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茂一聽要被抄家,頓時酒意全無,哀嚎道:
“君侯,你怎能如此待我?
我已決意投降,只是尚未騰出手來,打開城門而已。
不信,你可以問曹少恢,他可以作證。”
說完,他慌忙對曹宏道:
“少恢,你倒是趕緊說句話啊!”
曹宏也沒料到,事情會突然發展到如此嚴重的地步。
他晚上把那兩車寶貝拉到唐宅後,一番遊說下來,唐茂其實已經答應要投降了。
而且,唐茂還告訴他,今兒天色已晚,明天晚上再動手不遲。
要不然,他怎麽會在別人家裡玩得那麽花呢?
他也是一時大意,覺得反正唐茂都已經投降了,耽誤一晚上,又能怎麽的?
誰知道,被人捷足先登,好事變成了一坨屎。
曹宏瞄了一眼糜芳,見他嘴角掛著得意的笑容,心中頓時明白了一切。
他輕咳一聲,道:
“君侯,唐督將說得不假。
我話一出口,他就表示了歸順之意。
只是天色已晚,才沒有及時聯絡君侯,導致了一場誤會。
彼既有此心,理應嘉勉才是。
若是因此而被抄家,那後來願降之人,豈不都將寒心而去?
君侯,高抬貴手,就饒了他這一次吧。”
呂布大怒道:
“放肆!
若都如他這般遲延,吾何時才能入城?
你不在乎這一晚上,有人在乎。
糜子方就是。
人家早早就辦妥了一切。
而你,卻還在這逍遙快活。
你把軍機大事,當成兒戲不成?!”
曹宏見他聲色俱厲,狠狠地瞪了糜芳一眼,沒敢再說話。
唐茂見求情無效,嚇得魂飛魄散,連聲告饒。
糜芳也覺得事情有點過頭了,拱手道:
“君侯,曹宏隻圖自己歡心,不顧大局,確實不該。
不過,唐督將平日在軍中甚有威望,大小將士提起來,也都是有口皆碑。
彼既有向善之心,理當貸其不死,以觀後效才是。”
呂布哂笑道:
“子方,你這話,何其無知也!
這東海國中,誰不知道,中尉何昌才是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
唐茂算個什麽東西?
你也敢如此吹捧於他?
難道你收了他的好處不成?”
糜芳聽聞此言,大吃一驚,心道,君侯這是怎麽了,明明他自己也說過,唐茂才是東海國的心膽,這會怎突然又變成了何昌呢。
他正要辯解幾句,忽見呂布朝他使了個極隱秘的眼色。
他趕緊把業已蹦到嘴邊的話,硬生生又吞了回去,換了一副恐懼的表情,道:
“恕卑職愚昧,該死!該死!”
呂布冷哼一聲,道:
“若不看你立了大功的份上,定打你二十軍棍,讓你長長記性!
許耽,動手!”
要說抄家,許耽及其麾下的丹陽軍,那都是專業的。
不一會,連拴馬樁帶燒火棍,都給搬了個精光。
唐宅上下,瞬間鬧得雞飛狗跳牆。
但是,呂布有令在先,抄家的士兵沒敢傷害任何人。
當然,也不能對宅中之人不管不問。
士兵們用繩子,將這些人一個挨一個捆成一串,靠牆站立。
呂布眼看抄家完畢,便來到唐茂近前,惡狠狠道:
“若不看眾人求情的份上,吾先斬汝頭!
今死罪雖可免,活罪卻難逃!
來人,把他身上的零碎都給扒了,痛打四十,鞭鞭見血!”
幾名丹陽兵聞風而動,扒衣服的扒衣服,抽鞭子的抽鞭子,忙活得熱火朝天。
打完後,呂布喝令道:
“將唐茂連同宅內之人,全數驅逐出境!
永世不得再回東海國!
要是被我發現,汝等膽敢擅自潛回,左腳進來砍左腳,右腳進來砍右腳。
要是全進來,就連腦袋也一塊砍了!”
這一下,所有人都懵了。
曹宏嚇得不行,渾身直打哆嗦。
他甚至都能感覺到,自己的某個部位已經濕了。
他隻道溫侯平日裡和言善語,沒想到,發起飆來,如此凶狠。
唐茂被揍得遍體鱗傷,已不能自主行動。
他只能靠幾個年輕的仆人架著,才可以勉強行走。
盡管如此,他還是咬牙帶著自己的親族,懷揣著仇恨和怒火,出了郯縣北門,連夜逃命去了。
唐茂走後,呂布命丹陽軍把抄家得來的錢財,裝好車輛,準備運到城外大營,作為賞賜之用。
期間,糜芳偷偷問道:
“君侯,如此處置唐茂,究竟是何道理?”
呂布笑而不答。
糜芳正要追問,忽見宋憲領著幾名士兵飛奔而來,高聲道:
“報君侯!
徐璆跑了!”
呂布一聽就急眼了,怒道:
“跑了?
吾事前一再強調,不能讓他跑了,你是怎麽辦事的?!”
宋憲趕緊道:
“君侯,那老小子肯定是事先聽到了風聲。
我還沒到,他就跑了!”
呂布納悶道:
“此話怎講?
吾等夜半進城,又有內應相助,彼焉能預先知曉?”
宋憲委屈道:
“這我哪知道?
我是從他家中一個下人口中得知的。
早在我等進城之時,他就已經開西門跑了。
據說,那個叫什麽鄭彪的,也帶人跟他一起跑了。”
呂布聽完,心中吃了一驚。
照宋憲所說,徐璆還真就有可能提前得知了郯縣不保的消息。
可他捫心自問,自到郯縣,這一系列操作,並沒有什麽明顯的疏漏。
徐璆是如何判斷出來,有人要開城投降的呢?
如果不是他自己的判斷,那極有可能是知道內情的人,提前給他透露了消息。
要不是這樣,他是不可能在大軍入城這個關鍵時刻,就已經腳底抹油,溜了的。
可是,人已經跑了,說這些還有什麽用。
呂布歎息一聲,道:
“算他命大,跑了就跑了吧。
一個老匹夫,坐擁一國,尚不能有所作為。
今其狼狽逃竄,急急如喪家之犬,忙忙似漏網之魚,不足慮也!”
話音未落,成廉領著一隊騎兵,疾馳至近前,拱手道:
“報君侯,吾等已佔領王宮。”
呂布聽後,心道,總算還有個靠譜的,剛想嘉勉幾句,就聽成廉又道:
“不過,兄弟們一番盤點,發現什麽都在,就是少了一樣小物什。”
呂布預感事情不妙,急問道:
“少了什麽?”
成廉道:
“東海國相印。”
呂布聽完,氣得一跺腳。
不用問,那徐璆逃跑時,把相印也帶走了。
成廉見他著急的模樣,不以為然道:
“不就是個破印嗎?
找匠人再做一個不就得了,至於氣成這樣?”
呂布見他如此天真無邪,沒好氣道:
“你懂個屁!
凡我大漢官員,秩祿二百石以上者,處理文書事宜,皆需通官印。
沒有官印,誰人肯服?
不服,則余將所任之東海國相,又何以自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