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猜測不錯……”
“我的身上確實不存在那根黑線。”
海老頭低聲說著,但滿是皺紋的臉上卻湧現著一抹自豪。
“總有人不甘命運,也總有人與命運抗爭。”
“在一個不可計數的年代裡,有一個人掙斷了那根黑線的束縛。”
“那,就是我們髡門的祖師。”
海老頭臉上浮現一抹狂熱,就連臉上都帶著一股病態的潮紅。
朱希道有些擔心地看著海老頭。
海老頭明明是在降陰的狀態,怎麽會有這麽人性化的表現?
正在思索著,海老頭不知從哪裡摸出了第二個頭骨往朱希道嘴裡灌。
這次朱希道察覺到了,但沒有什麽抗拒。
他感覺自己正在逐漸接近這個世界的秘密,而海老頭,就是自己的引路人。
第二個頭骨的液體入喉,是一種辛辣感,很辣很辣,辣得朱希道眼睛都冒出了淚水。
他忙用袖子去擦自己的眼睛,等到眼淚擦乾,眼前的一切卻早已變幻成了另一番光景。
四面到處都翻滾著灰霧,能見度很低。
朱希道朝腳下一看,就連自己腳下都是一片迷蒙的霧氣。
不過好在,海老頭依舊在朱希道的身側。
他拉著朱希道向前走去,向著一個不知名的地方走去。
朱希道感覺海老頭的狀態有些奇怪,他似乎很急切,但他一點異常都沒發現。
事實上,海老頭也確實沒事,並不是被詭上身了。
他見朱希道疑惑,開口道:“這是你正式入門的儀式,參見祖師爺。”
朱希道驚異道:“祖師爺?祖師爺還活著嗎?”
朱希道先前一直以為,參拜祖師爺實際上就是拜一拜畫像。
但眼下看來,海老頭似乎是準備在這片不知名的空間帶他去見一位活人。
“活著的祖師爺?”
朱希道心中嘀咕,但還是跟著海老頭在大霧中行走。
並沒有過多久,大約也就兩三分鍾的樣子。
兩人眼前出現了一座古色古香的祠堂。
祠堂邊上掛著兩個大紅燈籠,只有一盞是亮著燈的,其內火焰明滅不定,另一盞卻是滅著的。
朱希道走到這,本能地感覺到一種不適,他有些煩躁,但他不知道這股煩躁來自哪裡。
海老頭拉著朱希道步入祠堂,在他們步入的一瞬,祠堂邊上的燈籠“唰”地一聲變成了白色,又在下一刻突地轉變成了紅色。
紅白二色交織著,似乎有兩種無形的力量在做著什麽對抗。
祠堂內的兩人可不知道這些。
直到進了祠堂,朱希道那股煩躁灼燒的心這才平息了下來。
“那盞燭火……”
朱希道低聲呢喃著,那盞燭火給他一種很熟悉的感覺,僅僅是思索了片刻,他就找到了記憶的源頭。
“淮陰森林裡被我鎮壓的那朵詭火?”
朱希道回憶著方才的情形,亮著的那盞燭火讓他無比熟悉。
他推測,滅著的那朵燭火,應當是地藏菩薩身上逃出的。
“這座祠堂祭祀的人,難道和地藏菩薩一樣,也有著那種讓人絕望的力量嗎?”
朱希道確實對那所謂的髡門祖師爺有著極端的好奇。
一面面木牌被擺放在祠堂上,其前亮著一隻隻蠟燭。
盡管如此,但也不知為何,祠堂倒還顯得十分昏暗,似乎光沒有辦法將這裡照亮一般。
不過所幸還好的是,因為祠堂沒有後門,那層灰霧裡似乎有什麽光徑直穿透,打在那個印著“縛偶”的牌位上,這也因此照亮了一部分角落。
只不過令朱希道意外的是,祠堂只有前門而沒有後門。
他的目光能穿過一座座映著名字的牌位,看到祠堂後面的空地上。
目光漸漸向上移動,最上面的牌位上寫著:“縛偶。”
“這就是我們的祖師爺。”
海老頭一臉狂熱地看著最上面的牌位,將第三個頭骨遞給朱希道。
朱希道猶豫了片刻,他並沒有在海老頭身上感覺到任何危險。
看到自己的好徒兒猶豫不決的樣子,海老頭催促道:“娃兒,快喝啊。”
“只有祖師爺才能剪掉那根命定之線。”
“入我髡門,必斬命線。否則不管怎樣都會受到那隻詭的支配。”
“你已經完成了鑄造剃頭刀的任務,眼下喝下它,你就能面見祖師爺,斬去命線,完成我交給你的第二和第三個任務。”
“這樣,你才算是真正入我髡門了。”
見朱希道還是沒有動作,海老頭索性起身,將那頭骨按在朱希道臉上。
粘糊的液體順著朱希道嘴巴流淌而進。
心裡想著海老頭應該不會害了自己,再者「超刻感知」也並沒有察覺到危險,朱希道也就任由海老頭的舉動。
第三杯並不是辛辣,而是一股醇香。
就如同深藏在地窖裡千年的酒一般,液體剛一入肚,朱希道就感覺全身上下有幾千隻螞蟻在吞食啃咬一般,酥酥麻麻的樣子。
他的眼睛逐漸迷離,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朦朧起來。
燃燒著的蠟燭不斷搖曳,在朱希道的視線裡變成了一個個不斷閃動的光圈
這些光圈明滅不定,朱希道能明顯從其中感覺到一種被窺視的感覺。
不可計數的光圈,就像是不可計數的眼睛在看著他一般。
只有灰霧中透過的那道白光沒有閃動,但它也在朱希道眼中變成了一道比其他燭光要大幾十倍幾百倍的光圈。
覺得自己似乎是有些醉了,朱希道連忙伸手,朝著記憶中海老頭的位置摸去。
“這樣醉醺醺地扶在髡門歷代手藝人的供奉桌上不太好,還是當師父扶著我吧。”
他想借海老頭的身體穩住身形,但手一摸,竟也摸了個空。
“娃兒啊,拜過祖師,入了髡門,咱們髡門的各種秘法就都會慢慢出現在你的腦海裡。”
“比起口口相傳,這種方法似乎更加保密,祖師爺當真是個天才。”
就在一片迷蒙之間,海老頭的身影又逐漸清晰起來,不是常規意義上的清晰,而是對比周圍模糊之下的清晰。
海老頭一臉慈祥地摸著朱希道的臉道:“雖然我們相處的時間很少,但有時候我真的覺得你就像我一樣,所以才收你為徒。”