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眾人疑懼,呂布繼續道:“諸公勿憂,吾敢作此想,並非狂妄自大,而是思慮再三後做出的決定。
彭城昌豨,擁兵自重,聽說我揚言南征,就獅子大開口,向我索要巨額錢財,我若不允,他就用幫助劉備偷襲下邳相威脅。
此子自謂聰明,實則愚不可及。
因此,我決定首先拿他開刀,命宋憲領兵一百,押送財物和十二名美女,乘船前往彭城,入城後,與我大軍主力取得聯系,然後裡應外合,一舉破城。
諸公以為如何?”
眾人聽他這麽一說,緊張的心情稍微平複了一些,聳立的肩膀紛紛松懈了下來。
張遼百戰余生,經驗十分豐富,起身拱手道:“此計雖然巧妙,然下邳到彭城不下一百六十余裡,中間還隔著一個呂城,我大軍主力要行至彭城,還不能被人發現,恐非易事。
若暴露了行蹤,昌豨必然調兵守城,我等就無可乘之機了。
此間危險,君侯不可不曉。”
投以讚賞的目光,呂布笑道:“文遠所說,確有道理。這就要看我們如何進軍了。
沿泗水,經呂城的行軍路線,絕不可取。
為掩人耳目,大軍主力可先向南,再向北,迂回穿插至祖水與沂水合流處,這裡有一個村莊,名為銀杏邑,歸良成縣管轄。
我會命良成縣事先準備好糧草,待大軍主力抵達後,可在銀杏邑稍作休整,再沿小路趕往彭城。
一旦計策成功,破城擒敵,只在旦夕之間,輪不到昌豨調兵遣將,彭城已在我的手中。”
許耽一拍大腿,讚道:“妙啊!如此行軍,保管袁術和昌豨都能上當受騙。”
章誑補充道:“還有劉備,估計也是挨騙的貨。”
高順盯著地圖,仔細看了看,道:
“我看可行。
這銀杏邑到彭城,不下一百八十余裡,騎兵連續行軍,少說也需要三天才能到達,要是步兵的話,至少也需要五天。
再加上先南後北的迂回時間,騎兵到達彭城,至少需要五天,步兵至少需要七天。
而宋將軍等人逆泗水而上,順利的話,僅需五天就能到達,只要稍微放慢一些,就能與步騎兵同時抵達彭城,如此,勝算就很大了。”
呂布點頭道:“高將軍考慮得非常周到,為保萬無一失,大軍抵達銀杏邑後,我會率騎兵先行,爭取早日與宋憲部取得聯系。”
陳宮捋了捋胡須,笑道:“君侯妙計,在下佩服。此所謂善用兵者,屈人之兵而非戰也,拔人之城而非攻也。
那昌豨貪得無厭,怕是怎麽也想不到,他索要的財物,竟成了自己的催命符。”
眾將聽完,皆笑。
高順久歷沙場,腦袋十分清醒,追問道:“取彭城,只是開始,小沛、魯國和東海國,又當作何處置?”
“一旦拿下彭城,就可以昌豨之名,誘劉備出城,然後主力迅速北上,殲敵於行軍途中。”清了清嗓子,呂布又道,“劉備既破,文遠將軍可率本部人馬東進魯國,魯國相陳逸,書生而已,不懂軍事,聞大軍兵臨城下,必然心膽俱裂,將軍或急攻,或誘降,破城不難。
至於東海國,待平定魯國和小沛之後,吾將率兵東進,文遠將軍則率主力南下,與我會師郯城,東海國相徐璆,理政尚可,軍事上與陳逸見識相當,皆是一竅不通,若敢抵抗,一鼓破之可也。”
眾將聽完,鼓掌稱善。
皺了皺眉頭,陳宮憂道:“大軍出征,下邳空虛,袁術若趁機來襲,該當如何?”
“公台提醒得好,此次出征,陷陣營、張遼部和丹陽軍盡出,下邳的防守確實有些單薄。”輕咳一聲,呂布安慰道,“我料袁術的反應不會那麽快,就算反應過來,再率兵來襲,也需要些時日,到那時,小沛很可能已經在我手中了。當然,情報方面,還是要抓緊,一刻也不能松懈,一旦有事,速報我知,我當率大軍回援,先生勿憂。”
來到陳宮面前,呂布執其手,囑咐道:“大軍出征後,籌措糧草和防守下邳的重擔,就拜托先生了。
新招募的兩千徐州軍,戰力雖不及丹陽軍和陷陣營,用來守城還是可以的。
呂由、趙庶、李鄒都是徐州軍中的精乾,可令他們分率士兵,防守東、西、北三門。
南門最為緊要,我會把侯成部留下,嚴加看守。
至於牧府,秦宜祿將軍久隨於我,足堪信任,可命其率步騎兵百余人為護衛,諒也不會有什麽差池。
戰端一開,敵我斥候,必然大顯其道,這下邳城中,絕無可能風平浪靜。
刺曹掾龐襲,上任有一段時間了,志慮忠純,又材優乾濟,刺探情報,祛蠹除奸的事情,讓他來乾,再合適不過了。
大軍出征,糧草輜重為第一要務,三千軍隊,人吃馬喂,日費糧食數百石,一天也不能耽誤,侯諧此人,精於算術,又深惟重慮,可命為治粟都尉, 為大軍運輸糧草輜重,必能助先生一臂之力。
其余諸事,不能一一盡述,還望先生不計前嫌,與我同心同德,一力承擔才是。”
陳宮見呂布語重心長,對自己先前參與叛亂的舊事,看不出絲毫介懷,不由得心生感激,哽咽道:“君侯待我如此信重,宮若不能盡心竭力助成大事,徒活此生矣!”
侯諧、侯成、秦宜祿等人見狀,也紛紛跑過來,齊聲高呼:“君侯放心,我等必盡忠職守,不負君侯所托!”
“好!”哈哈大笑,呂布正色道:“眾將聽令,大軍五日後開拔,各營務必做好準備,若有耽擱,須曉得我軍法無情。待到功成之日,我必論功行賞,與諸公把酒言歡!”
“我等謹遵君侯號令!”
眾人散去之時,城內的大公雞們已然叫喚了三遍。
龐襲故意留在原地,一動不動。
呂布問道:“你怎麽不走?”
龐襲道:“君侯此行,冒鋒矢之險,蹈刀劍之刃,絕非言談中那般輕松,小侄願君侯保重虎體,早日凱旋。”
“喲,還知道關心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呂布笑道:“你盡管放心,吾之方天畫戟,尚且鋒利,吾之赤兔寶馬,尚且雄壯,區區一個劉玄德,還不在話下。”
龐襲也笑道:“那是,那是,叔父之英偉卓越,大耳賊如何可比!”
“好小子,你也學會拍馬屁了,有事嗎?沒事,快回去歇息吧。”
“有事!”收起笑容,龐襲正色道:“叔父,袁術安插在城中的那個斥候張朗,該如何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