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凌晨。
成廉、魏越帶領二百騎兵,自嶧陽山出發,經夾道,潛回下邳城內。
呂布召二人入府,問道:
“近些日,嶧陽山無戰事,爾等休養得如何?”
成廉把身上的甲胄抖得嘩嘩直響,道:
“君侯,不瞞你說。
別人我不知道,老魏反正養得挺好。
你看他,黑胖黑胖的,活像個大狗熊。
我啊,早待膩歪了。
這麽老長時間沒見血,我渾身都刺癢,難受!”
魏越嘿嘿笑道:
“老成啊,這你就不懂了。
我善自奉養,是為了什麽?
還不是為了打仗時,能一戟一個,殺得痛快嘛。
你看你,眼窩深陷,細胳膊,瘦長腿。
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沉迷酒色,把身體糟踐了呢!”
成廉見他戲弄自己,一拳把魏越砸了個屁股蹲,賤笑道:
“我這一拳,二十年的功夫,專打信口開河之人。
怎麽樣,你頂得住不?”
魏越沒想到他這一拳,力道如此之大,嬉笑著騰身而起,道:
“老成,有能耐,你就別躲在君侯身後。
看到沒,我這一拳,八百年的功夫,你接招吧你!”
呂布見這兩個兒時夥伴還是老樣子,不由得感慨萬分。
他們和自己一樣,年歲都不小了。
一起征戰沙場的日子,還能有多少?
好在眼下還行。
那就趁著還有把子力氣,痛痛快快乾一場吧。
他笑著把二人分開,道:
“李豐的事情,你倆都知道了吧?”
成廉點頭道:
“早知道了。
一接到君侯書信,我就讓老魏念給我聽了。
李豐這小子還算識時務。
君侯你就說吧,怎麽乾?”
呂布道:
“我已命劉泓告知李豐,約定今夜子時,兩軍並作一處,直撲袁術大營。
汝等需要做好準備。
夜間作戰,弓不如刀,刀不如矛。
故弓矢之外,尚需攜帶長兵。
雖有李豐為應,敵眾我寡之勢仍未改變。
汝等闖入敵營之時,既要殺敵,又要放火,還要……”
成廉不等他說完,搶過話茬道:
“還要大喊大叫,對吧?
這事我熟。
在黑山腳下揍張燕時,我就喊過。
他那些雜湊兵,嚇得啊,四散奔逃,老過癮了。”
魏越骨碌骨碌眼睛,道:
“你喊過嗎?
我怎麽不知道?
你喊的什麽?”
成廉道:
“你瞧你這記性,老糊塗了不是。
我當然喊,張燕已死,爾等還不速速投降,更待何時啊!”
呂布笑著對魏越道:
“你別說,他還真喊了。
這事我記得。
不過這次,你隻這麽喊,還不行。”
成廉道:
“那還要怎麽喊?”
呂布道:
“你還得喊,呂布殺來了,呂布殺來了!”
成廉一拍大腿,哈哈大笑道:
“對啊!
我怎麽沒想到呢!”
魏越瞅著成廉,嘿嘿笑道:
“其實,我早就想到要這麽喊了。
只是君侯問時,我沒說。
你知道為什麽嗎?”
成廉不解道:
“為什麽?”
魏越道:
“君侯驍勇之名,威震天下。
我尋思著,我要是扯著嗓子這麽一喊,袁術不得嚇跑了都?
那我老魏還怎麽月夜擒敵酋,單戟俘賊首?”
成廉見他拐著彎自吹自擂,又忍不住把二十年功夫的拳頭舉起來了。
呂布笑道:
“都別廢話了,快去準備吧。
誤了大事,我可饒不了你們。”
二人領命走後,呂布去了大寧驛。
那裡還有一百名騎兵。
他吩咐這些騎士,準備好應用之物,時辰一到,立刻開赴城外。
隨後,他又去了下邳四門,叮囑他們如此這般,這般如此。
一切安排妥當,呂布頂盔摜甲,手持畫戟,倚在赤兔馬肚皮上,隨時準備奔赴沙場。
這一次,他一定要徹底搞定袁術,使其有生之年,再不敢正視徐州。
只有這樣,他才能騰出手來,恢復生產,對抗袁紹和曹操。
時間尚早。
漫長的等待,簡直度秒如年。
他閉上眼睛,眯了一小會。
睜眼一看,才過了不到一刻鍾。
他甚至在想,要不要去找貂蟬幫幫忙,讓時間走快一點。
左等右等。
終於,時辰到了。
亥時四刻。
按照約定,呂布率成廉、魏越,統三百騎兵,偷開下邳南門,向李豐大營進發。
說來也巧。
天黑時,月亮還挺亮。
這會兒,已是若隱若現,被黑雲欺負得快見不著了。
老天爺無形之中,為大軍行動提供了便利。
一行人走了兩裡多地,月亮徹底當了逃兵,四下裡一片漆黑。
呂布一馬當先,領著隊伍,又走了一裡多地。
可是,與其約定好在此接應的劉泓,並沒有出現。
成廉有點不耐煩,小聲嘀咕道:
“李豐這小子,不會是事到臨頭,反悔了吧?”
呂布道:
“陣前倒戈,豈同兒戲?
李豐進為堅城所阻,退為上司窮逼,命懸一線,不反何待?”
二人正說著,就見前方小道上,一人舉著火把,快速趕來。
呂布吩咐眾人戒備。
那人急急趕路,猝然看見一隊騎兵當道,嚇得趕緊滅了火把,藏身黑夜之中。
待鎮定下來,他小聲喊了句口令,道:
“鍾聲邀客船。”
呂布聽後,趕緊回道:
“天神驅悍鬼。”
那人一聽,馬上又點燃了火把,小跑著來到馬前, 拱手道:
“君侯,抱歉,我來晚了。”
成廉識得此人,忙道:
“我說劉泓,你怎麽現在才到?
是沒睡醒,還是跑肚拉稀耽擱了?”
呂布衝成廉一擺手,問劉泓道:
“李豐那邊情況如何?”
劉泓道:
“一切正常。
都準備好了,等君侯一到,就按計劃起事。”
呂布道:
“既如此,你前面引路。”
於是,眾人順順當當進了李豐大營。
李豐見呂布親自領兵前來,忙迎出帳外,拱手道:
“罪將李豐拜見君侯!”
呂布翻身下馬,快步上前,用雙手相攙,哈哈大笑道:
“足下多禮了!
袁術無道,竟使將軍這般人才,不得其用,豈非天亡之耶?
今得將軍作輔翼,吾必能乘風翱翔,大破袁術矣!”
李豐見他鐵甲銀戟,神采飛揚,舉手投足皆具王霸之氣,比之袁術,簡直雲泥之別,心道,這次總算沒有投錯人。
於是,二人攜手攬腕,進入帳內。
李豐說什麽也要讓呂布坐在正座。
他自居下位,道:
“吾麾下尚有四千余人,但有差遣,無有不從!”
呂布道:
“擒賊先擒王。
將軍可兵分兩路。
一路四處製造混亂。
一路隨我一起,直搗袁術大營……”
他正說著,一名士兵慌慌張張跑進帳內,道:
“稟將軍,張勳帶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