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之後。
一千余艾山賊在士兵的引導下,全部入駐小山大營。
吃飽喝足。
呂布盤點了一下,能動手挖土砌牆的,約有五百人。
小山大營中,有章誑部五百人,可以從中抽調二百人出來幫忙。
總共七百人,人數已經不少了。
與此同時,他還派人回城,命陳宮組織民夫一千人,於今夜亥時四刻,與小山大營這邊一起開工。
為了盡可能不讓淮南兵發覺,所有人都不準大聲喧嘩。
此外,他還命成廉、魏越帶領騎兵,對夾道四周五裡范圍之內的敵軍斥候,實行殺光政策。
同時令章誑率領二百丹陽軍在夾道附近,負責保護施工人員。
至於城內民夫的護衛,則由宋憲部五百人負責。
吃完晚飯後,時間尚早。
呂布命人給施工人員發下鍬鎬、夯杵、木板等應用之物後,讓他們先核對一下是否夠用。
如果不夠,就趕緊現場製作。
於是,數百人立刻開始行動起來。
小山上的樹木,被放倒一片。
該鋸成木板的,鋸成木板。
該做成木杵的,做成木杵。
就連那些枝條,也得留下備用。
可以將它們與泥土分層疊放,夯築在一起,從而增加牆體的縱向抗壓和側向支撐能力,還可以防止牆體開裂,提高耐久性。
在眾人準備的同時,呂布率兵四下遊弋。
淮南兵的斥候,今晚算是倒了血霉。
凡是出現在西、北二門周圍的,皆命喪黃泉,無一幸免。
他們到死都不明白,只是放個哨而已,為何會遭到如此多的騎兵攻擊。
戊時末,騎兵基本掃清了警戒范圍內的所有敵兵斥候。
為防止袁兵反撲,呂布傳令成廉、魏越,分別在夾道兩側,實行環形分層警戒,即將斥候騎兵分別散布在距離夾道五裡、三裡、一裡處。
一旦敵情有變,他就可以迅速得知,並及時采取應對措施。
做好這些,基本可以給施工人員提供一個安全的環境,至少今晚不用太擔心。
葛嶧山這邊剛弄好,呂布就策馬趕往下邳北門。
他要看一看,城內的準備情況。
甫一到達,就見城頭上燈火輝煌。
陳宮小跑著來到近前,道:
“君侯,你怎麽來了?”
呂布道:
“我不放心,特意過來看看。
都準備的如何了?”
陳宮道:
“放心吧。
這一千民夫中,有不少人是工匠。
即便不是,也都乾過類似的活計。
夯築個牆體什麽的,不在話下。”
呂布道:
“夯築牆體,我的要求不高。
只要能維持個把月不倒就行。
關鍵是速度。
要能在袁兵反應過來之前完工,那就再好不過了。”
陳宮一皺眉,道:
“工程量巨大,恐一夜之間,不能完成。
就使完工,牆體亦需拆模、養護、曬乾,才堪使用。
沒有個十來天,怕是不行。”
呂布道:
“不必拆模,亦無需養護。
只要曬乾後,能穩住不倒就行。
所幸,這幾日天氣晴朗。
一旦完工,估計用不了幾天,就能使用。”
陳宮道:
“雖如此,和泥、搭建模板、夯實,亦頗費功夫。
沒有個三兩日,恐未可成。”
呂布道:
“吃喝管夠,讓他們分批輪換,日夜趕工,務必在兩日內完成。
一旦張勳主力到達,必派重兵前來破壞。
到那時,想趕工,也來不及了。”
陳宮道:
“君侯之言是也。
吾當極力促成此事。”
二人商議已定,於亥時四刻,同時開工。
月光明亮,一切看得清清楚楚,連火把都省了。
於是,眾人撩衣奮臂,乾得熱火朝天。
手中的工具起起落落,在空中劃出一道道有力的弧線。
當第一段牆體拔地而起時,眾人忍不住低聲歡呼。
他們有理由相信,憑借熟練的農家技藝,一定能按時完成任務。
******
深夜。
下邳城南。
陳紀來到李豐的中軍大營。
李豐連忙迎出帳外。
只見陳紀滿臉堆笑,指著身後的兩輛馬車,道:
“李將軍,一點薄禮,不成敬意,還望笑納。”
李豐一看,好家夥,前面那輛車上全是值錢的玩意。
後面那輛車,就更不得了了。
兩名如花似玉的營伎,正對著他淺笑焉焉。
他立刻心中一緊,不知道陳紀搞得什麽名堂,忙道:
“陳將軍,你這是......”
陳紀笑道:
“你我同在袁公麾下效命,雖相處不久,卻脾性相投,情好歡甚。
今同為前鋒,共抗大敵,又添袍澤之誼,成生死之交矣。
既有手足之情,理當共相維護,同休同戚。
聞張將軍不日即達,恐究今日之事,還望足下在其面前,多加美言才是。”
李豐一聽就明白了。
陳紀害怕上司追究其戰敗的罪責,所以才會送他這麽老些禮物。
從內心來講,陳紀戰敗,他是很高興的。
這些淮南將領,平時趾高氣揚,看不起這個,瞧不起那個,跋扈的不行。
呂布給他們一個教訓,等同於給他出了一口惡氣。
這種事情,他是十分喜聞樂見的。
但考慮到在袁術麾下,自己近乎孤家寡人的窘境,他當然不敢當面把這種想法表露出來。
非但不敢,還得笑嘻嘻接過人家的禮物, 再承諾絕不暗地裡向上司告狀才行。
陳紀對李豐的表現非常滿意,樂呵呵道:
“足下盛情,吾銘記在心。
他日乘便,必有以報之。”
李豐笑道:
“將軍客氣了。
不過,有一事,當與將軍明言。”
陳紀道:
“何事?”
李豐道:
“上半夜,吾頻接斥候來報。
說呂布麾下的斥候騎兵,四下遊弋。
但遇吾軍斥候,皆痛下殺手。
短短兩個時辰,就有幾十名斥候命喪黃泉。
以至再派斥候前往,竟無人敢應。
此事頗為蹊蹺,不知將軍有何看法?”
陳紀咳嗽一聲,道:
“下邳之地,呂布為主,吾等為客。
客不討主喜,主自當竭力驅之,自然之理也。
何足怪哉?”
其實,他這是扯淡。
李豐所說的情況,他早就知道了。
為什麽不采取行動?
因為他首次出戰,就差點把命丟了,已被嚇得談呂色變,哪裡還談得上反擊?
若不是自幼在丹陽郡的崇山峻嶺中,陪山越們練過,他早就可以找橋蕤一起把酒言歡了。
現在,他隻想擁兵自保,一切等主力來了再說。
他這點小心思,李豐知道嗎?
當然知道。
但他也不想冒險。
對抗呂布,陳紀都不行,他自問也夠嗆。
於是,他也咳嗽一聲,道:
“將軍之言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