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王存再次跟著小刀來到凌雲閣丁申。

　　林廣的脾氣更差了！

　　“我說你們到底會不會治傷，都整整兩天了，我這個傷怎麽還不見好！”

　　“什麽?最少得兩個月?我兩天都等不了！”

　　“這分明只是皮外傷，哪有你說得那麽嚴重，我身上的傷我自己不知道?”

　　“為什麽每天才換一次藥?就不能換三次，就不能不要那麽死板?”

　　“我不怕麻煩，也不怕疼，我根本不疼好麽！”

　　“……”

　　在藥房呆的這段時間，王存見過難纏的傷員、病人，但這麽胡攪蠻纏的還是頭一次見。

　　小刀都要被懟哭了。

　　到最後。

　　林廣別過頭，咬牙切齒地歎了口氣，好似小刀和王存並非他的醫護，而是殺父仇人。

　　要是沒看那些畫面，王存估計早就恨不得一腳給這老嗶蹬踹個狗吃屎。

　　他知道。

　　這個一階老北鼻沒有看上去那麽不講理。

　　也不是位只會逼逼叨叨的主。

　　等換完藥，兩人準備識趣離開時，林廣忽然開口問:“你叫什麽名字?”

　　小刀的名字他是知道的，問的另一個。

　　“回經師，王存。”

　　王存躬身回復。

　　林廣咬了一大口生牛肉，端起酒杯又放了下來。

　　“你是普通幫眾?”

　　“是的。”

　　普通幫眾、精英幫眾、堂眾、堂使這些級別幫服是有差別的，明眼人一眼就能分辨。

　　“他是普通幫眾?”

　　這次問的是小刀。

　　“是的，經師。”

　　小刀尊敬回道，不知道對方為何如此兩問，八成又想借故發難，責罵抱怨。

　　林廣走到王存跟前，繞了半圈，像一頭深沉強勢的獅子，冷不丁地問:“你是經人?”

　　！

　　王存心裡一驚，受寵若驚道:“經師說笑了，但成為經人一直是我的理想！”

　　他左手腕忽然一痛，被林廣死死鉗住，旋即又松開。

　　“你服用了經驗液?”

　　“是。”

　　“行了，下去吧，經人這條路不是你能走的。”

　　等兩人出了門，林廣沉吟自語:“確實不是經人，可這狀態比昨天似乎精猛了些。”

　　“也許是我眼花了吧。”

　　“嘶……”

　　外面。

　　小刀捧著王存的左手，很是關切道:“存哥哥，你手沒事吧！”

　　“沒事。”

　　王存活動了下左手，臉色微白。

　　昨天又提升了1點體魄，讓他整個人的精神和身體狀態蓬勃有力。

　　他就怕被人看出來，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所以睡得晚，刻意低調，沒成想還是引起了注意。

　　經人果然不好糊弄！

　　王存心中感慨。

　　“哼！這人簡直無理取鬧！”

　　小刀氣得胸前起伏，“存哥哥，明個你不來受這個氣了，反正上頭派的人手已經到了。”

　　“沒事，”

　　王存擺擺手，“你別把他看成一個高高在上的經師，而是看成一個無能狂怒的病患就行。”

　　小刀微張了下嘴，確認兩人已經走遠，對方聽不到。

　　“怎麽，不理解?”

　　王存瞅著她有點懵的臉蛋道:“沒錯，在我們這些底層眼中，他是高貴的經人。”

　　“可在其他經人眼中，尤其在高層眼中呢?”

　　“46歲高齡的一階，只不過是一個毫無潛力、佔用幫內資源的累贅。”

　　“一個被嫌棄的老不老、少不少的吞金王八。”

　　他娓娓道來，“尤其這次背部受了如此嚴重的傷，搞不好高層巴不得他早點死呢。”

　　“你說他怎能不無能狂怒?”

　　跟前的小刀臉上閃過懵圈、驚訝、疑惑、錯愕、震撼，到最後化為崇拜。

　　“存哥哥，我原以為你只會哄騙良家少女，沒想到你居然這麽厲害！這都能看出來！”

　　?

　　王存敲了下這貨的腦袋。

　　“不準敗壞我的名聲！”

　　“是是是，小刀知錯了，”

　　小刀哼唧著揉著腦袋，“恐怕事實和存哥哥說得八九不離十，我怎麽就沒想到呢！”

　　王存安慰:“別太傷心，胸大無腦的人是這樣的。”

　　“存、哥、哥！”

　　小刀握起粉拳。

　　不用等到明天，按照林廣一日三次的蠻橫要求，晚上王存和小刀就得再赴凌雲閣。

　　……

　　這兩天，林廣發現哪裡不太對。

　　原先這倆醫護表面上對他恭敬畏懼，實際上內心深處多多少少有些厭煩憎惡。

　　這很合理。

　　他要的就是這種效果。

　　可情況似乎發生了變化。

　　兩人依舊對他恭敬畏懼。

　　只是無論言談舉止，還是不經意間流露出的真實目光，憎煩少了，多了些……憐憫?

　　為什麽會這樣?

　　林廣開始想不通，可很快他就意識到，一來二去的，自己的窘境怕被猜到幾分。

　　他這個暴脾氣，拍案而起，嚇了兩人一哆嗦，然後又緩緩坐下。

　　“休要小覷我，十年前，我還未入一階時就殺過一階經人，還不止一個！”

　　“幫主在世時就誇我不似經人，勝似經人！”

　　“去年我終於邁入這高不可攀的門檻，幫主更是讚我為‘飛將’……”

　　林廣一樁樁訴說著往日的光輝。

　　到最後難掩不甘。

　　“我才46歲而已，正值壯年，還有大把的時間和燎幫鬥上一鬥！只要我能晉升二階……”

　　最後這一句嗓門如他，說得微若蚊蠅。

　　王存和小刀對視一眼，這段時間兩人一直都沒敢吭聲。

　　這次王存卻壯著膽子問:“經師，二階很難嗎?”

　　“難！”

　　林廣重重道，瞅了一眼，“一階需要10滴經驗液，二階則需要至少50滴！”

　　“加上二品開屬丹，花費不可謂不巨。”

　　“光這個門檻已經將絕大多數一階拒之門外！”

　　他摸了摸發白的鬢角。

　　“而對我來說，經驗液的消化則是另一大難題。”

　　“畢竟40多歲的消化能力遠無法和20、30歲的比，這是人的身體機能決定的。”

　　王存了然，他沒想到還有這層。

　　林廣眼中仍有希望。

　　“但只要度過了二階，消化問題就會小很多，強大的體魄會逐漸忽略掉這個缺陷！”

　　王存好奇:“和一階比，二階強很多嗎?”

　　“當然！”

　　林廣驕傲道:“未成經人時，我不懼一階！到一階後，一階懼我！”

　　“二階……我如今雖也不懼，但力有不逮。”

　　力有不逮……

　　很難想象如此高傲要強的人會說出這四個字。

　　王存對二階有了個模糊的認識。

　　然後就聽林廣不耐煩道:“我跟你們說這些幹嘛，門在後面，請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