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後。
呂布前往大寧驛,為陳登、糜芳等人送行。
而後,他又急匆匆趕回牧府,接見陳宮,告訴他四門防守的兵力配置,叮囑他協調好相關事宜,同時派人抓緊去征召民夫。
陳宮剛走,斥候就來報告,陳紀、李豐各統大軍五千,最遲於傍晚時分就要抵達城下。
呂布聽後,趕緊披掛整齊,綽戟上馬,準備出北門,趕往葛嶧山大營。
恰巧這個時候,嚴氏和貂蟬帶著吃喝來了。
這會兒,她倆還算有點良心。
雞湯裡有肉有面了,那個破梨也換成了熱騰騰的羊奶。
呂布囫圇吃完,又在二人的臉蛋上各捏了一把,再次起身告辭。
嚴氏攔在馬前,道:
“夫君欲出城耶?”
呂布道:
“正是。”
嚴氏道:
“不可。
據我所知,陳宮此人,殊不可靠。
前時,曹操待其如赤子,獨舍而歸我。
今將軍厚待公台不過曹氏,而欲以全城委之,孤軍遠出。
一旦有變,非止將軍難以自立,妾恐亦不得複為將軍之妻也。”
呂布最恨婦人乾政,厲聲道:
“汝發此言,是懷疑吾識人不明,用人不察耶?”
嚴氏道:
“妾不敢。”
呂布道:
“既然不敢,那就回房歇著吧。
你一個婦道人家,少嚼舌外間之事。
洗乾淨了,等我回來就是。”
貂蟬見他聲色俱厲,道:
“夫君且休發怒,夫人只是擔心你的安危罷了。
今將軍仗軍威,掌兵要,龍驤虎步,高下在心,吾等更有何說?
然刀槍無眼,流矢難防,夫君切宜小心才是,勿讓吾等落於賊手而汙將軍之名,則妾等之幸也。”
說罷,她又勸嚴氏道:
“夫人,吾等回去吧。”
呂布目送二人離去,而後打馬出北門,飛抵葛嶧山大營。
從一部、宋憲部、利城郡六百部曲,已於昨夜開赴城內。
現在的營中,只有許耽、章誑率領的一千丹陽軍,以及成廉、魏越率領的三百騎兵。
呂布甫一到達,即率領四將前去察看地形。
葛嶧山自西南向東北,連綿六七裡。
其西南峰距下邳西北二門皆不足十裡。
敵兵若屯駐在西、北二門之外,則必須分兵抵禦可能從山上衝下來的部隊。
西南峰有西北、正南、東南三條上山的小路,且在半山腰上匯聚一處。
三路交匯之處,是一小塊平地,東西長約十五步,南北寬不足十步。
若屯兵百人在此,則敵軍縱有十萬,亦不得過。
自此處上山,行一裡余地,即可到達山頂。
山頂之上,地勢雖仍為北高南低的斜坡,但坡勢較緩,可屯兵數千人。
山頂西側,有一條小道,直通西北上山的道路。
山頂東側,也有一條小道,曲曲彎彎,足有兩裡多路。
其盡頭處,連接另一條下山的道路。
沿著這條道路,向山下行不足兩裡,即可望見其東側,有數個大大小小的湖泊。
繼續向山下行一裡多路,就可以到達山腳,而後穿過一片寬約兩裡的平地,就是高順初建陷陣營時的宿營之處了。
前些日,陳宮將這個宿營地擴建改造了一番,就成了現在的大營。
這個大營背靠一座小山。
小山走向與葛嶧山平行,其距下邳北門更近,全程僅七裡多地。
呂布圍繞此山,上上下下,來來回回,轉了好幾圈。
成廉有點不耐煩,道:
“君侯,依我看,派兵守住那些上山通道就是了。
這轉來轉去,還能轉出花來?”
魏越笑道:
“老成啊,你這話就不對了。
熟諳地形,乃主將之至任,豈可視同兒戲耶?
你這話一出口,我就知道,爾徒有悍將之名,而無上將之姿也。”
成廉不服道:
“我沒有,你有,是吧?
瞧把你能的。
那你說說,除上山通路外,這兵力還怎麽布置?”
魏越道:
“呦呵,你還不服氣,是吧?
來來來,我給你說道說道。
你看那邊,就是西南峰山腳下,是不是有一條小河?
別的不說,那條小河就得派人守住。
要是袁軍重兵圍山,同時切斷河水上遊,吾等渴都渴死了,還打個屁的仗!”
許耽、章誑一聽,連忙點頭稱是。
成廉還要爭辯,呂布接過話茬道:
“夫地形者,兵之助也。
料敵製勝,而不計地勢之險厄,道路之遠近,未之聞也。
今吾用善戰之卒,據高山之隘,以逸待勞,無有不克者也。
那山下小河,守住更好,丟亦無妨。
因山頂以東之下山道中,有湖泊數十,其水足以供應全軍一年之需。
汝等可無慮也。”
魏越道:
“嘖嘖,成廉你聽聽,你好好聽聽。
何為將帥之道?
君侯所言即是也。”
成廉白了他一眼,道:
“說了那麽多,那小河到底要不要守?
其他地方呢?該怎麽守?”
呂布道:
“小河當然要守。
我意,由許耽率五百人進駐西南峰。
其中,一百人守在小河北岸,一百人守住三道交匯處,余下三百人屯駐在山頂之上,為各方增援。
那些湖泊至關重要,一旦敵軍切斷小河,其為山上駐軍唯一水源,必須小心看護。
我意,由你和魏越率騎兵駐守。
自湖泊所在位置到山腳,地勢較為平坦,利於騎兵機動。
若敵軍攻山,則可出其不意,繞擊敵軍側後,與山上守軍形成前後夾擊之勢。
至於小山大營處,則由章誑率五百人守把,除作戰外,重點是看守那九千石糧草。
如此一來,三處駐軍,可成鼎足之勢。
則不論袁軍攻向哪裡,皆可聯動製敵,使其首尾不得相顧也。
汝等意下如何?”
四將齊道:
“君侯妙算,吾等遵命就是!”
呂布道:
“既如此,那就分頭行動吧。”
於是,眾將各自領命而去。
正午時分,各處兵力集結完畢。
然而,呂布還沒來得及松一口氣,就接到斥候報告,淮南兵已推進至下邳城南不足兩裡處。
其前軍斥候,已經深入到下邳四門之外。
甚至在葛嶧山腳下,也見到了袁軍探馬的身影。
成廉冷哼一聲,罵道:
“淮南鼠輩,竟敢猖狂至此。
我去宰了他們!”
呂布笑道:
“你急什麽。
不出兩日,必有大戰。
到時候你再動手不遲。”
魏越道:
“君侯,莫非袁兵真敢攻山不成?”
呂布道:
“當然。
彼數萬大軍前來,必懷一舉滅亡吾等之邪心。
攻城之時,定四面齊進。
如此一來,其所需之雲梯、衝車等數量必然巨大。
這些攻城器具不便運輸,只能就地伐木現造。
而下邳四門之外,可供砍伐之木,唯此山最多。
以此推斷,陳紀、李豐定然會派兵前來搶山,吾等需做好準備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