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唧,是罵人的話嗎?”段宏問出了藏在心裡的一個小疑惑。
施娟兒靠著背靠著陽台護欄,伸了一個懶腰,隨意道:“不知道,應該不是吧。”
“那你怎麽一聽到,它咕唧叫......就揍它。”心軟的段媽媽不忍地說道,此刻風光下,他好像白了幾分。
“很簡單,我問你。狗是狼嗎?兩者構造幾乎相同,也同源。狗為什麽不去狩獵?是因為野味不好吃嗎?”施娟兒看著他,眼神中好似有一股魔力。
段媽媽婆娑著下巴上的胡須,這是他思考的習慣,卻把他臉上剛撲的粉蹭下來幾分。
這個問題不複雜,段宏被提醒後也反應了過來。他若有所思道:“狗是被馴化的狼,狗是換了名字的狼。你在馴化它,所以隨意找了一個它最常見的習慣去矯正。而這個習慣是好是壞,其實不重要。”
“沒錯,習慣是身體的記憶。只要修改掉這段記憶,也能反過來影響意識。我也主要是為了它好,如果不能與我們建立融洽的關系,那麽結果......”施娟兒腹黑道。
段宏嘴角抽抽,他只是體黑,但是心很白。眼前這位,好像是反的。段宏憐憫道:“這不就是精神控制嘛?你還改了它名字,名字是離自我最近的事物之一,等它接受了新名字。意味著它接受了新的魚生,也意味著它適應了新的社會關系。”
“賓果!”施娟兒已經開始鍛煉起來,先從單指俯臥撐開始。
“不過,這種改變一般都是潛移默化的。很難有可量化的節點,你怎麽保證它不會在這期間,不會伺機逃跑或是與我們同歸於盡。”段宏的下巴已經又黑了。
施娟兒已經做了一百多個,臉色只是有紅潤。她氣息平穩道:“你說的對,這又不是魔法。不會立馬生效,對於個體不同也不會百分百有效。但是我對它做的事情也不只是這些,其實我確實蠻喜歡它的,不會對它差的。所以套路的盡頭還是真心嘛。最後它如果實在想走,再看情況吧。”
段宏終於發現了手上的白粉,臉上一黑結果只有下巴有變化,其他都覆蓋在厚厚的白粉下面。他的心思已經不在這,隨意敷衍一句。“好,你有數就好。”隨後變成一道黑色閃電,下樓補妝去了。
施娟兒莞爾一笑,準備換了個塑形的動作。她不可想練成臂力驚人的芭比娃娃,卻被天上的光恍惚了神。
憑欄倚望,她看見風洞外流光,看見風洞的輪廓恰是一輪月。這借來的月在氣流擾動中,也如五名城的月那樣斑斕模糊。
手中石柱冰冷,身後寢屋酣睡的小咕咕,狼狽下樓的段媽媽。這種感覺,就像是在五名城一樣。
她的眼神很奇怪,有種砸破一切的毀滅意味、又好似帶著濃濃的眷戀。彼此矛盾,所以複雜。
施娟兒嘴唇卻有些青紫,上面奇異的凝結了一些冰霜,可是大魚肚子內空間的溫度並不低。
而她的視線中,視場的周圍是一片紅光滿溢。
放射形的紅光,將她眼前的一切都拉遠了。她知道這是是命線的光,是五名城的警告。
施娟兒閉上眼睛,收斂心神。紅光與冰霜也逐漸消失,異常好似從來沒有出現過。
“唉~”她歎了一口氣。
......
紅房子的人造意味太濃,且在這個危機四伏的風星。讓三人在休憩中,也維持著緊繃的心神。一月有時很長,他們的身體也沒有到需要長眠的時候。
於是不久後,三人再次回到了一樓大廳中。
此時,一樓已經沒有灰塵。這裡被勤勞的段媽媽,掃清洗濯乾淨了。將周邊的窗戶打開通風後,這裡空氣中的渾濁感也已經消失,同時透過窗戶照射進來的光芒。與點燃的燭光,讓一樓大廳也不再灰暗。
三人圍桌對坐,桌子上放著裝死的小咕咕。
施娟兒嘗試過與它溝通,她試過一些五名城不同區域的方言,與它交流。這條小咕咕都沒有表現出聽懂的樣子,但當她表現出某些動作或是神態時,小咕咕又是明顯有本能反應。
雖然還不確定,只是就目前的情況看來。小咕咕是不會五名城的語言,但從表現上說,它是一種有相當智能的生物,這一點從之前的一些狡猾行徑也能看出來。它至少能夠依靠表情與動作,揣測說話的人所表達的意思。這肯定傳遞不了複雜信息,只能是簡單的信息溝通。
因此對於施娟兒所問出的具體問題,它要麽裝死以待,要麽在那咕唧著完全不知所雲。
三人最好奇的紅房舊主,小咕咕的來源,或是風崖的情報都仍然籠罩在一片迷霧中。同時施娟兒也不排除,這一切都是這條魚在刻意隱瞞。他們只是拿捏住了小咕咕小命,這才被迫伏低做小。一旦有機會,哼哼~。
五名城中牛鬼蛇神眾多,因此他們不會小看任何異常的事物。當下對三人來說,謹慎的使用著小咕咕成了一種必然。
......
施娟兒將注意力放回同伴的身上,淡淡地問道:“原先依靠速度硬穿越風崖底的計劃,已經因為小咕咕的出現失敗了。我們要想新的辦法離開風崖,你們有什麽想法嗎?”
方寸錦換回來常袍,手中拿著蝴蝶衣,正在低著頭吭哧吭哧的修補路上磨損與形變。他頭也沒抬說道:“沒想法,你看著辦,記得帶我看好看的。”
段媽媽也換下了不便的蝴蝶衣,換上了一套幹練的短打,只是腰間卻系著印著福星人的圍裙。整個風格主打一個反差叛逆,他手中握著拖把,從門前開車到樓梯,又從樓梯開車到每個房間。
太勤奮、太乾淨了。讓其他倆人不自覺地......躺的更舒服呢。
“段媽媽!”施娟兒加大了音量。
“來了來了。”段媽媽用空白的方帕擦了一下額頭汗水,一邊往回走,一邊道:“具體的方法我也沒有,不過你那計劃原本就太激進了。即使沒碰到小咕咕,我們的速度也很難達到穿過風崖底的標準,而且也太危險了。”
“一開始風崖口的那種情形,我們那時也沒有選擇,比起被動掉進,我只是選擇了主動應對罷了。”施娟兒解釋道。
“我不是置喙你的選擇,五名城外皆不定,我們自然會遇到各種各樣的意外。能在當時千鈞一發的時間中,找到一個還行的計劃,已經很好了。”段媽媽回道,同時坐到了方寸錦的旁邊。
施娟兒點了點頭,也沒有露出得意神情。
段媽媽繼續說:“目前情況我是比較樂觀的。縱然風崖底有什麽,進入風崖底後,小咕咕有沒有能力帶我們離開風崖底。這些都是懸而未決的問題,但這些問題其實在更早便出現了,小咕咕的到來,至少提高了我們成功解決問題的幾率。”
施娟兒盯著他,再次點頭。
段媽媽受到了鼓勵,繼續分析道:“目前的重點,其實還是情報上的匱乏。我們對於風崖底的資料太少了,不知道其范圍,離開風速,也不知道風崖中,還有沒有其他像是小咕咕這樣的奇異的生命體。但恰恰在這一點上,我們目前又做不了什麽。”
施娟兒打斷道:“那你說它幹啥?”
段媽媽訕訕地笑道:“嘿嘿也是,耳子窩帶出來的老毛病吧。正好借機休整吧,至少我們現在一頭強大的風星生物體內。原本因為惡劣環境與在未知境地,所需要的時刻緊繃的精神,可以稍稍松一下。這樣無論風崖底有什麽,我們也能更好的應對。”
施娟兒還是盯著他。
段媽媽話頭倒的差不多了,這下兩相對視,他就不是感受到鼓勵了。施娟兒看的他心底毛毛的。
“風星不是什麽安樂窩,我們來這各有目的。老方目的你我都知道。
你的目的不打算說一下嗎?還有你知道我的目的嗎?”施娟兒開門見山道。
段媽媽開始摩挲著自己的短絨胡須,想了想都到這樣地步了,說了也沒啥。
“你說過你在等人,如果我猜的沒錯,等的肯定是那位修銘。他不是五名城人吧?另外你自己的目的,風星很大,奇異的事物很多。可是能吸引你的東西,一般都是關於真實的事物。而風星論終極與真相的謎團,肯定是風的問題。你主要的目的,大概便是為此而來吧?”
施娟兒的眼神初始還比較淡定,說到後面,她也有些意外。‘果然聆星的耳子,沒有一個傻的,連拉了個男人當借口都忽悠不住了。不過他知道的信息應該不多,如何推測出來我的目的。不對,耳子怎麽可能知道不多。以後做事還是要小心點,不能留太多痕跡。’施娟兒沒有否認,算是默認了。
段宏繼續說道:“不要緊張,我們彼此的利益以前沒有矛盾,現在也沒有。”他內心還補了一句,以後也不會有,但不是因為愛情。
“我出自耳子窩,聆星最大的組織。六星中雖然只有五名城一座高城,但不是所有人都棲居在五名城內的。這一點,你一定明白。畢竟你是能獨自走到深夜的人。耳子窩是一個組織,也是一處聆星的定居點,那裡最近的情況也在變差。風星雖然自然環境嚴苛,但還有風眼或是無法出入的風崖底這樣的安寧地方。”
“所以你的目的,是替耳子窩尋找新的定居點?”施娟兒疑惑道。
段宏坦誠道:“這是其一。”
施娟兒道:“那其二呢?”
段宏本能地四處看了一眼後,才謹慎地小聲道:“武家。”
一旁的方寸錦卻拍案而起道:“大膽逆賊!”
段宏先是心頭一跳,後覺不對,向著方頑童吼道:“關你屁事,繡你衣服去。”
“咯咯咯~”施娟兒很開心。
“哦,可是繡完了啊。”方寸錦雙手一攤叫道。
“呐,我的,還有娟兒的。好好縫,別漏氣了拉!”段宏抄起旁邊衣服向他丟過去,口氣很是咬牙切齒的。
施娟兒趁著這個空隙,逗弄著裝死的小咕咕。
突然冒出一個念頭,拉著小咕咕尾巴湊到方寸錦的針線匾前,期待地說道:“我記得蝴蝶衣的料子還有的剩,給這小家夥縫一件。我看它也適應不了外面的風星,這我們以後在行走肯定多有不便。可以嘛?”
方寸錦拍著自己胸膛道:“開玩笑,有什麽不可以的,也不看我是誰。不過縫個什麽樣式的?我看它挺適合縫成鯉魚的。小鯨魚也很可愛,或者縫個福星娃,要不來個反差萌機甲魚怎樣.......”說著說著這個選擇困難症竟也停不下來。
施娟兒趕緊打斷道:“都行都行,相信你的審美。”說完丟下魚,回到了她的位置上。
段宏揶揄道:“我看你就是嫌棄它醜。”
這一打岔,原本施娟兒與段宏,實際上有些劍拔弩張的氣氛完全被消弭了。很難說老方是不是有意的,還是運氣使然。
施娟兒將話題轉回段宏,看著他問道:“武家,武家又怎麽了?”
段宏沒躲掉,無奈道:“看來我的小秘密,你們是一點都不放過啊。”
施娟兒點點頭,誠懇道:“也不是一點不能,但是關鍵問題不能模糊。本來我們三人不共同在城外行走,彼此眼熟有應有答就行。但目前來看,我們需要相當長時間的將背後交給彼此,秘密就不能太多了。就像你說的武家,涉及他們的事情可小不了。”
方寸錦附和道:“哎~,有道理。”
段宏歎口氣道:“我知道,這件事情其實也很簡單,我在找武家人。”
施娟兒沒有追問,她在思考,乾活的方寸錦倒是急了。插嘴道:“武家人不在五名城嗎?你來風星找什麽?”
段宏回道:“五名之中,除了武家,最少也是上萬人的大家族。而武家人在五名城才有幾人,對外都說人口凋零的厲害,武威更是一人獨尊五名的趨勢。你們不覺得不正常嗎?總之,除了勘察適合的可宜居風眼外,另外一件耳子窩給的任務,便是找尋可能在風星存留的武家人。”
施娟兒搖了搖頭道:“所以目前來說,你們還沒有真的對上武家,只是因為一幫情報販子的好奇心?”
段宏老實地點了點頭,他怎麽覺得施娟兒有些失望。
施娟兒拿出了隊長的氣勢,蓋棺定論道:“那你也沒背著啥大事,這些小事沒關系。從現在起,我們就是真正可以托付後背的隊友了。”
段宏氣短道:“這事.......這不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