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海均從屋子裡走出,把門關好,就駕著車離開了家。
他也不怕屋子裡的兩人會對他的屋子做些什麽,畢竟已經家徒四壁了,再壞也壞不到哪裡去。
聽著漸漸駛離的三輪車聲,朱希道把門掀開了一道縫,眼看著盧海均消失在自己視線的盡頭,這才關上了門,低頭沉思起來。
“盧海均今天去的晚,回來的肯定也晚。”
眼下整個村外圈空無一人,朱希道推門再次張望了一陣,就悄悄地出了屋子,潛伏進夜色裡。
桃源村的屋舍和屋舍之間隔的距離很小,朱希道嘗試了一下,沒有辦法從這種窄巷穿行。
“果然,這巷子不是給人用的。”
朱希道歎了口氣,他抬頭看看天色。
視線裡的灰色變得更加濃鬱。
朱希道知道,現在已經接近傍晚了。
“算了,時間來不及了,今天先搜搜外圈吧。”
他發動著「真視之眼」挨家挨戶地搜尋,從臥室到廚房,從客廳到後院……
完全沒有紅裙小女孩的任何線索。
“她到底會在哪呢?”
朱希道先前猜想,“玉”或許是一個地位低下的外圈村民,因為其他人不斷被欺凌,這才在某種機緣巧合之下變成詭異。
但目前看來,事實並不是這樣。
“玉”並沒有出現在外圈。
眼看天色越來越晚,朱希道又再次回到了盧海均的屋子。
按照自己前些天的觀察,以往這個時段,外圈村民就會零零散散地回村。
畢竟沒有一個合適的身份,他現在還不能被這些村民看到。
雖然這次的探尋沒有找到紅裙小女孩的任何線索,但也並不是毫無所獲。
起碼,排除了村外圈有她的可能。
而且在搜尋中,朱希道還發現了一處平日裡自己沒注意到的地方。
每家每戶的臥室內,都供奉著一個奇怪的東西。
趁著暫時還沒有人回村,朱希道推開盧海均臥室的門,瞥了一眼牆上供奉的神龕。
這內室盧海均是不讓朱希道踏入的,那神龕用黑色的布罩著,一縷縷詭韻從其上流轉著。
朱希道有些好奇神龕裡面是什麽,他躡手躡腳的走過去,掀開紫布。
裡面的東西有點出乎他的預料。
一個獅首駝身的黑色神像。
它閉著眼,獅首低垂,而身上的駝峰卻是高高頂起。
這種非人形的神靈看上去有些類似於道教裡的雷部正神,但雷神是蒼身無角壯如牛的一足形貌。
眼前這種獅首駝身的神靈,朱希道卻是聞所未聞。
朱希道閉上眼睛,細細感受著神像上的詭韻。
那一縷縷的詭韻附著在神像的紋路上,朱希道緊閉雙眼,汗珠開始從額頭涔涔滲出。
這種以詭韻勾連詭異的能力,也是朱希道在獲得「詭域心禪」後才發現的。
朱希道所站著的地面開始彌漫出絲絲縷縷的黑氣,他的眉心出現一道口子,神像上的詭韻緩緩流向那道口子。
朱希道腦海裡慢慢出現了一隻獅首駝身的神靈,他很確信,這是一尊真正的神靈,而不是詭異。
究其原因,就是因為這神像周身的正氣。
這種正氣,朱希道只在蒼泱準提身上見到過。
腦海中的獅首似乎想張嘴說些什麽,但它面色十分痛苦。只是片刻的功夫,獅首就從駝身上掉了下來。
朱希道腦海閃過一些畫面片段,香火旺盛的小廟,村口出現的青袍瞎子,斷掉的神頭,陰暗地窖裡的流血老人和小女孩……
這些畫面就像走馬燈一樣閃過,快到朱希道還想仔細辨別青袍老人和關押在地窖中老人的形貌,但卻是什麽都沒有看到。
“地窖……”
朱希道現在已經確定,“玉”一定是被關押在地窖裡了。雖然方才的畫面只是一閃而過,但朱希道卻是對那雙充斥著善意的眸子有著深刻的印象。
那就是“玉”的眸子。
“嘟嘟嘟嘟——”
三輪車排著氣的聲音傳入耳中,朱希道一驚,立馬從推斷中回過神來,連忙帶上了臥室的門,重新坐在客廳的椅子上。
不過片刻,盧海均停好車,但卻絲毫不見他推門而入的舉動。
朱希道等得有些著急,他需要通過盧海均了解一些村裡的情況。
比如說那村口青袍老婦人到底是誰,關在地窖裡的老人又是誰,那處地窖到底又在哪?
這些問題朱希道都想知道答案。
又過了片刻,還是沒見盧海均進來。但朱希道分明能透過模糊的窗紗看見盧海均的身影。
“他怎麽不進來,一直站在門口?”
朱希道心中有些疑惑,他警惕地靠近門的位置,鬼手虛握,做足了應對的準備。
但下一刻,不知一股哪裡來的風穿透荒草,吹到朱希道的身上。
朱希道感到一陣迷蒙,身子突然就變得沒有一點力氣, 就連虛握著的鬼手都松了開來。
身邊的風依舊在吹著,朱希道感覺身後有什麽東西在推他。雖然是在屋內,但耳邊的風聲卻忽大忽小的,隱隱約約間,朱希道能夠從中聽出有人在喊他名字的聲音。
“小朱——”
“小朱——”
那種呼喊他名字的聲音越來越大,朱希道站立不穩,他想推開門,看看是不是盧海均在搞鬼,但每次快要觸碰到門,就會被什麽東西拉回去。
“門開了!”
朱希道雖然聽不到門開的聲音,但他能夠憑借超刻感知感受到門的開合。
朱希道眯著眼向門口看去。
盧海均就站在門口,手裡拿著一個空白畫框。
“是那相框詭異!”
朱希道心中悚然一驚。
下一刻,盧海均竟然用那畫框邊角上的枯枝,一點點向著自己脖子上移動。
枯枝上不知何時長出了一種細密的像是鱗片一樣的東西,層層鱗片在傍晚的微光下閃著寒光。
盧海均就那樣用畫框上那些薄如蟬翼的堅硬鱗鋸著自己的脖子。
不過片刻,盧海均的頭顱就從脖子上掉了下來。那頭顱在地上還保持著一開始那種似笑非笑的神情。
朱希道感覺眼睛越來越沉重,他心中似乎明白了什麽,拚著最後的力氣走向臥室。
推開盧海均臥室的門,朱希道合眼的最後一刻,赫然看見,那獅駝真君神像的頭顱也掉在了地上。
“它在給我暗示。”
“它快要被相框詭異殺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