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粟都尉舒邵見袁術有輕敵之意,道:
“將軍欺呂布兵少,莫非忘了匡亭之戰耶?
彼時,曹操兵亦不多。
然吾軍疏於偵察,致中敵軍埋伏,一敗塗地。
今敵軍雖少,然有堅城可憑,若其繕修戰具,獎勵士卒,吾等未易攻也。
況用兵取勝,在知敵之情者也。
今斥候不足恃,敵情未盡知,而輕言攻城,敗軍之兆也。
望將軍三思。”
袁術見他口出不祥之言,狠狠瞪了他一眼,道:
“仲應,汝乃治粟都尉,這用兵之道,汝豈能曉?
我問你,大軍糧草足備乎?”
舒邵連忙答道:
“淮河兩岸,連日暴雨,道路泥濘,轉運艱難。
雷薄、陳蘭正督促士卒,加緊轉運。”
袁術哼了一聲,道:
“汝絮叨不止,其意尚未備齊耶?”
舒邵道:
“是。”
袁術怒道:
“既然如此,爾尚敢在此胡言亂語耶?
還不快去!”
舒邵嚇得一哆嗦,唯唯而退。
袁術趕走了舒邵,又問張勳道:
“雲車準備得如何了?”
張勳道:
“首批一百輛,業已修造完畢。
其余正在加緊趕工,不出十日,第二批就能造好。”
袁術點頭,道:
“很好。
可堪用乎?”
張勳道:
“將軍放心。
這批雲車,乃吾親自監工完成。
其材料、做工,皆屬上乘。
尋常箭矢,奈它不得。
攻城之日,推臨牆邊,高與城齊,士卒可踰躍上城,極為方便。”
袁術道:
“好!
呂布老兒,敢小覷吾等,來日就讓他嘗嘗敗仗的滋味!”
說罷,他又問陳紀道:
“雲梯和巢車修造得如何了?”
陳紀道:
“雲梯已打造千余架。
算上隨軍運輸而來的五百架,足有一千五百余架。
巢車也已打造十輛。
其中有一輛,專為將軍而造,高過十丈。
置身其上,可俯瞰城中動靜。
敵之位置、多寡,皆難逃將軍之目耳。”
袁術哈哈大笑,道:
“如此甚好!
攻城之日,吾當乘此巢車,親睹呂布敗亡之象!”
而後,他又問李豐道:
“你呢?”
李豐連忙道:
“將軍命我打造衝車,準備沙袋,今日皆已就緒。
其中衝車六輛,沙袋不計其數。”
袁術合計了一下,攻城之具,基本足夠,對李業道:
“李業啊,你聽見了沒有?
今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東風何所指,汝知之否?”
李業詫異道:
“這……”
袁術道:
“兵法雲,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取勝之道也。
吾欲攻城,而不可使呂布先知也。
汝可奉吾命入城,面見呂布,約其三日後開戰。
彼謂戰期已定,緊迫之心,必然松懈。
而吾正可趁此機會,提前進攻,打他個措手不及。
汝意下如何?”
李業一聽上司要耍詐,打心眼裡不讚成。
但他見袁術講話時,眉飛色舞,顯然自認為此策甚妙。
他要是出言反對,免不了落個跟舒邵一樣的下場。
於是,他違心道:
“將軍妙計,神鬼莫測!
吾願替將軍走此一遭!”
袁術大喜,高聲道:
“眾將聽令!
今大軍雲集,糧草足備,攻城之具應有盡有,不破下邳,擒呂布,更待何時!
爾等久經沙場,當知此戰至關重要。
我只有一個要求,那就是隻許勝,不許敗!
若破了下邳,徐州全境可一鼓蕩平。
如此,則天下之大,吾佔其半矣。
涼袁紹鼠子,如何與我爭鋒!
是以戰端一開,城無分南北,兵無分老幼,無論何人,皆有破城殺敵之責!
若有那畏縮不前,沮我軍心,壞我大事者,一律殺無赦!”
眾將齊齊拱手道:
“唯!”
輕咳一聲,袁術又道:
“下邳四門,唯有北門不在吾等控制之下。
是以攻城之時,以東、西、南三門為要,而以南門為重中之重。
劉偕防葛嶧山之敵。
樂就攻西門。
梁綱攻東門,兼防小山大營之敵。
張勳、陳紀、李豐三將,皆攻南門。
張勳指揮士卒,登雲車,臨牆而攻。
陳紀指揮士卒,攀雲梯,蟻附而攻。
李豐指揮士卒,負土填壕之後,務必速速以土石柴薪堆築登城坡道,為將士攻城鋪就道路,此外,還需指揮將士,以衝車攻擊城門。
士卒攻城之時,各營皆需多派弓弩手,放箭以作掩護。
自今日起,諸公當時時做好準備。
待吾一聲令下,即刻攻城!”
眾將齊聲道:
“謹遵將軍號令!”
諸將散去。
一直沉默不言的主簿閻象故意拖延,遲遲不肯離去。
袁術道:
“主簿有事耶?”
閻象道:
“舒邵所言,金石之語也。
將軍若不知呂布虛實,而遽然攻之,恐於軍不利。”
袁術聽他說完,沒有立即接話。
他對這個久隨自己的老臣,態度十分矛盾。
一方面,他知道此人對自己十分忠誠。
一方面,他又對其反對自己稱帝耿耿於懷。
不過,袁術這會兒心情不錯,笑呵呵道:
“主簿,汝謂吾何人耶?
呂布虛實,吾早已盡知。
城中細作不得施展,乃近日之事。
早在此前,我已從陳松之口,得知下邳四門防守之詳情。
彼南門守軍不過三千人,如何擋吾數萬雄兵?
汝可無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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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時分。
下邳牧府。
呂布連日來奔波勞累,正要回房歇息,龐襲來見。
他把寫有敵軍兵力部署情況的文書放在呂布面前,道:
“君侯,曹性自袁營處傳回消息。
袁術前些日, 派兵拆了浮屠寺,以其材料供建造之需。
數千僧人,為其所迫,日夜修造攻城器具,今已大致完備。
白天,袁術召集眾將議事,已分兵派將,定下攻城之策。
隻攻城之日,尚未確定。
袁術老奸巨猾,意欲打君侯一個措手不及,故派從事李業,於明日入城,佯言三日後開戰,實則不然。
君侯亟宜提防才是。”
呂布聽他說完,心道,袁術這個老匹夫,倒學會使詐了。
只可惜,事機不密,注定一切皆成泡影。
次日上午。
李業果然入城求見。
呂布知道他來的目的,卻佯裝不知。
二人相互糊弄一番,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盡管如此,呂布還是不放心。
他在就寢之前,帶著陳宮、魏續等人,將下邳四門挨個巡視了一遍。
又站在城頭上,對著敵營觀察良久,確認沒有異常後,他才回府歇息。
本想著,這回該能好好睡個安生覺了吧。
哪知道,凌晨時分,情況驟變。
他正在床上,與貂蟬一起合練藝術體操呢,就聽門外有人叩門,道:
“君侯,不好了!
袁軍要攻城了!”
呂布一聽,得,趕緊結束,起床迎敵吧。
貂蟬又不舍又擔心,道:
“夫君善保虎體,妾等你回來。”
呂布見她面露戚色,朗聲大笑道:
“諒袁術匹夫,怎是吾飛將軍的對手!
來!
為!我!披!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