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布被叫喊聲驚醒,一睜眼,就發現每個暗哨處都舉起了火把。
遙望北方,只見一隊人馬,足有數百人之多,舉著火把,奔土坡緩緩而來。
成廉道:
“君侯,看這人數,怕不是關羽親自帶兵來了吧?”
呂布又看了看,道:
“很有可能。
糜芳等人這麽久沒有音訊,他肯定是起了疑心。”
成廉道:
“那怎麽辦?
陷陣營的兄弟,手中都沒家夥啊。”
呂布道:
“別慌。
就算關羽自來,也未必就知道我軍虛實。
你趕緊去通知兄弟們,讓大家抓緊時間,每個人準備兩支火把,然後聽我命令。”
成廉道:
“怎麽?
你想放火燒山?”
呂布道:
“虧你想得出來。
別廢話,趕緊去。”
好在敵兵摸不清虛實,又是黑夜,行軍速度非常緩慢。
坡上的士兵有相對充足的時間去弄火把。
其實,他們手中本來就有一支。
再加上坡上枯木殘枝不少,隨便劃拉一下,就可以當火把使用。
因此,不多時,就已經準備完畢。
此時,敵兵已經行至距離土坡百余步的地方,然後停了下來。
很顯然,他們在觀望。
一旦確定坡上人少,很可能就會發動攻擊。
成廉緊張道:
“看這情況,他們是準備殺上來?”
呂布道:
“未必。
傳我命令,讓所有人點燃火把後,同時站起來,然後高呼,活捉關羽!
聲音要大,氣勢要足,懂嗎?”
成廉道:
“這招好使嗎?
對面能被唬住?”
呂布道:
“能不能,試試才知道。”
須臾,坡上一百余人,點燃火把後,同時站起,大呼:
“活捉關羽!活捉關羽!”
寂靜的夜空被呐喊聲突然打破,頓時喧囂起來。
在敵兵看來,坡上火把的數量足有二百余支,說明至少有二百多人駐守在那裡。
如果黑夜中強攻,必然會損失巨大。
敵兵主將顯然也被這突如其來的陣勢嚇住了,始終沒敢再前進一步。
當然,呂布也沒敢殺下坡去。
雙方就這樣對峙了兩刻鍾左右。
敵兵開始撤退。
但並沒有消失。
他們退到土坡以北約五裡處,就停了下來。
可以推斷,敵兵可能是想等白天弄清楚狀況後,再次行動。
呂布思量了一會,覺得這樣還是不成。
敵兵雖然被嚇退了,但天明後進攻的意圖非常明顯。
而輜重部隊到達的時間,還不確定。
一旦在輜重部隊到達前,土坡失守,敵兵就會發現他們沒有武器的事實,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不言自明了。
他對成廉道:
“敵兵撤退,無非是不知我軍虛實。
但明天天一亮,關羽必然會派人進行試探性進攻。
一旦我軍虛實被識破,後果不堪設想。”
成廉道:
“既然如此,該當如何?”
呂布道:
“我準備在黎明之前,夜襲敵營,你敢嗎?”
成廉驚道:
“君侯此言,是嫌我老成活得太久嗎?
敵兵數百,而我軍能夜襲者,不過十二騎,風險太大,我不同意。”
呂布道:
“雖然如此,亦需冒險。
必須要讓關羽有所忌憚,盡最大可能拖延他發起進攻的時間。”
成廉道:
“話是這麽說,可是太危險了!”
呂布道:
“你去不去?”
成廉道:
“不去!”
呂布道:
“你不去,我去!”
說罷,他點齊十騎,策馬下坡而去。
成廉在身後緊追,道:
“溫侯,等等我!”
呂布道:
“怎麽?又想去了?”
成廉道:
“夜襲敵營這種事,怎能少得了我呢?
再說了,有兩樣東西,你還忘記帶了。
這不,我給你捎上了。”
呂布一看,好家夥,是兩顆人頭。
一個白壽的,一個是士仁的。
他心道,帶上也好。
關羽此人,一貫心高氣傲,在他面前,絕對不能有絲毫示弱的表現。
送他兩顆人頭,就是最好的示威。
十二騎在土坡南面的空地上集合完畢,然後就地休息。
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他們動身開始出發。
呂布一馬當先,擋者悉死。
短短五裡多路,戟下做鬼的,就有三波敵兵斥候。
他還順便拔掉了對方的兩個哨點,並從敵兵口中得知,對面就是關羽帶領的部隊。
在距離敵軍營門一百余步時,呂布用弓箭射殺了哨點處的士兵,得以繼續前進至敵營外二十余步處。
他故技重施,又射殺了該處的哨兵。
隨即,成廉等人下馬去開營門。
可惜運氣不好,剛把門打開,就被營內巡邏的士卒撞見。
“什麽人?”
成廉索性也不裝了,直接答道:
“叫什麽,你爺爺我,你都不認識了?”
這話簡單易懂,巡邏的五名士卒馬上就明白,有人要偷營,遂四散奔逃,呼號呐喊。
“有人劫營了!有人劫營了!”
事情已經敗露。
呂布等人索性縱馬突入營內,一手火把,一手凶器,見人就殺,見人就砍。
一時間,營中大亂。
但是,經歷過最初的慌亂過後,呂布發現,大營之內的十幾個營寨,人喊馬嘶,士兵亂竄的現象並沒有愈演愈烈,反而漸漸趨於平靜。
各寨相互之間並不救援,呈現出各自為戰的狀態。
呂布馬上就意識到,情況不妙。
關羽畢竟是關羽, 帶兵還是有一手的。
很明顯,各寨事先都接到過命令,若遇敵軍夜襲,不準擅自行動,不準胡亂喊叫。
如果他們在營中逗留過久,必然會遭到敵軍的包圍和反擊。
到那時,夜襲就變成了突圍,畫蛇添足了屬於是。
他馬上下達命令:“撤!”
成廉心有不甘,道:
“君侯,來都來了。
不如多殺幾個,痛快痛快,要不,再燒幾座帳篷過過癮,也行啊。”
呂布道:
“好主意,你快去吧。
我在五裡外的土坡上等你。”
“別啊,溫侯,等等我!”
果然,就在他們衝出營門的時候,敵兵已經組織起一支百余人的隊伍,追了上來。
十余名騎兵也尾隨其後,一面亂箭齊發,一面大喊休走。
為首一人,丹鳳眼,臥蟬眉,手提青龍偃月刀,甚是威風。
呂布一眼認出,正是關羽,心道,此人帶隊追擊,必不肯輕易罷休。
他立刻對成廉道:
“汝等先行,吾來斷後!”
說罷,他撥轉馬頭,靜候追兵。
關羽驅馬趕到,大怒道:
“賊子何人?”
呂布聽他如此發問,確認自己偽裝得很好,不至於被他認出,便高聲回道:
“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就是金剛腿!”
關羽不屑道:
“無名鼠輩,安敢襲我軍營,汝視我之刀不利否?”
呂布哈哈大笑道:
“汝刀利,吾戟未嘗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