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赤穿過綠植,飛速跑向不遠處的狹長建築。
這裡曾經是一處賓館,地理位置十分優越,距離本市著名的紅褐山公園僅僅隻隔著一條公路。
每當旅遊季,這裡的老板往往賺的盆滿缽滿,見誰都是笑嘻嘻的,臉上的褶子都擠在一起。
不過現在,又有誰知道裡面還有幾個活人?
八天的時間,足夠裡面的住客因饑餓而外出冒險,然後變成了那些同樣饑渴的怪物的一頓大餐。
陳赤倒懶得管這些,只是從身後延伸出八隻宛若蜘蛛節肢般的鮮紅觸須,將光滑的牆體視若平地,飛快地攀附而上。
陳赤沒法還原蜘蛛節肢的絨毛,但經過改造後,那尖端吸盤式的結構不僅可以牢牢吸附住牆體,等到想要離開之時,也只需稍稍調整鮮血節肢的使力方向,便能輕易實現移動。
便連一絲停頓都不會產生。
而就在他才剛剛上去不久。
洶湧而來的屍潮就踏碎了外圍的綠植,黑壓壓地湧進來。
不過,與其說是湧,最前排的那些倒更像是硬生生被後面的喪屍擠進來的。
它們就這樣一路來到賓館的底下,試圖將陳赤圍困在屋頂上。
但早在它們靠近之前,陳赤便當著它們的視線,在牆壁上橫向爬行,又猛地一推,將自己反衝出去,迅速而輕盈地攀爬到另一棟建築上。
滑稽的一幕來了。
後續的蝸眼完全沒注意到陳赤的身影,只是追隨著前方的同伴一個勁地往前擁擠。
這也令那些位於最前排、打算跟隨陳赤的蝸眼無法挪動分毫,只是徒勞地一個勁盯著陳赤離去的方向,旋即,便被同伴們野蠻地擠到牆上。
然後,隨著越來越多行屍加入進來。
它們甚至在一陣哀嚎和掙扎中,竟就這樣被屍流直接擠碎在了牆壁上!
只有暴怒的巨臂行屍,硬生生地用拳頭“踏”碎了幾隻蝸眼,才從這屍潮中脫離了出去,得以追逐陳赤的蹤跡。
在它的牽頭下,後續的蝸眼們才又尋找到了目標,緊緊跟隨著,蜂擁到下一個地點。
而巨臂行屍縱然在奔跑途中,但它也沒有閑著。
它不斷抓起身邊的倒霉蛋,奮力朝陳赤投去——也不知是不是從剛剛的彈弓攻擊中學到的靈感。
不過,以它目前的智商,還暫時無法理解勢能、力矩之類的原理,只會依靠蠻力,學著彈丸射出的樣子,把同伴丟出去。
孩子雖然不聰明,但孩子力氣大啊!
大力出奇跡!
這下被投擲出去的蝸眼們可是倒了八輩子血霉了。
它們完全無法擊中陳赤在牆壁上無比敏捷的身影,只是在巨臂行屍的巨力之下,激射而出,隻留下“啪”地一聲。
便悲慘而徒勞地糊到牆上去,成為一團又一團嶄新的血糊糊。
也不知還要嚇到幾個人。
如此這般的追逐一直持續了十數棟建築。
期間陳赤甚至還冒險折返幾次,將一些掉隊的蝸眼又聚攏回來。
不僅要躲避巨臂砸來的小弟,也要抽空處理掉伺機突襲上來的靜寂獵手。
如同苦心孤詣地聚攏羊群的牧人。
十分辛勞。
如此這般,陳赤花費了足足一個小時,才堪堪將屍群吸引到一公裡之外。
這就足夠了。
在夜色與車輛的掩護下,幸存者們僅僅只需要躲避一公裡以外屍群的耳目就可以安全通過,十分輕松。
但這時,追逐在陳赤身後的屍群規模,也一路水漲船高。
陳赤已經數不清那影影綽綽的怪物究竟有多少。
只看規模,至少也在最初時的三倍以上。
遠遠看去,幾乎望不到邊際。
愈發的靜寂獵手開始潛伏在各個角落,窺探著,靜靜等待陳赤露出破綻的那一刻。
不能再引誘了。
陳赤深刻地認識到這一點。
繼續勾引的話,獵手與蝸眼的數量都將迎來質變。
而且現在自己腳下的建築,也已不再是居民區的公寓了。
這是一家醫院——盡管是肛腸專科的——但好在門樓同樣高大,足以成為蝸眼們的阻礙。
但若是繼續往下。
遠方的小賣部、小餐館,都是不高的平房,高度撐死了也就3-4米的樣子。
不僅巨臂行屍可以依靠攀爬接近自己,就連蝸眼們,通過堆積同伴的屍體,也許能將那平房改造成平地!
最終,在醫院的頂層,陳赤緩緩停下了腳步。
身後那鮮紅的觸須也緩緩收回身體。
而這一舉動,落入靜寂獵手們的眼裡,便已然是力竭的象征!
它們追逐了如此之久,都是親眼看著那八隻恐怖的鮮血節肢是如何在建築之間如履平地的。
那一定會消耗極大的體力!
這是光憑動物本能都能明白的東西。
它們扯著嗓子,發出漏風似的低聲吼叫,互相傳遞了訊號——
獵物已陷入疲態。
現在,是獵人的時間了。
如貓般的肉墊令它們落地輕緩,鳥類似的足趾又將最後些微的步伐動靜徹底抹去。
它們的身體輕盈而寂靜,又裹挾在夜色中。
好似一團蠕動的陰影,讓人無暇注意。
它們靜悄悄地攀上醫院的牆壁,趁著巨臂行屍投擲蝸眼的動靜,從四周逐漸接近。
那頂樓的人類似乎毫無所覺,甚至還在探頭向下觀察。
完美的時機!
獵手們露出貪婪的笑容,在空中輕盈地跳躍,探出利爪,瞄準了陳赤的胸膛。
它們仿佛已經能感受到那溫熱血肉的觸感了。
但是,卻有東西比它們更加敏捷!
一根極細微、捆綁著小小血液紅球的鮮紅絲線,不知從何處猛地抽射過來!
獨特的鞭型結構將末端的力道最大化,甚至能打出尖銳的爆鳴,而末端將密度收攏得極高的血紅球體,更是將這破壞力進一步擴大,將線,化作點,隻用一擊,便將那倒霉獵手的腦袋當空抽爆!
而另外幾隻撲擊而來的獵手,也眨眼間,就殞命在陳赤體內突兀彈射出來的鮮血尖刺。
細長的尖刺精確地貫穿了它們的顱骨,將獵手們的中樞神經與大腦都攪爛成一團漿糊。
余下的獵手卻仍不死心。
前仆後繼地發動了數次襲擊。
又在留下近十具屍體後,驚恐無比地落荒而逃。
獵手們終於怕了。
它們再也不顧新鮮血食的誘惑,在屋簷上飛速移動,跑到遠方,沒一會就不見了蹤影。
而樓下的蝸眼行屍們,也逐漸忘卻了自己最開始的亢奮與行動目標,開始迷茫地遊蕩。
只是因為規模擴充了三倍的緣故,這次的遊蕩地點顯得格外擁擠。
只有巨臂行屍,還在徒勞地對屋頂咆哮著。
但它似乎也終於厭倦了準頭差得可怕的投擲行為,不再用附近的倒霉蛋往牆壁上作塗鴉。
見狀,陳赤也松了口氣。
他舒緩下略有疲憊的精神,看了眼現在的時間:
凌晨,4:34。
距離太陽升起,已然沒有太多時間。
而現在,陳赤所唯一需要處理的,便只有那隻死死地盯著自己,執拗頑固的巨臂行屍。
該怎樣處理它呢?
陳赤望著眼前血肉四濺的獵手們,僅存的骸骨,露出微笑。
啊。
用以進攻的材料……不正擺在眼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