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布不知道昌豨在搞什麽鬼。
但他知道眼下這種情況,不能再繼續。
要不前進,要不後退。
絕不能原地待著。
後退是不可能的。
呂布下達了提前進城的命令。
在昌尨和周球的掩護下,大軍順利入城。
守衛城門的十幾名士兵,目睹這夥人進城,心中也是有些疑惑。
怎麽自家軍隊才百來號人,下邳卻來了四百多號人?
但很快,他們就不再疑惑了。
永遠也不會了。
宋憲部用刀砍下了他們的頭顱,控制了外城南門。
入城之後。
呂布按計劃,分兵派將,各自進入自己的作戰位置。
但因昌豨一直沒有出城,他自己倒是沒有傻傻地去金城南門斷敵歸路,而是留在城門附近聽候消息。
不到半個時辰,成廉派人來報,已成功搶佔戲馬台,未遇到任何抵抗。
緊接著,王興、殷通也分別派人來報,已秘密抵達位置,但均未看見任何敵人的蹤跡。
呂布納悶了。
昌豨,你在搞什麽?
大軍都入城了,你怎還不出來?
莫非是這一系列行動,太過隱蔽,太過成功,以至於敵人毫無察覺?
又或者,昌豨已經察覺,縮在金城裡,不出來了?
他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頭緒來。
仔細回想,自從進軍以來,他處處小心在意,應該不會留下什麽線索,讓對方抓住。
但是眼下,這詭異的情況,又不能不讓人懷疑,某個環節出了問題。
如果不是的話,那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彭城之內,都是一幫酒囊飯袋,一個高人也沒有。
呂布等了一會,還是沒有動靜。
他不想再等了。
再這麽待下去,對他十分不利。
畢竟,這裡是人家的主場。
他決定先來一招投石問路,讓彭城令周球以匯報獻禮之事為由,親自去一趟金城,面見昌豨,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
周球一聽要讓自己深入虎穴,刺探情報,頓時菊花一緊,推辭道:
“君侯,非是卑職怕死。
而是昌將軍乃國相之弟,比我地位尊貴得多。
只要他出面,肯定能入得了城。
豈不比我可靠多了?
也省得我白跑一趟,耽誤了大事。
你說是不?”
說完,自顧自嘿嘿笑了起來。
昌尨見昔日對頭公然把自己架在火上烤,指著周球的鼻子罵道:
“你他娘算個什麽東西?
君侯讓你去,是看得起你。
貪生怕死之輩,罔顧主公信任。
君侯,這種沒用之人,留著他做甚?
不如現在就一刀砍了!”
周球一聽這話,嚇得舌頭打顫,忙反擊道:
“昌尨,你不要亂說。
我說的都是實話,
君侯英明,自會懂我一片赤膽之心。
豈能如你所言,害我性命?
君侯,昌尨膽小怕事,陷害忠良,不如先把他斬了,某自會親自入城!”
“你……”
昌尨說不過他,氣得張口結舌。
心中冷笑,呂布沉聲道:
“都別吵了,你倆一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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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城,大政殿。
昌豨和劉耀正吵作一團。
劉耀:“將軍,你就聽我一句勸,不要再去戲馬台了。
近日城內外頗有些異常,將軍要以自身安危為重才是。”
昌豨:“先生,不是我非要出城,而是身為國相,不能說了不算,算了不說。
我早就放出話去,今天要舉行獻禮儀式,城內達官顯貴,也都挨個通知了。
你說,我現在要是不去,豈不是臉面盡失,以後如何與眾人相見?”
劉耀:“將軍,性命和臉面,哪個更重要?
性命不在,要臉面又有何用?
將軍若怕,對外稱病也就是了,何苦非要以身犯險?”
昌豨不悅道:
“先生不在其位,哪裡知曉,性命和臉面同樣重要。
再說了,我又不是跑到荒郊野外,有何危險,能把先生嚇成這樣?
就憑你那個毫無根據的推斷?”
劉耀也有點不耐,抗言道:
“將軍,此事絕非卑職憑空揣測。
城南大彭邸店的老板是我布下的眼線。
他今早來報,說是有一封從下邳發出的書信,本該今日辰時就要送到他的手上,可是直到巳時已過,仍未見到送信人的蹤影。
這其中必有隱情。”
昌豨搖搖頭,笑道:
“先生未免過於謹慎。
送個書信,耽誤個半天一天的,不是常有的事嗎?
何必大驚小怪!”
劉耀急道:
“將軍,你且聽我把話說完。
卑職久掌機要,深知一點點異常,都不能馬虎大意。
既覺可疑,我便派下人去查。
結果真是讓人大吃一驚。”
昌豨道:“發生了什麽事?”
劉耀道:
“下人回報,說城南石佛驛有些詭異。
往日,石佛驛都是熱熱鬧鬧的,今天卻格外冷清,聽不見什麽響動。
大白天的,竟然驛門緊閉,敲門也無人答言。
更可疑的是,下人回城之時,看見外城南門處,聚集許多人馬。
其中, 非我軍裝扮的人不少於三四百人。
卑職身為主簿,曾接到過下邳方面發來的文書,知道押運財物的軍兵,不過宋憲率領的一百多人。
這其中必有貓膩,將軍不可不防。”
昌豨聽他這麽一說,心中也有些犯疑,忙問道:
“照你這麽說,我該當如何?”
劉耀道:
“將軍且慢出城。
我已撒下耳目,去外城南門探聽消息。
待情勢明朗後,再出城不遲。”
二人正談話間,忽有下人來報,昌尨、周球求見。
昌豨哈哈大笑道:
“仲顯,我看你是多慮了。
吾弟和周縣令到此,有什麽事情,一問便知。”
昌尨、周球二人快步走進大政殿,雙雙拱手道:
“卑職見過國相!”
“免!”用雙手相攙,昌豨喜道,“二位歸來,想必那些財寶也一並入城了吧?”
昌尨和周球對視了一眼,心道,這傻蛋還蒙在鼓裡,啥都不知道呢。
周球反應賊快,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鼻涕眼淚自覺地嘩嘩往外淌,哀嚎道:
“國相,大事不好了!”
一句話,把昌豨嚇得連連倒退,臉色驟變道:
“先生何出此言?”
昌尨見周球演技出色,也不甘示弱,雙膝一軟,匍匐至昌豨腳下,大哭道:
“兄長,愚弟無能,讓那呂布進城了!”
昌豨聽聞此言,如同五雷轟頂,原地怔了好半天,才喃喃自語道: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