!
周圍的喪屍也紛紛躁動起來。
尤其是聚攏在車頂的靜寂獵手們,眼見著新鮮的血食被從中取出,它們甚至急得發出一聲聲沙啞而短促的低嘯。
不過那聲音非常滑稽,就像是從破碎的喉管裡泄露出來的鳳聲似的,又好似小醜演員那會發聲的鼻子。
為了追求悄無聲息,它們似乎連自己的聲帶都快要舍棄掉了。
而擁有著強壯雙臂的行屍也非常夠意思,它抓起那屍體,將其撕成兩半,一手一邊地抓起,又猶疑地左右看了看,好像在比對大小。
等它瞪著滴溜溜的眼睛考慮了一會,這才將右手上的腰部與雙腿丟了出去,喂狗似地丟到獵手們的附近。
獵手們倒也不介意這些,當即伸出爪子,亢奮地從屍體上刮下血肉,填入嘴裡。
其余的蝸眼就沒有這樣的待遇了。
它們只是圍繞在周圍,伸長眼睛,無比渴望地看著幾隻變異體大快朵頤。
陳赤這時在做什麽呢?
他在刨地。
或者說,他在刨一顆嵌入地面的石塊。
勤勞而有力的觸須飛快地挖掘泥土,不一會就將那表面圓滾又有著尖銳底端的石頭剝離出來。
石頭上還沾著些潮濕的泥土與植物根莖。
陳赤拿著石頭,在手裡拋了兩下,又看了看遠處歡宴中的怪物們,露出一個冰冷的笑容。
當他下一次將石頭拋至半空,血紅色的纖維便交織著延伸而出來,順著石頭的軌跡飛快地勾勒出一個框架——一個“Y”字型的框架。
陳赤所構造的物品,正是一具彈弓!
等到石頭下落的時候,血紅彈弓的雛形也已然構造完畢,而後,一根鮮血韌帶便猛地彈出,穩穩地勾起那石頭。
這是早在無數年前,仍處在蠻荒時期的人類發現,並使用著的投擲兵器。
通過對彈性的韌帶施加拉力,再一口氣將積蓄起來的勢能猛地釋放而出——
一擊之下,便可瞬殺鳥雀。
甚至就連獅虎這般的猛獸,在數支彈弓的襲擊之下,也會被擊穿表皮,打出血淋淋的傷口,痛得落荒而逃。
盡管隨著技術的迭代,又因材料的限制,彈弓逐漸被淘汰成為玩具似的工具,但在陳赤這裡。
他所如臂使指的血液,就是古人從未有接觸過的全新材料。
在他的刻意塑造下,硬而彈的弓身,寬而韌的韌帶,兩相結合之下,便能將彈弓的威力提高一個極為恐怖的程度!
但以如此材料所製作的彈弓,哪怕是陳赤自己也無法輕易拉開。
好在——
他還有另一根觸須!
頎長的鮮血觸手自肩部破體而出,又迅捷如電地向下彎曲,以極其可怖的蠻力,硬生生將這鮮血彈弓,向後拉開!
在觸須的巨力之下,同樣由鮮血構成的弓體都不堪重負地發出吱呀聲,出現裂痕——並迅速被全新的血液修補上。
“咯吱——”
伴隨著令人牙酸的拉扯聲,鮮血彈弓的韌帶,甚至被拉扯到陳赤背後近五十厘米。
這是普通人類因其臂展原因,絕無可能,同時也是前所未有的蓄能距離!
勢能在積蓄,瀕臨崩潰的彈弓也仿佛發出了咆哮!
陳赤緩緩將這殺器,對準了大快朵頤的獵手們。
而後,拉扯著彈丸的觸須,如陽光下的冰雪,瞬間消融。
不斷積蓄起來的勢能,也終於找到了釋放的缺口——
咻——!
那是空氣被彈丸撕碎所發出的嚎叫。
但在那爆破聲傳達之前,石丸早已搶先一步,以超過聲音的速度,抵達目標!
那鋒銳尖端所接觸到的第一隻獵手,被擊中的腹腔瞬間便消弭在巨大的衝擊力之中,隻留下一個可怕的坑洞。
而石丸的去勢絲毫未曾減弱,輕而易舉地撕碎了下一隻擋在行進路徑上的倒霉獵手。
這一次被粉碎的,是獵手那乾癟的胸骨,連帶著一整個上半身都被轟飛去。
下一隻獵手還要更慘!
它的頭顱直面彈丸,剛一接觸,便仿佛化作了脆弱的豆腐渣,隻一瞬間便連同大腦組織一起被打得粉碎。
一瞬三殺!
而那彈丸,竟然還有余力!
它直直地砸入一輛可憐轎車的棚頂,將其貫穿,震蕩出如蛛網般的碎裂痕跡。
連帶著一聲仿佛洪鍾般震撼的巨響!
就連毫無理智可言的蝸眼屍群都在那震撼下呆愣了片刻。
數以千計行屍齊刷刷地安靜下來。
而它們那扭曲的蝸眼,卻是不約而同,後知後覺地朝向陳赤所在的方向看去。
就在它們所看向的方向。
那“人類”,站在綠植帶之外,正以輕蔑的視線回敬著它們。
一時間,萬眾矚目!
因為噸位緣故,可以被陳赤通過翻越建築輕松甩開的巨臂行屍,反倒因這缺點而留下了一條狗命。
它也像是意識到了,如果是它被那恐怖的襲擊所瞄準,它將絕無半點幸存之理。
後怕,驚懼,恐慌。
然而,這些前所未有的情感,卻仿佛啟動了身體中的某個開關。
所有的畏懼在這一刻變成了無以複加的暴怒!
“吼——!!!”
巨臂行屍發出一聲怒吼,暴怒地抓起一隻手邊的蝸眼,朝陳赤丟去,像是想要阻礙陳赤逃離,旋即,它乾脆放棄了奔跑,僅靠強壯的巨臂,通過捶打地面反作用力,彈跳似地向陳赤靠近!
那速度,竟然出乎意料地敏捷!
而如浪潮般的蝸眼們,也終於反應過來,它們望著新鮮的血食,饑渴而又亢奮地發出“嘻嘻”的怪叫,聚集著湧來。
它們攀越汽車,鑽入底盤,甚至攀爬在同伴的頭頂,又或是在行進過程中被身後焦急的同伴推倒,頃刻間變成一團肉泥。
但在絕對的數量優勢下,這點損失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於是——
屍潮,如海浪般洶湧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