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布擒鄭彪,已是鼎定大局。
少數賊兵企圖逃跑,皆被曹宏、糜芳率兵殺死。
與此同時,他傳令成廉率兵入院,收拾戰場。
期間,那位老者的身份已經確認。
他就是東海國相徐璆。
唐茂由仆人架著,忍痛負傷,走到近前,道:
“謝君侯救命之恩。”
呂布冷笑道:
“我說過要放你走了嗎?”
唐茂一聽,身上就是一哆嗦,心道,早知道早點投降算了。
就晚了那麽一點,搞得家破人亡,真是晦氣。
他還想分辯幾句,又一想,沒用,乾脆站那不動,任憑處置。
呂布問道:
“你是怎麽到這兒的?
為何又與鄭彪等人廝打在一起?”
唐茂苦哈哈道:
“我遭君侯驅逐,隻好連夜帶家人逃走。
可是東海國不能呆,就只能往北走。
想著先去琅琊國落腳,以後再說。
誰知,走到青山庵時,雷雨大作。
實在沒法趕路了,就隻好打算在這尼庵中借宿一晚。
可是,我等剛進院門,就看見鄭彪一夥人把徐國相綁在柱子上肆意拷打,還對庵中尼師輪番侮辱。
我忍無可忍,就令家仆上去阻攔。
鄭彪自然不肯,就廝打在一塊了。”
呂布點頭,問躺在地上哼哼的鄭彪,道:
“他說的可是實情?”
鄭彪翻了兩下老鼠眼,道:
“是。”
呂布心道,這唐茂倒還有點熱血心腸。
正常情況下,這種人,他應該收為己用才是。
但為了大局,沒辦法,只能委屈委屈他了。
他吩咐糜芳道:
“你帶人,把唐茂一家押到正殿佛堂內,嚴加看管。
待我審完鄭彪,挨個誅殺!”
唐茂一聽就急了,哀嚎道:
“君侯,我無罪!
你憑什麽殺我!”
呂布不理他,暗中告訴糜芳,尋個破綻,賣了,放他們走。
糜芳心領神會,照辦去了。
鄭彪一看,唐茂都得了個全家被殺的下場,自己肯定更慘。
他本是貪生怕死,色厲內荏的貨色,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求道:
“君侯,我錯了。
你饒了我這一次,我一定給你當牛做馬,怎麽的都成!”
呂布冷哼一聲,道:
“這話,你怕不只對我一個人說過吧?”
徐璆在一邊,鄙夷道:
“無恥小人,跟我也說過好多次。”
呂布笑道:
“既然你這麽說,我就給你個機會。”
鄭彪一看有門,顧不得腦袋上的疼痛,跪地磕頭,大喜道:
“但憑君侯吩咐,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呂布道:
“用不著那樣。
不過,你和你手下的那幫賊人,擅闖佛門淨地,把這裡搞得亂七八糟,成何體統?
你趕緊去把弄亂的家什,都給擺回原位。
摔壞的,照價三倍賠償。
價格任由庵中尼師來定,你不許討價還價。”
鄭彪趕緊道:
“這個好說,好說。
我出城之時,隨身帶了不少積蓄,都藏在院後空地的馬車上呢。
一會全拿出來,奉送給庵中的尼師,全當我賠罪好了。
嘿嘿……嘿嘿……”
說著,他就要動手乾活。
呂布喝道:
“等等。
還沒完呢。
這庵中尼師,遭你欺凌的不在少數。
一會,我讓她們把衣服鞋子都換了,你負責去洗。
每樣洗十遍。
洗完後,全部晾曬好了,再來找我。
到時候,我會親自檢查,一樣沒洗乾淨,揍你一百鞭子!”
“這……”
鄭彪暗中叫苦不迭,卻又不敢頂嘴,隻得照辦。
倒是一旁圍觀的庵中尼師們,都不好意思起來。
沒人願意去脫掉身上的髒衣服和髒鞋子。
不過,有一個人例外。
那個被鄭彪親手挾持的小尼師,橫起柳葉眉,用平靜而沉穩的語調,道:
“我去換!”
須臾,她帶著換下來的衣襪鞋履來到廊下,朝鄭彪身上猛砸過去,喝道:
“滾去洗!”
她的勇敢,讓余下的尼師們受到鼓舞,也紛紛開始行動起來。
這一行動不要緊。
迎面砸過來的衣服鞋襪,立刻就將鄭彪塑成了一座人山。
沒奈何,他開始擼起袖子,手搓尼服。
趁這個工夫,呂布問徐璆道:
“國相,你跑得挺快嘛。
我還沒進城,你就從西門溜了。
你是怎麽做到的?
說來我聽聽。”
徐璆乾咳一聲,默不答言。
呂布又瞅了瞅一旁的方天畫戟,再次問道:
“怎麽?不想回答?”
徐璆明白了他的用意,磨蹭了一會,道:
“有人提前把你進城的事情,告訴了我。”
“誰?”
“不知道。”
呂布盯住他的雙眼,厲聲道:
“你再說一遍。”
徐璆不敢看他,低頭道:
“君侯,我真的不知道。
你進城的那個晚上,有人從我家院牆外扔進來一根木棒。
上面綁著一片麻布罩著的竹簡。
仆人覺得奇怪,撿起來交給我。
我一看才知道,原來有人要暗中引君侯入城。
否則,我哪能提前逃走呢?”
呂布道:
“扔木棒的人是誰,你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
呂布對這個回答顯然不能滿意,質問道:
“你身為一國之相,在不知道送信之人身份的情況下,竟然如此輕信其言,這其中,是何道理?”
徐璆道:
“君侯有所不知。
此人傳遞消息給我,並非第一次。
早在你大軍進入東海國境內時,我就收到了消息。
也是木棒上綁著一片竹簡。
當時,我也不信。
可事後,真的如簡上所說,君侯親統大軍前來攻城。
幾次三番,就容不得我不信了。
所以,這一次,我也做了同樣的選擇。”
呂布聽完,心中一緊。
如果徐璆沒有說謊,那麽這個傳遞信息之人,必然是十分了解內情的人。
而了解內情之人,呂布扳著指頭都能數出來。
仔細一想,卻覺得都不太可能。
張遼、高順、嚴峻、糜芳、曹宏等等,都沒有出賣他的動機。
他隱約覺得,這個隱藏的對手,必然掌握著極大的能量。
否則,他的一舉一動,又如何能夠被其事先料知,幾乎功虧一簣呢?
要是守衛東海國的不是徐璆,而是一個更加厲害的角色,那這郯縣之戰,恐怕要功敗垂成了。
這個隱秘的對手,敢於在黑暗中攪動風雲,顯然是不懼怕他的威名。
這是一種挑戰。
呂布喜歡挑戰。
他暗下決心,一定要把這個人揪出來,扔到太陽底下,讓世人都看看,此人到底是個什麽貨色。
但是,眼下還急不得。
他見徐璆不像撒謊的模樣,便轉而問道:
“相印何在?”
徐璆扭頭看向鄭彪。
呂布招手,讓他過來,道:
“把印給我。”
鄭彪愣了一下,突然反應過來,從懷裡掏出兩個小包袱,雙手奉上,諂笑道:
“君侯,一共兩個大印,都在這了。”
呂布驚訝道:
“兩個?”
鄭彪道:
“是,兩個。
一為汝南郡太守之印。
一為東海國國相之印。”
呂布拆開一看,好家夥,意外收獲了屬於是。
他心中好笑,這徐璆的癖好真是與眾不同。
身為東海國相,居然把汝南郡太守的大印也給揣兜裡帶著。
這要是讓袁術知道了,那還得了?
他問鄭彪道:
“都洗好了沒有。”
鄭彪道:
“都好了。”
呂布道:
“胡說!
那邊那件長袍,一看就沒洗乾淨!”
鄭彪不疑有他,急忙扭頭觀望。
呂布趁機拔出腰間匕首,反持其柄,對準他的後脖腔,送出了致命一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