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好。”
老山姆揉著惺忪的睡眼走出房門,屋裡烤麵包的甜蜜香氣喚醒了他的饑餓。他昨晚做工一直做到很晚,回到家時疲憊不堪,連晚飯都沒吃便匆匆睡下,現在醒來已是饑腸轆轆。
“昨晚留給你的晚飯你怎麽沒有吃?”見他醒來,妻子莫莉把烤好的麵包端上餐桌,面露慍色的責備道,“全被該死的老鼠給糟蹋了!”
“抱歉,昨晚我實在是累了。”山姆歉意的笑笑。
“你知不知道咱們家裡經濟情況現在多緊張,什麽東西都在漲價······”
老山姆不想聽妻子的抱怨,敷衍的應付著走到水池,把水龍頭的水量開到最大,用流水聲蓋住了惱人的碎語。
這新發明的玩意還就便捷,只要開關一開就有水流出,可比自己出去打水方便多了。老山姆想。
“哎呦,把水開這麽大幹什麽!等下個月查水表的人來我們又要付一筆錢!”莫莉驚呼,衝過來一把將水量調小。
真煩。山姆皺皺眉頭,胡亂用水在自己臉上抹了抹,又喝了一口水,就算完成了洗漱。
“你們在學校過得怎麽樣?”
洗漱過後老山姆勉強精神了些,只是腰還是止不住的疼。他坐上餐桌,隨手拿過今天的報紙,第一眼鎖定了“迷霧怪物揭秘”欄目。
“還不錯,爸爸。”大兒子喬治輕聲輕語的說。
喬治一直是個乖孩子,從不大聲說話,也不喜歡打鬧,放學之後就會帶著弟弟阿力一起回家。最近力氣漸長,已經開始學會幫著母親做些自己力所能及的家務。
老山姆一直很喜歡他,只不過他覺得喬治有些安靜的太過頭了,一點男孩子的活力都沒有。自己像他這麽大的時候,總會夜裡偷偷跑出去和朋友冒險,甚至在深夜爬過死人的墳頭。不過那已經是幾十年前的事情了,在迷霧還沒有籠罩布拉德的時候······
“今天講了什麽怪物?”小兒子阿力迫不及待的問。
迷霧怪物揭秘是父子三人最喜歡的欄目,基本每天老山姆都要念給兩個兒子聽。孩子們並非不識字,但山姆相當喜歡這項親子活動,喬治和阿力也很配合,從不提前偷看。
“哼!”
聽到老山姆又要念報紙,莫莉趕緊抱著要洗的衣服走了出去。她一向不太對付這些怪物故事,與其說是討厭倒不如說是恐懼,畢竟在迷霧中,這些怪物可是真真切切會出現的······
可這有什麽關系呢,除了迷霧獵人,沒人會主動走入霧中。老山姆滿不在乎的想。
老山姆開始念報:“地獄犬,來自地獄的惡犬,體型抵得上一個成年人,全身呈現暗紅,有著一雙會冒綠光的眼睛。通常在夜裡成群結隊的出現,狩獵落單的人類······”
“好可怕!”喬治害怕的捂住嘴,不讓自己驚呼出聲。
“這有什麽,上一次的‘人臉蜘蛛’那麽嚇人,不還是被獵人們兩天殺掉了?”阿力滿不在乎的說,現在的他才8歲,正是無所畏懼的年紀。
“是好孩子晚上就記得別出門,小心地獄犬來找你們哦?”老山姆故意壓低聲音說,“它們會在你背後悄悄出現,等你發現的時候就已經太遲了!”
說著他做了一個猛撲的動作,嚇得喬治在椅子上縮成一團,阿力則拍著腿大笑。
接著報紙上還有一些無關緊要的花邊新聞,諸如“王后廣場天降美男子”這種一看就是知道弄虛作假的小道消息。老山姆飛快略過,啪的一聲合上了報紙。
阿力馬上急不可耐的從桌上拖走報紙,放在自己和哥哥二人中間,一起興致勃勃的看了起來,
一看牆上的鍾表,已經是七點整,老山姆匆忙站起,工廠七點半開工,再走就來不及了。
他伸手拿了兩片麵包,啃了一口卻發現裡面沒有塗上果醬。
“果醬在哪裡?”老山姆問。
“媽媽說果醬現在漲到了10普萊斯,咱家已經徹底買不起了。”喬治抬起頭看了父親一眼,老老實實答道。
那女人怎麽能在孩子面前談錢的事情呢。
老山姆憤憤的想著,走出了家門。
門外車水馬龍,街道上不時有漂亮的四輪車駛過。早些年這種精密的載具價格昂貴,無人買得起,現在終於實現了量產,價格一降再降。老山姆羨慕的看著坐著車裡瀟灑握著方向盤的人,踏上了家裡唯一一輛自行車。
價格再便宜也不是他這種工廠底層員工所能支付的起的,他所能做的也只有跟在車後聞聞尾氣。
自行車靈巧的在車輛的夾縫間穿過,空氣中到處是好聞的香氣,令人精神亢奮。早期這些車以燃燒一種被稱為“火石頭”的黑色礦物為動力,排出來的氣體很嗆人,但自從迷霧籠罩,所有車輛就改為燃燒迷霧水。這種新能源既耐用又不會汙染空氣,基本上整個布拉德都在用。
“讓開!”
前方似乎發生了大堵車,四輪車被擠的根本無法動彈,但這根本難不倒老山姆的自行車。害怕刮傷別人的四輪車,山姆將自行車高舉過頭頂,艱難的從縫隙間擠到前面去。
道路的盡頭是一群人在過馬路,這些人打扮的如永夜一般黑,只有手中的槍械在陽光下閃閃發亮。風吹起了他們的半披肩,上面印著一隻蒼狼。
老山姆認得這個印記,他們是伊格尼斯的家族獵人,是迷霧獵人最厲害的那一批人。
走在隊伍最後的是一個面容陰鬱的年輕人,手裡甩著一把黃銅左輪,他用陰翳的目光掃視了街道眾人一眼,漫不經心的穿過了馬路,
道路重新恢復正常,老山姆的心卻跟著獵人一起飛走了。他一邊騎車一邊想,要是自己也是一名獵人就好了,拿著特製的槍械走進迷霧,用槍火去獵殺那些怪物,殺死他們,取走迷霧結晶換取賞金,從此過上富裕的生活······
“老山姆,你在發什麽呆!還有一分鍾就開工了,趕緊回到你的崗位上!否則扣你這個月一半的工資!”
工廠機械的轟鳴聲與監工的怒吼將他重新帶回了現實,幻想時間到此結束。
“抱歉!抱歉!非常抱歉!”
老山姆一邊點頭哈腰一邊小跑著趕在上工之前回到了工位。
······
“該死的,今天又加班加到這麽晚!”
晚上十點, 老山姆捂著腰從工廠走出來,他累的甚至騎不動自行車,只能扶著它一點點往家的方向推。
老板答應我們說這個月會加工資,據說足足有一奎因呢!
又累又困的他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他又開始幻想。
有了這筆錢,家裡又可以添上果醬,給孩子們買件好點的漂亮衣服,說不定還能存下一點錢用來買車。
想著想著,老山姆情不自禁的笑了起來,卻沒有發現周圍的環境越來越冷了······
等發現情況不對的時候他已經身處迷霧之中。
自己誤入迷霧了!
他嚇得臉色蒼白,隻覺得手腳冰涼,全然忘記了剛才的疲憊丟下自行車就想去找最近的房屋。
迷霧怪物只會在霧中行動,只要屋子關的嚴實就不會進霧,也就是安全的。而根據王國頒布的《迷霧生存保護法》,房屋主人必須給誤入迷霧者提供庇護。
只要找到屋子就好了!
老山姆在迷霧中狂奔,剛才明明就在身旁的屋子卻不見了蹤影,入目所及只有不斷翻騰的迷霧———他終於還是迷失了方向。
“怎麽會?”
老山姆實在跑不動了,用手撐住膝蓋,站在原地大口喘氣。
“嗚嗚嗚————”
狼嚎聲從身後傳來,他僵硬的轉過身,看見迷霧中有墨綠色的眼睛亮起。
一雙,兩雙,三雙,它們到處都是。
這時老山姆不由得想起早上自己的話來。
好孩子,晚上別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